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icu转到病房后,已经是一周以后了。
虽然,程昇稍许好转了,但她也并不空闲。
有很多人来看望她,还要做警察的笔录,被她救下小女孩的一家人都来感谢她,甚至连电视台的人都来采访她。
许英带着几个同事也来了,她给程昇批了两个月的假,让她好好养伤。
这次,程昇没有拒绝。
驰宇因为工作的原因,安排好周末和林默默的住所就回异地工作了。他也是通过视频电话了解程昇的近况。
“出去吧,出去吧,病人需要休息的。”林默默赶走了一批记者。
她住的是单人间,茶几上摆满了鲜花和果篮。
“想不到因为这件事,我还能上电视。”
林默默坐在程昇旁边正在给她削苹果,她问道:“你当时救那个女孩的时候,你心里在想什么?”
“我在等红绿灯的时候,我看见小姑娘是和她一家人一起来的。我反正就是一个人,没什么挂念的,但那是一个家庭,所以她生命的分量比我重。”
当她抬眼对上林默默心疼的眼神后,她嘴角勾起一抹笑,打趣道:“不过没想到,我也是福大命大,被救回来了。”
“你醒来的事情,我已经告诉徐之恒了。”
只是他最近一直没来,这句话林默默没说。
“我还没感谢他呢!你在帮我打电话告诉他,说我很严重,意识不清了,嘴里一直念他,要见他最后一面了。”
“啊?”
“你就这么说,拿我的手机去打。”
程昇说完后,就用自己的手机打给了徐之恒,然后立马递给了林默默。
徐之恒是下午来的,他一进病房没有一个人,十分安静。
桌上空荡荡地什么都没有,他把他买来的花放在桌上。
程昇躺在床上,闭着眼睛,脸色和口唇苍白。
整个人毫无生气。
“程昇。”徐之恒不确定地叫了一声她名字。
她虚弱地睁开眼睛,嘴角一抹淡淡地笑,“你来了呀,谢谢你,这句话我想要当面对你说。”
“你现在怎么样了?怎么这里一个人都没有?”
他站在她床边,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不太好。默默去买东西了。”
其实是程昇让她先出去了。
“嗯。”
程昇躺在床上时,目光一直停留在徐之恒身上,眼底脆弱温柔,“我在昏迷的时候做了很长很长的一个梦,我在梦里梦见我嫁给了你,因为梦里太过美好,我知道是假的,所以醒来了。”
只是程昇说完这些,徐之恒眼底没有一丝波澜。
“看来你已经好很多了,我先走了。”
当他要转身时,程昇叫住了他。
“徐之恒,我还没有感谢你。”
“不用感谢,看见你没事就好。”
她小心翼翼地说道:“你能再陪陪我吗?”
徐之恒脸上还是一脸的平静。
于是,她别过了头,想起一些以前的事情。
她的眼眶渐渐发红,她哽咽道:“你知道吗?我姑姑去世了,这个世界上我已经没有亲人了。在我昏迷前和昏迷后我第一个想到的人就是你。无论你怎么想,我知道以前是我不对,可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你还要和我计较吗?”
他从桌上拿了两张纸巾递给她,“别哭了。”
她没有去接过他的纸巾,而是握住他了的手,“我没有要求你再爱我,我只是希望你能陪陪我。你还记得你以前答应过我的三个愿望吗?第三个是我出院后我想让你照护我一个月,可以吗?”
她说完这句话,两行清泪滑落脸庞,显得十分可怜,惹人心疼。
在他犹豫的间隙,程昇轻声说道:“你以前说过永远不会对我食言的。这句话也不算话了吗?”
他把手从程昇手中抽出来,“两周,两周以后我就回英国了。”
从他的话语中,程昇品出了一丝不复相见的意味。
“好,我后天出院,你过来接我。”
“行。我走了。”
“你不可以食言哦。”
“我不会的。”
徐之恒转过身就碰见了回来的林默默和周末。
三人相视,眼神尴尬。
他和他们点了点头,以示打招呼就回去了。
他出去以后,程昇喃喃道:“想不到眼泪这么好用。”
周末一脸悲痛地说道:“程昇啊,想不到,你这么卑微。这么不对等的关系,你要及时止损啊。”
“你说什么呢!”林默默拍了一下他。
“是吧,就差把我的真心掏出来给他看了。”她感叹。
突然,周末做起了情感导师,循循善诱道:“女人不能随意对男人表达爱意,他们会不珍惜的,要吊着他们。”
“是吧,不过默默也是这么对你的吗?”
林默默一口否认道:“当然不是。”
“这次车祸,我对人生有了新的感悟,或许是我应该相信他。”
周末苦口婆心,“不要相信男人呀,特别是他那种好看又有钱的男人啊。”
程昇听笑了,“是吧,所以什么都别说,先拐回家。不过,当初我就是看上他的脸,像刚刚对着这么一张脸,我都有点哭不出来了。”
病房走廊里,徐之恒从正好从医生办公室里出来。
“你今天白天来了呀!”一个护士看见他有些惊讶。
“对。”
“你之前不都是晚上来的吗?”
