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辞？”
“嗯。你……怎么会在这边？”白辞知道这边有一片结果的桃树，而泽狸喜欢在树下睡觉，在这边睡觉容易被砸，所以泽狸很少往这边来。
“找它。”泽狸扬起下巴，示意他看着自己爪下的厄驭兽。
堂堂厄驭兽，快被泽狸训成看门狗了。
“这……它……”白辞沉默半天，也不知道自己说了些什么，干脆道，“那我就先回去了。”
泽狸“嗯”了一声，尾巴卷起厄驭兽，把它当成球来玩。
白辞松了口气，转身根本不敢回头直接快走回竹舍。
殊不知，在他转身的那一刻，泽狸忽然抬起头朝他的位置嗅了嗅，蔚蓝色的眼珠一动不动盯着他的背影。
……
白辞靠在窗边，有一下没一下的点着头，膝盖上平摊着一本书。
内容有没有看进去多少便不得而知了。
白辞很久很久没有好好睡一觉了。每一次都担心沉溺于睡梦中后，会不会突发意外。
以至于稍微一点风吹草动都能让他猛然惊醒。但不知是不是这几日过于安逸了，白辞半醒半睡之间，居然梦见了以前的事情。
梦中的他不过九岁，大抵还是在刚被谢无昱带会临天门的那段时间。
然而九岁的孩子刚刚亲眼见证了家门被屠的场景，怎么可能心里毫无阴影。没多久，余悸便如同梦魇般缠上了他，时常梦见自己一睁眼便看见满地鲜血和毫无生气的人。
亦或是看到魔兽的獠牙正距离自己不过半寸。甚至有的时候猛然惊醒，也会因为看到外面影影绰绰的景象而被吓到。
但是到底是清楚自己如今寄人篱下。夜半被吓到后也只敢自己蜷缩在角落，一声不吭盯着窗外的月亮。
直到缓过来后，再囫囵睡去。
而谢无昱是怎么发现他这一症状的呢？白辞想，好像是哪一次梦见自己被魔兽咬断了胳膊，猛然惊醒后仍然害怕，然后听到很轻很轻的脚步声。
他倏然睁开眼，一眨不眨盯着门口那个位置，同时下意识把手伸到头枕底下，握紧了一把短刃。
云秋白家一套刀术很是出名，可惜白辞并没有学会。但是从小由家人手把手教的除了武术就是刀术了。
“嘎吱。”
门被轻轻推开，来人似乎觉得自己弄出的动静有些大，懊恼似的叹了口气。
白辞看不清来的人是谁，他下意识屏住呼吸，等着他靠近。
“哒，哒，哒。”
脚步声很轻，显得有些漫不经心。白辞闭着眼，尝试猜测着他走到哪里了。直到脚步声一点点靠近，他倏然睁开眼，毫不犹豫用力一刺。
“锵。”
被人轻而易举拦截住了。白辞震惊看着眼前人，是谢无昱。
他似乎也没有想到对方这么晚了还没有睡，更没想到一个不到十岁的小孩子半夜还能干出这事。
“你……没睡？”谢无昱瞧了眼他的脸，有些苍白，于是尽力放轻声音。
“我……”白辞没想到会是他，下意识收回手，看着那把在月光下泛着寒光的刀，和谢无昱面面相觑。
“做噩梦了？”谢无昱问。
“没有……”白辞气势明显不足。
谢无昱了然，他轻轻抬起手，揉了揉白辞的头，白辞只觉得一阵暖流流向四肢百骸，随后便隐没于筋脉之中。
“既然没有，那便好好睡吧。别把这么危险的东西放在枕头旁。好不好？”
白辞抿了抿唇，没吭声。谢无昱便接着哄着，“临天门不会有危险的。乖。”
许是那暖流过于温和，白辞下意识松开了手，紧接着冰凉的手掌被人握着。
“唉，冷也不知道说一声。”谢无昱低低道，随后从袖口中变术法一般拿出一个暖包。
“好了，睡吧。睡得时间不够当心长不高呢。”谢无昱半推半抱将人放到床榻上，替他拉上被褥，摸了摸被褥还有未散的热意，便知道是孩子体寒，暖不热。
白辞只觉得眼前一黑，一股淡淡的香气弥漫开，他听见谢无昱说，“做个好梦。”
也不知是不是心里原因，自那以后，白辞便再没有做过噩梦了。
“喂，看着书还睡着了？都说了作业陪为师一块睡吧。那群小弟子吵到子时没睡？”
一只手在眼前轻轻挥了一下，白辞倏然睁开眼，茫然抬起头。
谢无昱挑起眉，放下一个二层食盒，坐在白辞对面。
“你……这是什么？”白辞盯着那食盒。
