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逃跑者
容云酒楼是安库的产业,自然不能像谢赞的赌场一样,说去就去了,得先上报给安提,由安提出面联系安库才可以。
宁姝言原本昨晚就想汇报的,结果安提昨晚没回来,出门还特意说过自己要散心,除非城主召唤,否则什么事都不准烦他,宁姝言自然不敢打扰。
而今早再过去,阿德勒也只能惋惜道:“抱歉,安提少爷还没醒。”
宁姝言揉了揉额角,感觉有些头疼。
这么等要等到啥时候?好不容易找到一个线索,结果居然查不了。
她现在合理怀疑,臧鲁效率这么慢,是不是安提也出了很大一份力。
但安提是老板,宁姝言只能认命,让伯尼在这里守着,等到安提醒了后来通知她。
幸好目前她手里不是只有容云酒楼一条线索。
宁姝言带着艾伦,直接赶往了赌场周边。
昨天通过魔法制品的传送位置排查,最后还剩三个地方需要进一步观察:
一个废弃的商铺、一个人烟稀少的垃圾山,以及赌场后面某个名为“阿依云”的风月场所后门。
商铺临街,白天人来人往不可能跑,但很有可能是等夜深人静之后走的。于是宁姝言让人撬开了门进去,发现里面的灰尘很厚,但没有脚印,这个地方被排除。
剩下的,就是“阿依云”的后门,和那个垃圾山。
“当时传送的时候是白天,所以‘阿依云’后门这个看似人会更多的地方,实际上估计比垃圾山人还少。”宁姝言分析道:“我们先去‘阿依云’,找他们老板聊聊,没有线索的话,我们再去垃圾山转转。”
可向来还算听话的艾伦,突然露出了有些为难的表情。
这表情太过明显,宁姝言很难不注意到,问道:“怎么了?”
“您……还是不要去‘阿依云’了。”艾伦道。
他这吞吞吐吐的模样,让宁姝言察觉到了几分异常:“是这里出什么事了吗?”
艾伦道:“女性一旦出现在那里,肯定会被打上……那种烙印的。”
宁姝言原本还以为自己会听到什么让人惊讶的理由,没想到竟然是因为这个。
艾伦说着说着,没说服宁姝言,先把自己的犹豫给说没了,坚定道:“还请您为了自己考虑,不要出现在那种地方。”
宁姝言道:“打上那种烙印又怎么样?”
凭什么他们要给自己打上不属于自己烙印,自己就等忍着?
以及,这种烙印怎么了吗?
在风月场所工作难道是女性自愿的吗?还不是男性的需求和逼迫?
可艾伦却坚持道:“如果您坚持要去,我不会陪同的,我……”
他咬牙开口:“我不会允许自己为这种场所的女性工作。”
宁姝言觉得很可笑。
“所以你的意思是,如果我坚持去‘阿依云’,那你就会和安提申请,不参与这次工作了?”
艾伦没有说话,但他倔强的表情已经出卖了他。
“那你就别跟来了吧。”宁姝言轻笑道:“我也不需要一个不听话的下属。”
艾伦不敢相信宁姝言宁愿失去自己的保护,也不愿意听从自己的“建议”,瞪大着眼睛还想开口,却听得宁姝言呵斥道:“闭嘴,蠢货。”
这是她进索尔特以来第一次学着那些贵族骂蠢货,不得不说,还挺快乐。
黄-赌不分家,阿依云又背靠赌场,自然也是安提的产业。
艾伦死犟着不想跟她走,但又不敢离太远,于是坠在后方四处张望,似乎生怕别人发现这件事。
而宁姝言毫无心理负担地直接走入了阿依云。
阿依云的老板是位与谢赞长相颇有几分相似的男性,宁姝言一问,果真是谢赞的哥哥,谢胡。
“没想到我这样肮脏的地方还能迎接到您这样的女性踏足。”谢胡似乎已经从谢赞那里得知了宁姝言的事情,恭敬鞠躬道:“蓬荜生辉,女士。”
来这种地方的男人的确挺肮脏的。
宁姝言并没有将这句话说出口,而是公事公办地问道:“一周前的后门,你们有人看到这位男性路过吗?”