徐之恒笑了笑,“今天有事,就白天来了。顺便来问了一下病情和关于后天出院的事。”
“她恢复的挺好的。”
“是的,很感谢你们。”
“应该做的,我先去忙了。”
护士推着治疗车正要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等等。”徐之恒叫住了她。
“怎么了?”
“请不要告诉她,我经常晚上过来。”
“好的。”
“谢谢。”
出院那天,徐之恒过来接她,在那之前她就让林默默和周末先回去了。
所以一切手续和东西都是徐之恒办理的。
他又陪她回了家,他以为两人是呆在江州,但程昇说是回平城。
程昇的车,因为车祸的原因,还在维修,所以开了徐之恒的车回去。
今天的天气特别好,风和日丽,万里无云。
她坐在副驾驶,翻开镜子,镜子里的自己,头部还有块伤疤,不太好看。
“徐之恒。”
“嗯?”
“我现在这样是不是特别不好看?头上这块疤,不知道会不会褪。”
“没有。”
程昇见他都没有转过头,“你都没看。”
“我是说,我不喜欢评价别人的外貌,无论发型如何,你都挺好的。”
“你是说我什么发型都好看吗?”
她这句话说出口,他目视前方,没有回答她了。
“徐之恒,你觉得未来和现在哪个更重要?”
“我从来不是结果论,过来是不可控的,未来的是虚假的,唯有当下才是真实的。”
程昇向来不喜欢吃糖,她往嘴里塞了一颗红豆味的大白兔奶糖,还挺好吃的。
“我以前完全是结果导向,经过这场车祸,我觉得人是要活在当下的。你要吃糖吗?”
她剥了一颗糖,放徐之恒嘴边,他微张口,话还在喉咙里,一颗糖就塞进了他嘴里。
幸好这个点,公路上没什么车,他略微的慌神并不会影响。
糖含在他嘴里,他没有去嚼,只是静静地让它化开。
她目光停留在他平静的侧脸,含笑问道:“好吃吗?”
“程昇,不要做这样的事。我希望我们能保持一点距离,这是我来这里提的要求。”
他不笑的时候,侧脸五官立体,总是给人一种生人勿进的气息,特别是他现在还带戴着一副墨镜。
完完全全十分冷酷,不近人情的样子。
不过,程昇听了这句话第一个念头就是神金......
但她嘴上还是说,“对不起,是我冒犯你了。”
她说完,白了他一眼,眼睛看向了窗外。
后来的车程,车内十分安静,程昇玩玩手机,睡睡觉就到平城了。
傍晚天色暗了下来,小区的门口有路边摊,卖菜卖水果的小车。人来人往,但不行色匆匆,每个人脸上是平静的,充满笑意的,比江州她住的地方多了一份烟火气。
“你把车开进去吧,这个点里面应该有停车位。”
“这里没有停车场吗?”
“这个小区建的时候你都还没出生呢。”
徐之恒把车停在了程昇住的那栋楼下的草坪旁。
“这里能停吗?”
他下了车还在琢磨停车的位置。
“我回来都停这里,没事的。”
他摘下墨镜后,环顾四周。虽然他也不是第一次来这里了,但还是觉得环境陌生。
特别是在日暮之下,一排排绿油油的大树,落砖的花坛,老旧的建筑,掉了漆的运动设备,发灰的白墙上满是涂鸦还用红色油漆写着‘谁倒垃圾谁是狗’。
空气中夹杂着初夏的热意和日落时分的沉闷。
他的保时捷在这里的确显得有些突兀了,但这已经是他最普通的车了。
程昇在他身后催促道:“愣着干嘛,上去吧。”
她本来想把行李箱放在后备箱的,但徐之恒说没位置了,她就放在了后座上,不过她的东西也不多。
徐之恒打开后备箱,两个黑色的行李箱叠放在一起。
“你带了这么多东西?夏季的衣服也不多吧。”
“我不确定我要的东西这里有没有,就都带来了。”
“你别是带了14套衣服来。”
“差不多吧,加上睡衣,大概11.12套吧。”
程昇不可思议地瞥了他一眼。
徐之恒接过程昇的行李箱,走在程昇身后,两个人离得不近,隔着一个台阶,不慢不快。
她站在家门前,用钥匙开门,重重地推了推门,门才打开。她家的门跟这个小区一个年纪了,旁边白墙上贴满了小广告,绿的大门已经掉漆了,每次开门后还重重的推门才行。
她进去后,徐之恒还拿着行李站在外面。
她有些不解地看向他,随后才反应过来。
“进来吧,徐之恒。欢迎光临,这是我的家。”她做了一个请进的手势并十分郑重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