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收拾好，一起下电梯，电梯里两人并肩而站，程昇随意地靠在栏杆上，徐之恒的手放在她身后的栏杆上，动作自然亲昵。
程昇想起刚刚徐之恒的话，心里不太舒服，“那一刻我的确很喜欢，这不是假话，我有表达话语的权利。”
“我也有不听的权利。”
她侧身靠近他，肩膀相贴，她抬眼望向他“那你想听我说什么？”
徐之恒只是扫了她一眼，就收回视线，“你的真心话。”
“我说的都是真心话。”
他的眼神平静，语气中带着一丝嘲弄，“这句话就是你的假话。”
电梯快到10楼休息室，这个点很多同事在这层楼。
电梯门还未开，徐之恒就收回了放在栏杆上的手，向左移动了一步。
程昇直接问道：“你这是干吗？”
“待会你的同事要进来了。”
“要一起吃晚饭吗？”
“我晚上有事。”
“我加了你的微信，你待会通过一下吧。”
“嗯。”
徐之恒话音刚落，电梯内陆陆续续地就有人进来了。
她意识到徐之恒在和自己保持距离，心中一股烦闷，面上还是十分平静。
“徐总。”
“徐总。”
“程副总监。”
“程副总监。”
程昇侧眼去瞧他，果然他一脸冷然又变成了之前高高在上徐总的样子。
他先下了电梯，离开的背影十分果断。
晚饭点，程昇，林慧，驰宇和应霖四人约在酒店的餐厅吃饭，餐厅里人不少还有其他同事。
这两天一直在下雨，基本所有活动都在室内，就餐也多在酒店内，不过这家酒店餐厅有好几个，种类也很丰富。
应霖端着餐盘在程昇身旁坐下，手里拿着面包，视线落在餐厅里关闭着的白色雕花大门处，“我本来想问能不能进那里面吃？”
程昇疑惑道：“为什么要去里面吃？”
“里面可以看见雨中的湖畔呀！多有意境。”
驰宇顺着他的视线，笑道：“要预定的吧，一看就是给贵宾的。”
“是的，我刚乘服务员进去的时候偷瞄了一眼，里面在准备晚餐。里面都是现做的，而我们只能吃冰冷的预制菜。”
“程昇姐，你下午去哪里了？我都找不到你，微信你也没回。”
林慧问出了这句话时，原本低头吃面的驰宇也抬起头视线落在程昇身上。
原本程昇拿刀叉的动作，停滞了一下，她没有抬起头还是慢慢地切着盘里的牛排，开口道：“去健身房了。”
林慧忽然靠向她，嗅了嗅她衣袖上的味道，“你身上的味道好像和早上不太一样。”
她也低头闻了闻，“有吗？”
“那个包厢是林总他们定了。”应霖说道。
今天，林益明穿的很随意，棕色的内搭系在棕色西裤里外面是一件粉色的夹克外套，他侧头和岑涔聊天，岑涔棕色的长卷发，深蓝色短款长袖衬衫搭配同色系的包臀裙，白色的脚踝上是黑色绑带高跟鞋。
徐之恒还是下午那件黑色印花的短袖衬衫和黑色西裤，他旁边的女生留着利落的金色短发，皮衣外套搭配短裤脚上是一双过膝的长靴。
那个女生有些眼熟。
过了半个小时，四人打算起身离开时，程昇接到了许英的电话，让她进去。
程昇去包厢之前，简单地补了妆。
服务员替程昇拉开大门，程昇露出笑容，直到她看见坐在餐桌中央的多年不见的李晓，她在和一旁的岑涔说话，脸上带着和善的笑意。
她回过头见到程昇的那一刻，两人嘴角边的笑意都凝固了。
许英见到程昇进来，笑盈盈地向她挥手，“程昇，进来坐。”
程昇见到李晓那张脸的时候，僵硬了几秒。直到听见许英的话，才回过神来。
李晓见到她时，原本和善的笑意压了下去，斜眼严肃地扫了一眼另一旁的徐之恒。
他正慢悠悠地在喝茶。
“这是李总，徐之恒的母亲，这是程昇，我们公司最年轻的副总监。”
程昇礼貌开口道：“李总好。”
李晓从下到上打量了一遍程昇，嘴上露出笑意，眼神却是一片冷寂，“你好，真是年轻有为。”
服务员上前给程昇拉好了座位，在林益明和许英中间，对面就是李晓。
程昇犹豫不前，还是微笑道：“不好意思，许总，我刚吃完晚饭，我朋友也在外面等我。”
许英起身上前拉住程昇的手，将她带到座位上，程昇见状被迫入座，她站在程昇身后，双手放在椅背上，低下身微笑道：
“我想给介绍几位朋友认识，岑涔，你应该认识吧。这是席微，是益明和之恒的从小一起长大的好朋友。”
席微愣了一下，既而举起酒杯朝程昇敬酒并笑着说道：“你好，我是席微。”
程昇只能举杯含笑道：“你好，我是程昇。”
今天，许英颇为庄重地介绍，让程昇心中疑惑不已，脸上不像工作时的严肃，更多了几分长辈的亲切。
“你一定很奇怪，我今天为什么叫你来吧，我是想把跟益明关系好的朋友介绍给你认识认识。”
许英说完这话，林益明意识到有些不对，直接开口道：“妈，你说什么呢？”
程昇听了许英这话，心中升起不太好的预感。
“无论是外貌，能力还是家世，我都很满意程昇，她很沉稳，你很跳脱，我想你们俩试试。”
原本低着头的徐之恒听了这话瞬间抬起头，看向程昇的方向。
林益明惊呼，“妈，你说什么呢！”
李晓温和地问道：“不知程小姐父母都在哪里高就？”
她的语气十分和善，但是她的目光却是十分锋利。每一句话都让程昇警惕，她的问话更是程昇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许英替她回答道：“她母亲在新加坡的一所大学当老师，不过主要是我比较肯定她的个人能力和欣赏她的为人。”