谢无昱抬手，拿开上面的盖子，热腾腾的雾气升起来，只听谢无昱道：“为师这不是想着给你过个与众不同的年么？感动么？”
白辞：……
感动是感动。
但是谁家大过年吃蒸饺啊。
也许是看出来他的疑惑，谢无昱笑道：“吃水饺多没意思。和别人一模一样的。这可是为师亲手蒸的呢。”
白辞：……
当他不知道吗？
谢无昱这个人就很神奇，学什么都学得快，而且一点就通。偏偏熬东西或是煮东西就不想。白辞猜都能猜出灶台上必然摆着一堆被煮糊的饺子。
要不是不善煮食，谢无昱怎么可能突发奇想做蒸食。
白辞沉默两秒，才说：“太感动了，如果您不挑着半夜送吃的就更好了。”
谢无昱挑眉不语，瞥了眼旁边的沙漏，摸了摸鼻尖，说：“吃个夜宵么。里面有一个包了铜钱呢。快猜猜。”
白辞拿起筷子，随便挑了一个，漫不经心一咬。
“咯嘣。”
“嘶。”
白辞猛然偏头捂着自己的嘴，差点把自己牙给崩掉。
谢无昱也是一愣，没想到他居然第一个就中了头彩。当即偏头笑开了。
“乖徒这运气，看样子今年运气定然好啊。”
白辞揉着嘴，幽幽看着他，“你不会每一个都包了吧。”
谢无昱当即道：“怎么可能。”说罢，他拿起白辞的筷子，随便夹了一个咬了一口，示意自己的清白。
“哼。”
“好了，别气了。”谢无昱弯眸，拿起一颗乳糖，喂给白辞，说：“来，吃颗糖补补。”
白辞瞥了眼，还是咬过那颗白色乳糖。
“咻，嘭！”
屋外忽然传来烟花爆炸的声音，谢无昱偏头示意他看过去。
“这是……”
他们坐的位置很巧妙，刚好能将屋外热闹的场景收入眼底。远处隐隐传来欢呼声，白辞怔怔看着天空中的烟火。
“新年快乐，”谢无昱笑了下，顿了顿，然后侧身吻了上去，片刻后，低声道，“生辰快乐，乖徒。”
白辞倏然睁大眼睛。
怎么吻到一块去的，白辞也记不太清了。他只记得这一次比任何一次都要情动，也比任何一次都难以收拾。
白辞很清楚，这一次的星星之火恐怕真的要燎原了。
于是他趁着偏头的瞬间，抓着谢无昱的领口，低声说：“别…别在这里……”
谢无昱轻叹一声，俯身含糊道：“嗯。”
白辞被肩膀传来的力道推到床榻上，玉簪不知何时被人拿去，瞬间落了满榻。
谢无昱并没有特别急不可耐，他的吻很轻很密，一度让白辞怀疑他是不是只有爱没有欲。
但很快，谢无昱就用实际行动证明了，爱和欲从来都是并肩而行的。
白辞不断在内心告诉自己那是自己的师尊，是自己的心上人，才勉强压过那一阵不安。
“别怕，别怕。”谢无昱察觉到他的不安，俯下身来轻柔的吻着他的眼角。
“放松些，阿辞。”
白辞在一声声“阿辞”“乖徒”中迷失了自我，渐渐沉沦进汪洋大海之中。意识逐渐不那么明晰。
但是彻底交融时，他还是闷哼出声。白辞入循环时也不过十九岁，不管往后如何循环，在一次次循环中徘徊了多少年，但在谢无昱面前，他自始至终都是那个十九岁的小徒弟。
谢无昱一愣，抬起手释放出灵力。虽然他们不曾结契，但是他发现不知为何，他的灵力对白辞有一定的安抚作用。
熬过了最开始那一阵，往后才是更让人容易沉迷的。
宽大的外袍坠落在地，复杂的服饰堆积在一旁，谢无昱拿起一根发带，落在白辞手腕上。
“谢无……”
“嘘，乖。”谢无昱吻着白辞的嘴唇，笑道，“别浑身绷的比外面的树还直，放松些。”
此时此刻白辞已经说不出话来怼回去了，脑子里混混沌沌，眼神迷离，额前的碎发紧紧贴在脸颊上。
“让为师满足一下，好不好？以后不会了。”
谢无昱说的冠冕堂皇，白辞忍着翻白眼的冲动。哪怕他现在发个誓，下一次毁约照旧！根本不会因为觉得丢脸就不继续下去了！
“都到这个地步了，还问我……”
白辞有气无力答话，努力适应着。
“哦？既然这样，为师可就不客气了。”谢无昱弯起眼睛，笑的和狐狸一样。
白辞看着他，忽然捧着他的脸吻了下去。
谢无昱蓦然一愣，随后失笑一声，随后低下头，回应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