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之恒喝完果汁，听了一会儿舒缓的音乐，他还是没什么食欲。他扫了一眼墙上的挂钟，离司机来接他还剩50分钟左右，于是他转身去了健身房里。

健身房中有一面落地窗，阳光好时，可以看见冉冉升起的初阳，但今天天气不好，乌云阴天。他一直认为至于感受到阳光的早晨，才是一个完美的早晨。

将近9点钟，正是江州的早高峰，车流密集，拥挤不堪，她前面还有长长的队伍，后面的车辆又一直按喇叭提醒着她前进。她看了眼时间，马上就要到上班时间了，她有些焦急了。

终于等完红灯，她要拐弯时，没想到前面的车没打转向灯，突然变道，她差点就撞了上去。

马上要进公司时，一个男人没管红灯，直接从她车前跑过，还好她急刹的快。

她气得骂人。

这也是程昇少见的踩点到办公室，她脚步和踩在地上的高跟鞋声，风风火火和她此时的心情一样。

她一进办公室，门还未关就先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她嘴唇碰到玻璃杯，大口大口喝水时，嘴角隐隐的疼痛。

喝完后，她拿出化妆镜，镜中原本嘴唇上的口红早就没了，只剩下原本的唇色，以及右嘴角明显的咬痕。她急忙拿出包里的口红，她涂完以后，脸凑近小小的化妆镜，那个伤口还是很明显。

“叩叩叩。”

她身后响起一阵敲门声，她吓得急忙将口红和镜子塞好，她也不知道自己再慌什么。

她整理了一下头发，她转过身来。

站在她面前的原来是林益明。

“怎么样？他怎么说？”语气中有些幸灾乐祸的感觉，表情像是在看好戏的样子。

他见她转过身来，就进了办公室。

“我道歉完，他看在我的真诚上就原谅了。”她随口说道，只是她说这话时，眼神有些闪躲。

林益明听后，没有马上回答她。而是目光停留在她的嘴唇上，脸上露出复杂的表情。

程昇见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心中暗叹糟糕，她心中正想如何搪塞他时，他开口了，语气中还有些为难和难以置信，

“他，他……”

他，他，他说这个字说了半天，并且他的表情还有点像便秘了。

当自己处于劣势时，最好的办法就是先发制人。

程昇直接开口道：“这是我-----”

没想到，他下一句话是，“他真的打你了？不会，不会，不可能，不可能。”

一瞬间，程昇表情一僵，微微张嘴，她想说些什么，却不知道从哪里开始说。

“不是，我这是自己咬的。”她摇了摇头说道。

等他反应过来时，他又狐疑地看了她一眼，“那行，你先忙，我先走了。”

见林益明正要关门时，程昇又叫住了他，“那瓶香水对徐之恒有什么特殊的意义吗？”

他有些意外，他解释道：“他本来就是对香气很敏感的人。两年前他去南法度假，无意间闻到了这个味道，制香者是当地的一个老人，他从他手里买下了这个配方。他说这个味道，会让他想起了海风，柠檬，花香的味道，这所有的味道就是晴朗早晨的香气。”

“所以叫晨光如晔是吗？”

“对，他说这世上不是所有人都能拥有这样的清晨，也不是所有人都有机会去享受美好的清晨。”林益明说这些话时，表情不是之前的随性，而是变得十分认真。

这个答案，程昇有些意外，“他其实对于销量和推广度没有要求吧，只是他单纯个人的理想主义。”

“他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他最开始还想过在新西兰开一家中式餐厅呢，他自己做厨师。”

不过，他说完后眼神中却是一抹遗憾，轻叹了一口气，“那我走了，最后的策略解读早点发给我。”

“好的，我知道了。”

关上门后，程昇吃了一点面包，她还剩几个咖啡液，她拿出一个打开后，仰头直接倒嘴里，又喝了一口水，咖啡的苦味马上被冲淡了。

她从大学开始，为了节省时间和咖啡的费用，一直都是咖啡液加水，直接一口下去，提神效果很好，还节省了泡咖啡和洗杯子的时间，就算现在不用太过考虑费用时，她还是保留这个习惯。

她回到座位上，等待电脑开机的时间，她又重新打开柜子，拿出里那瓶香水，喷在空气中，香气马上蔓延开来。

清冽淡雅的清香，气味温柔的真如清晨晨光拂面。他闻到这个香味的时候，在想什么呢？他清闲享受晨光，感叹香味美好之际，也在遗憾不是所有人都有时间享受的清晨吗？

每个人对于早上或多或少都有些怨气，它是一天上班和上学忙碌的开始，疲惫的神态，拥挤的马路，过往的人流，突袭的意外这些都影响一天的情绪。

谁还有空或是有心情去感受晨光呢。

为生活而错过的一个个早晨好像从来没有人遗憾过，因为大部分人都是如此。

这些种种不是单单一个香味的就能就改善的。只是徐之恒从不了解这些，他没机会了解，也不用了解。

电脑开机铃声响起，将程昇拉回了现实中，她关上柜子后，投入到了工作当中。

进入到最后阶段，每天要看的文件，要分析的数据，构建的策略很多。

她再次抬头时，没想到已经中午，只是她手里的这份文件实在过于糟糕。

“李涛，你进来一下。”她给这份负责人李涛打了给电话。

李涛是这次负责情绪价值营销方面的，但是他给的答案过于简单且糟糕。

“叩叩叩。”