谢胡接过画像,道:“还请您稍等,我们尽快找到所有人,为您确认。”
谢胡和谢赞这两兄弟,的确是个非常合格靠谱的下属,至少比老板安提靠谱很多。
谢胡很快就召集了所有人确认画像上的人员,大家都表示没有见过。
宁姝言收起画像,道谢离开。
出门后,艾伦还在马车旁候着,看着宁姝言出来,紧抿着唇。
艾伦和她不过是临时搭档一次的关系,她没有心思去和这个偏见已深-入骨髓的男性土著的聊这个问题,此刻见艾伦似乎还在天人交战之中,她也没有劝慰的打算,只是吩咐道:
“你既然不想跟着我,那我给你安排另一件事。伯尼不知道我们具体在哪个位置,到时候在这附近找来找去也浪费时间,你现在回去,看安提少爷醒来没有,醒来的话和安提少爷说一下容云酒楼的事,要是他答应了,你就直接过来接我去容云酒楼,没有答应或者没有醒来,你就接我回去。我在垃圾山附近等你。”
反正艾伦跟着她也没什么用,她也没心思看他垮着一张脸在自己面前转来转去,影响心情,不如将人打发走,干点能干的事。
艾伦见宁姝言从阿依云出来后,也没有其他情况发生,心中的羞恼情绪原本也消散不少,因此听从安提的话护卫宁姝言安全的想法占了上风。
可他刚想说自己和宁姝言一起去,却见到了对方有几分不耐烦的表情,立刻闭了嘴。
他将宁姝言送到了垃圾山,确认附近没有危险后,请求她务必注意安全,有什么事等自己过来,然后这才离开前往“阿依云”。
垃圾山自然不是最初就是垃圾山的,是人们用垃圾,硬生生将一个平地堆成了丘陵地带。
宁姝言昨天已经来过一次垃圾山,知道这地方比贫民窟还臭,但可惜她现在没什么隔绝气味的方法,只能放缓呼吸让自己尽量适应。
她捏着鼻子绕着垃圾山走了一周,入目除了垃圾,什么也没有。
但她今天自然不是真的来看垃圾的。
她是在推测,如果那个利用魔法制品逃跑的人,落在了垃圾山这里,他会往哪边跑?
是躲在垃圾山里面等待出去的时机,还是立刻离开?
宁姝言捏着鼻子陷入了沉思,就在这时,一个阴森森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你在,找什么?”
这个声音贴在耳边响起,犹如鬼魅一般凭空出现,让宁姝言刹那间汗毛直立。
她几乎是在女声出现的第一时间就向一旁闪去,拉开与这个东西的距离。
在她原来位置的地方,站着一个身体瘦弱到只剩一层皮包骨的女孩,她浑身脏兮兮,几乎可以和垃圾山可以融为一体。
唯一还算干净的是她巴掌大的脸,眼睛很圆但下巴很尖,第一眼看过去都让宁姝言体验到了某种恐怖谷效应。
宁姝言如此大的动静并没有让女孩有任何反应,她就这么直挺挺站在那里,圆溜溜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宁姝言。
宁姝言没动,她也没动。
宁姝言抬了一下手,她的眼珠子随着宁姝言抬手的动作往上望去。
有点怪的一个女孩子,但似乎没有恶意。
宁姝言原本提起的心稍微放下了一点,她想起这个女孩之前问她在找什么,试探性地回问道:“你刚刚,是在问我话吗?问我在找什么?”
女孩回答言简意赅:“是。”
宁姝言道:“实际上,我也不知道。你为什么要问我这个问题?”
女孩道:“如果,找东西。我,可以,帮忙。”
宁姝言挑眉:“哦?什么都可以找?”
女孩回答:“可以。”
宁姝言想了想道:“你能找到一把刀吗?”
她想了想,如果对方的落点真的是这里,但凡不是蠢货,要是想跑走的话,肯定不会随身带刀。刀的目标太大,重新绑腿上麻烦又碍事,不如把刀扔在垃圾山。
“什么,刀。什么,时候,扔。”
宁姝言勉为其难听懂了,回答道:“大约一周前。”
女孩的头突然如同机器一般往旁边倒去,仿佛头被人砍下来一般,吓得宁姝言心头一跳,正想仔细看看什么情况,她的头却立刻又回正了,而后双手双脚并用,轻轻巧巧地冲进了垃圾堆里,不停地用手刨着。
有点像一个……人形蜘蛛。
不一会儿,她抓住了什么东西,用力往外一扯,然后真的如同蜘蛛一般无声四肢着地跳到了宁姝言的跟前,面无表情地将东西递给她:“是这个吗?”
那是一把不足手掌宽的刀,长度不长,刃上有血,连手柄处包裹着的布料上都出现了血渍。
宁姝言接过刀,放在自己的大-腿上比划了一下。
没错,很可能就是这个。
宁姝言很惊喜,她没想到只是随便尝试一下,竟然真找到了。
心念一转,她尝试着继续问道:“那你知不知道,那天那个人除了这把刀,还丢了什么东西?”
这回女孩并没有直接冲出去,而是朝她伸出了手:“交换,给钱,或者吃的。”
“你要多少?”
“一次,一索币。”
真便宜啊。
负债十万的宁姝言发出感慨。
但没关系,她现在背后有金主。
“可以,你找到我就给你。”宁姝言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她。
女孩的头又像坏掉的机器人头部一样向一旁歪去,而后又瞬间立起,冲回了垃圾山。
不一会儿,她带来了一个木牌,和一整套衣服。
躺在女孩手心的木牌很精致,上面刻了一个宁姝言完全看不懂的符号;而那套衣服……
宁姝言拿起这一整套衣服有点发愣:“他……他把衣服脱-光了跑的?还是在这里换了套衣服?”
女孩的声音也如同机器人一样:“不是,没有。”
宁姝言更疑惑了:“那为什么一整套衣服在这里?这衣服不是他的?”
“是他的,是我,扒下来,你说,要他的,东西。”
女孩顿了一下,开口道:
“他的,尸体,你也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