无极谷靠南，原本山清水秀，是难得一见的风景。
可这山谷先是被云曦灵尊一剑毁去半边，又被后来的归棠灵尊一剑破了所有防护。
而除了那些小弟子被驱散出无极谷，谷主以及长老无一幸免全被谢无昱逼到了水牢旁。
而无极谷谷主，则被一条条锁链缠身。
谢无昱收了剑，走到他面前，蹲下身，似是厌恶一般拿起剑柄挑起他的下巴。
“当初，你也是这样，对他的吗？”
一根细细的针早已刺入谷主的心口，但是谢无昱又用灵力吊着他的命，不让他死。他重重喘了几口气，还没说什么，手腕就传来钻心的疼。
“谷主比我想的更会折磨人。但是不知道你有没有亲身感受过，这滋味呢？”
“啊！”
手指骨尽数断裂，谢无昱垂着眼，没有一丝波澜。
直到手指快没了知觉，谷主已经出气多进气少了。他恍惚间好像听到头顶传来的声音。
“连禁术都敢用。你是生怕不被发现啊。”
轻飘飘一句，让谷主倏然睁大眼睛。他重重喘了几口气，只觉得心口那细针好像变成无数根倒刺，狠狠扎进他胸腔里。
“你……你想做什么……”苍老的声音从喉咙里挤了出来，他想起身，却被不染尘一剑钉穿。
“别乱动啊。”谢无昱站在血泊里，笑了，“我很怕不小心把你弄死了。毕竟我们还有许多没问的。所以不要乱动，不然我手一抖……”
他弯下腰，掐着谷主的脖子，将人扯了起来，慢慢说，“万一我一下子不痛快，跑到鬼界去等你的魂魄呢？这该怎么办啊。”
谷主嘴唇嗡动了下，不等他有再多反应，谢无昱收缩了手指。
“你……你不想知道……咳咳咳……你们临天门有谁是卧底吗……”谷主艰难道
“哦，那与你无关。”
谢无昱不想再与之纠缠，干脆利落的控制不染尘一剑穿心。谁知那谷主忽然仰起头，对着谢无昱无声说了一句话。
谢无昱看着他的唇形，缓慢收回目光。他看着血泊中那个没了生气的人，出神了许久。
“嘭！”
水牢下方忽然冒出金黄色光柱，冲向苍澜海方向。谢无昱变了脸色，转过头扯过二长老的领子，质问道:“这是什么！”
二长老哆哆嗦嗦道:“我……我们不知道啊……只有大长老和谷主在勾结魔界，我们……我们都是被逼的。”
谢无昱将人扔到一边，脸色难看，他将信烟点燃，而后反手将光柱劈了。
可是来不及了。谢无昱抬起眼，望着黑云翻滚，沉沉压了下来。这几日对魔界入侵的事情早已经告知了所有仙门。
“临天门诸弟子听令。三炷香后，临天门夏栎峰集合。”
谢无昱远程传音，同时姜兹竹的纸笺也飞了过来，告知他白辞醒了。待他回到临天门素离山上时，白辞正被邵芸勒令着坐在床上喝药。
因为谢无昱走之前贿.赂了药童子，所以他们都是薅了药圃最贵最难养的药来熬。养身子的更是一碗接一碗。看的姜兹竹恨不得把这一群胳膊肘往外拐的通通扔了。
而此时，外伤已经看不出来了。谢无昱放一进来，就把还沾染着血腥味的不染尘扔到一边。
“感觉怎么样？还有哪里疼吗？”
白辞摇了下头，在邵芸盯视下，艰难把药喝完了。他缓了口气，才偏头去吃谢无昱拿来的饴糖。
“魔界进攻了？”
“还没有。你在临天门好好待着……”谢无昱说到一半，话锋一转，“算了，你就跟在我身边吧。”
谢无昱大概知道每次循环失败的原因都有魔界参与。他也很清楚知道白辞不会乐意待在临天门。更何况还有那个卧底……
想到这里，谢无昱眼中蒙上一层灰蒙蒙的布一般，失去光彩。
所幸无人注意他，都忙着准备。毕竟维持苍澜海那一块的结界堪堪稳住，谁也没法保证什么时候会碎。但是碎掉之后必然是生灵涂炭的现象。
谢无昱伸手，让白辞有一个借力的。等他站起来后又确认他行动无碍，才说:“必要的时候先保护自己再考虑我。”
白辞闷闷“嗯”了声。
循环十七次，每一次他都是在魔族入侵的时候失去了谢无昱。他怎敢去赌这一次呢？
萧余风和景桑荷一前一后过来，沉声说:“诸位弟子皆以整装待发，无昱，你……”
“嗯，走吧。让他们一炷香内到苍澜海。一炷香内到不了的，留下来镇守仙门。”
说罢，他一拂袖，拉着白辞登上不染尘，转瞬消失在众人面前。
……
“师尊。”
“嗯？”
“你的伤……”白辞犹豫着开口。