“进来。”程昇抬眼时，目光平静，看不出什么情绪。

“程总监，你还没吃饭呀？怎么了？”李涛进来时，面容有些疲惫，眼睛下的黑眼圈很重，眼神满是倦怠。

她把她手中的文件递给了他，示意他自己去看。

“现在香水的推广离不开一个好故事，所谓气味连接记忆，第一了解目标人群，第二好故事的作用让人产生情绪共鸣，广告里的文案就是香水的介绍书，但我看了你的文案，还是一头雾水。什么叫做香气使人变好？追逐气味的记忆也是在追寻过去的自己？”

程昇说完后，等待李涛的答复，他原本平静的面孔变得有些忐忑。

“目标群体主要是女性，内涵就是追梦的故事，闻到那个过去熟悉的味道就像梦醒了的味道一样。”他说话含含糊糊，语气间还有若有若无的酒味。

“这就是你工作7年写出来的东西？以前主人公生活如此困难，后来闻到这个味道都梦醒了，这个味道还是美好的吗？”

“是我没有考虑周全。”

“你是不是喝酒了？你这个工作态度就是个人能力的问题了。年终评价，你觉得自己是哪一档呢？”

李涛被她说中后不敢直视她，眼神有些飘忽，最后他低下了头。

“我是因为最近工作压力大，喝了点酒。”

“你今年不是刚结婚吗？身上的责任应该更重了吧，这样的工作也压力很大吗？那你的进步空间很有限呀！”她说话时眼神中透露着压迫感，明明语气平静，但说出的话如同密刺一般。

“对不起，程总监，我午休后就回来改。”他语气中满是歉意。

“午休后吗？下周一就产品发布了，这么紧的工作时间你不是应该更加努力吗？”

他咬咬牙，再次抬起头时，认真地说道：“程总监，我午休结束前就交给你。”

“这是最后一次机会。”

他拿过桌面上的文件，“一定会的。程总监，我先出去了。”

程昇点了点头。

李涛关上门以后，回到工位时，周围的同事大部分都不在位置上了，他把文件扔在了桌上，一脸愤愤。

一旁的还在等他吃饭的刘栋见状，就来问他，“你不吃饭吗？”

“吃什么呀！这都改多少版了，改得我内分泌失调去喝了点酒调理一下，还被她发现了！”

“那你午休结束再说呀。”

“她要求我午休结束前交给她，她还说我个人能力有问题，还拿年终评价威胁我。”他一脸愤懑和不情愿。

刘栋有些惊讶，“至于吗？年终评价可是跟年终奖挂钩的。”

“她不是就是这种人吗？对领导一副嘴脸，对我们又是另一副嘴脸。之前我ppt格式错了，都被她阴阳怪气了。栋哥，要是当初是你----算了，你帮我带个三明治和一杯超浓美式吧！”

刘栋苦涩地扯了扯嘴角，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

19点一刻，程昇把手头的工作整理完正准备收拾收拾下班，办公室的门就响了。

“进来。”

是李涛他手里提着一个袋子，脸上露出谄媚的笑容，然后走了进来。

程昇瞥了一眼他手中的袋子，“大家应该下班了吧，你还没下班吗？”

刚刚程昇出去上厕所，就看见工位上基本没有人了。

“程总监对工作总是最认真的，永远都是最早到最迟下班。下午我反思了一下平时的工作和态度，需要改正的地方有很多，每次程总监都耐心地帮我指出来，我十分的感谢。这是我之前去日本买的的巧克力，我也拿来几盒给你尝尝。”

他说完后，双手将袋子放在程昇的桌上并推向程昇的方向。

她双手抱臂，她扫了一眼桌上的这个‘烫手山芋’，眼底里有一丝玩味，嘴角扬起一抹微笑，“你把工作做好，自我反思改正了就行了。我的督促不就是为了让工作进行的更好嘛，取得的成果也是集体的努力。至于这巧克力你就带回去吧！”

“这就是我的一点心意，你就收下吧!我就记得你以前说过这个巧克力好吃，我回国时，在日本机场看见，心里就想到这事，给你带了几盒，没别的意思。接下来，我一定更加认真的工作！”他说这话的语气和态度变得越来越诚恳。

“拿回去吧，最近，我减肥，不吃巧克力。你的心意，我领了。”

她话语刚落，就把面前的袋子又推给了李涛。

他站在桌前，面对这个推来的袋子，表情有些尴尬难耐，脸上的笑容有些挂不住了。

这时，程昇的手机响了。她没有马上接起，而是扫了一眼手机，又抬眼看了一眼他。

他见程昇在暗示自己她要打电话让他出去，他才讪讪地拿过袋子，“行，程总监也早点下班，我就先回去了。”

“路上注意安全。”

李涛出门时，微微弯腰轻轻地给她带上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