听完她的话，李晓一副了然的表情，露出亲切的微笑：“其实这么一看，他们也很般配，郎才女貌，应该让两个人私下自己见面的，程小姐知道这件事情，心里一定很高兴吧。”
徐之恒直接喊了一句，“妈！他们没这个意思。”
李晓看向他，她的嘴角是笑的，语气格外的平静，“许阿姨很满意，程小姐也没有说什么，你就这么着急替益明决定了，你和程小姐很熟吗？”
座下的各位面面相觑。
只有程昇垂眸盯着面前的酒杯，听到这句话时，她呼吸一窒息，双手紧握。
“妈，我和程昇----”
“不熟，我和徐总除了工作以外，没有接触。”
她望向了李晓，目光中满是恳切。
“除了工作以外，没有接触。许总，我还是以事业为重，而且我和林总单纯的上下级关系，您的好意，我心领了。”
而徐之恒在听到她急着和自己撇清的时候，这一瞬的失望如此清晰。
接着林益明急切地辩解道：“妈，我暂时没有结婚的打算。”
“两个年轻人都是单身，未来都是有可能的。”
徐之恒直接打断了李晓的话，“妈，今天您也坐了一天的飞机也累了，先回去休息，我送您去休息吧。许阿姨，我们先走了。”
李晓经过程昇位置，程昇刚好抬眼，两人目光交汇，李晓的眼神让她想起多年前在木兰山庄时的眼神，刻薄轻蔑。
只是一眼，程昇匆匆低下了头。
两人出了包厢，李晓走在前面，徐之恒跟在身后，一路无言，直到上了电梯。
一进电梯，只剩下她们两个人了，李晓直言道：“你和岑涔分手，不会又是因为她吧，你别告诉我，你又爱上她了。”
李晓的语气说到后面无语中带着一丝不可置信。
徐之恒轻声否认道：“我没有。”
“你最好没有，其实她和益明挺般配的，两个人都是玩弄真心的人正好凑对，你不合适。她放弃过一次，就会有第二次，别因为短暂的重逢，又重蹈覆辙了。”
“如果当初不是你，我们也不会分手。”
李晓瞥了一眼身旁的徐之恒，他表情平静，但眼神晦暗不明。
而后她轻叹一口气，放缓了语气，语重心长道：“是我吗？这么多年了，她若对你还是真心就会把过去的一切都告诉你，让你自己判断。而不是急着撇清关系。”
瞬间，他沉默了。
直到电梯达到，他才说了一句“妈，电梯到了。”
饭桌上，李晓走后，程昇也找了一个借口离席了，过后许英也离开了。
餐桌上只剩下席微，岑涔，林益明。
席微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缓缓地喝了一口，放下酒杯说道：“果然长辈在就会把饭局变得严肃，不过程昇这个名字怎么这么耳熟？”
林益明放松地靠回椅背上，目光无神，长叹了一口气，“阿恒的初恋女友呀。”
岑涔听到这句话，震惊得直接地站起身，“什么？”
林益明抬眼看向她，“我知道的时候，也是这副表情。”
席微轻轻地摇了摇头，“他不会又重蹈覆辙吧，当年他可是难过得很。”
屋外是阴暗的天，连绵的雨。
程昇从房间里出来就到了阳台上，她站了很久，久到脚底的湿意已经无法忽视了，她才低着头盯着被雨水打湿的鞋头，水渍渗近了鞋子里，十分难受。
“程昇。”
是驰宇的声音，她回过头就看到他走到了自己的身旁。
他的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温和，“见你一直没有进来，就来找你。你好像心情不好？”
“好像阴雨天会让人无端伤感。”
“因为徐之恒吗？”
她的脸上划过一丝错愕。
驰宇看向她的目光带着一丝不可觉察的痛苦，他不等程昇的回答，又说道：“我很早就发现了你们的秘密，还蛮惊讶的。后来细想，他一直以来对我都有莫名的敌意，他是你以前的男朋友对不对，不过你们不太像是同一个世界的人。”
程昇低着头，双手背在身后，脚踩着雨水积起的小水坑上，溅起水珠打湿了裤脚，“他其实是个很好的人。”
“但是你从来没有真正站在他身边或是以伴侣的身份出现他的交际圈，对不对？”
程昇惊讶于驰宇的直白，她慌乱地偏过头说道：“你有过将自尊心放在地上被人踩的感觉吗？或者说是那种不配得的自卑感。”
“程昇，你不是这么一个敏感的人。”
“但那种不安和恐惧无比真实。”
“可你已经很优秀了。”
“爱是会变的，但差距不会。有些差距和偏见是永远弥补不了的，我不能把赌注下在会变的事情上。”
她说这话时，已经不是原来平静的样子，她双手挥舞想让这句话更人信服，语气肯定，但目光却是慌乱无措的。
“那如果他很坚定的选择你呢？相信你的好，相信你的爱。”
白茫的雾气和如帘般的雨水将远处的青山，全部遮掩住，让人看不清分毫。
最后一句话我相信你的爱。
她的心里默念了这句话，但脑海中闪过过去的一些画面，原本心中的柔软变成了莫名的恐慌和紧张，像是无尽的黑洞将其全部吞噬。
最后是李晓冷漠和愤怒的眼神。
“我就不该参加那个项目，和他再有纠葛。贪心的人是不可以回头的，都怪我。”
“你在害怕什么？”
驰宇不解的语气在她的耳边响起，下一句是，“你过去的选择会变成毁掉你事业的利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