“我是没什么事情，”谢无昱反抓着他的手。不染尘足够宽，站两个人绰绰有余，“倒是你。非要逞能做什么？你等邵芸打完那边，这边她也能打。还有陆既白在。总不至于临天门和剑阁还抢不过无极谷了。”
“我……他们总要顾及名声。”白辞轻声说。
“嗯。”谢无昱不知想到了什么，脸色有些不佳，却又很快收回情绪，轻轻握着白辞的手腕，那上面还缠着绷带，“还疼吗？”
白辞摇了摇头。
“他还打你哪了？”
谢无昱一下一下抚摸着他的手腕，白辞感觉到温热的灵力顺着手腕往身体四散，压制了隐隐作痛的关节。这让他无由来想起来在过往里，被帝彧逼到想自爆时，那驱散他聚拢的灵力的那力量。
“无极谷不是已经毁了吗？你把谷主的魂魄囚住了？你别这一次死在天谴上了。”白辞越说越觉得这事情谢无昱干得出来，心惊胆战看着他。
“乖徒这么一说，为师还真有些心动。”谢无昱略微眯了下眼。
白辞:……
在他的目光中，谢无昱轻叹一声，“好了乖徒，为师说了不会拿自己生命开玩笑。他先用了禁术，那么他入鬼界后自然会走一遭地狱。为师不过让他魂魄虚弱一点罢了。”
白辞还想说什么，就见谢无昱低下头，说，“到了。”
苍澜海翻滚的巨浪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强烈，谢无昱望着那滚滚而来的魔气争先恐后扑了过来，便知道结界快支撑不下去了。
他们两个立于高空，脚下是数不清的仙门弟子。有人看到谢无昱带着白辞站在最前列，窃窃私语的声音也悄然响起。
谢无昱耳力绝佳，自然听得到他们在说什么。但是他始终一言不发。
无极谷想要瞒住临天门，偷偷召集其他仙门，然后暗算他们很难。可要是临天门内部其实有人知道了这个消息，但是刻意封锁了呢？
不远处，天边像是乍现了惊雷，出现裂缝。但是那其实是结界破碎的痕迹。魔气铺天盖地席卷而来，所到之处寸草不生。谢无昱抬指抵在唇边，厉喝一声，“起阵！”
临天门弟子皆祭出灵器，数不清的灵剑飞跃起来，盘旋着，成了剑墙，生生拦住了那汹涌的魔气。
谢无昱瞬间在魔气中捕捉到帝彧帝韦的身影。他将白辞放回地面，随后不染尘刹那变大，将僵持不下的魔气横空劈开。不染尘剑身上的灵力溶解了许多魔气，很多小魔头也死在剑威之下。
其他仙门的长老掌门也各自应对，一时之间势均力敌。
白辞如今不适合大肆使用灵力，便待在后方帮着姜兹竹这些药师打杂手。
姜兹竹现在一看到白辞就能想起来自己药圃里那些光秃秃的草，顿时脸上的表情活像是看他药圃里行走的药草。
柏香花，落葵，苌梗草……一个个就价值三千金啊。
想到这里，姜兹竹的目光更加哀怨了。
白辞如芒在背，撑着不懂的模样给其他药师递纱布之类的东西。在这里只能感觉到大地时不时在震动，看不到前方战场的混乱。
谢无昱为了让白辞安心，在他眼皮子底下将魂命契落在玉佩上。只要谢无昱重伤，玉佩会裂。若他身死，玉佩则会碎。
而谢无昱带着的那一半，则也会在他还剩一口气的时候，强行护住他的灵魂。
灵魂不灭，则有回魂的可能性。
那是白辞开始第十八次循环的时候，就想到的方法。不论怎么，就算这次不行，他在对方身上也留下一缕魂魄，总能让第十九次顺遂的。
一边想着，一边在脑海里重复演练无数遍可能性。不知不觉，天已经擦黑了。
夜晚比灰蒙蒙的白日更加难熬，白辞刚帮这边包扎完，帘子忽然掀开，先是刺鼻的血腥味钻了进来，紧接着，白辞倏然站起身，没想到进来的会是萧余风。
他捂着腹部的伤口，脸色苍白若纸，指缝间不住有鲜血流了下来。
姜兹竹有条不紊止了血，静静说，“你的灵核，不足以支撑你使出完整一套剑法。还是悠着点。”
“嗯。”萧余风忍着痛，将指缝的血迹擦干净了。他仰起头缓了气，才说，“没什么大碍了，其他人更要紧。”
“嗯。”姜兹竹看了眼，确认没什么大事就起身去看别人了。
白辞撇了几眼，总觉得那伤口位置不大对。
“白辞。”萧余风忽然出声喊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