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的江川也不过是二十几岁，整个人因为和家族发生了矛盾闹着要出来自立门户。
他从小就喜欢电影这些东西，在朋友的怂恿下，江川决定用他那多得吓人的“零花钱”开一家影视经纪公司。
而莫然，就是江川签的第一个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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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别看我现在这副凡事都运筹帷幄的样子，那时候的我可真就是愣头青一个，什么都不懂。”
江川冲着陆未晞笑了笑，整个人都显得有些说不出的落寞。
那时的江川在大多数人眼中不过是个来圈子里烧钱混日子的二世祖，连带着莫然的日子也不好过了起来。
可哪怕是这样，莫然在面对别人抛来的橄榄枝的时候也从来没提出离开。
江川天生就喜欢男人。
莫然的长相也很对他的胃口。
但一开始，他对莫然还真没有半点儿非分之想，满脑子都是对事业成功的渴望。
就连江川自己也说不清楚，他对莫然的感情是什么时候开始变质的。
是莫然第一次得到男一角色时在车里拥抱自己的那个瞬间？
还是莫然在第一次得奖的时候三番五次地提到江川，只为了向江家证明江川真的很优秀的那个刹那？
两人共同成长的道路就像是交叠在一起的荆棘藤曼，在开出花的那瞬间，他们甚至分不清那一刻的悸动是源于汹涌而来的喜悦，还是在灵魂深处澎湃不休的爱意。
可这样的爱注定是不能长久的。
江川甚至没能像对陆未晞表白那样说出自己的爱意，就已经被莫然拒之门外。
“你让我感到恶心。”
这是记忆中莫然亲口对江川说的最后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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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有一个问题。”
听完这一切，陆未晞的表情变得有些微妙。
“你不会是那种带一个艺人就爱一个的类型吧？”
江川闻言一愣，接着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你做背调的时候难道没有顺带打听在莫然之后我还带出了两个影后一个影帝么？”
“噢~~~~~~~”陆未晞拉长了声音，整个人像是松了口气般地往沙发后一趟。
可他终究没能直接躺下去，旋即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惊坐而起，指着自己问：“我不会是那个莫然的替身吧？！”
这下江川心中因为回忆而带来的最后一丝惆怅都彻底被陆未晞的追问问没了，他有些无奈地抬起手来给了对方一记暴栗，“你少看点那些奇奇怪怪的绿江文吧，人都看傻了！”
陆未晞一看江川这样，就知道他基本没什么问题了。
他又故意逗着江川又生了几次气，这才笑着将人送回了房间。
叫来了客房服务打扫好了自己的房间之后，陆未晞才终于不可抑制地沉寂了下来。
其实他并不如江川认知的那样那么的淡定。
就连陆未晞自己也说不上来他现在到底是个什么心态。
一手栽培了自己的经纪人居然喜欢自己，也许只有绿江小说才能写得出这种情节来。
可他现在除了这样装疯卖傻又能怎么办呢？
想到这里，陆未晞长长地叹了口气。
“巴拉叭叭叭~~~”
陆未晞一口气还没叹完，骤然响起的手机铃声已经惊了他一跳。
他下意识地划开手机屏幕定睛一看，发现发消息的人居然是有段时间没联系的何旭。
【何旭：兄弟，在？】
陆未晞不知道何旭突然联系自己是为了什么，但两人都是多年的老朋友了，所以哪怕何旭的开头像极要借钱的前奏，他还是大着胆子和对方打趣道：
【陆未晞：不出意外的话未来几十年都是在的。】
【何旭：……】
【何旭：你现在有空吗？我想和你打个视频。】
陆未晞有些惊讶地挑了挑眉，在他的记忆中，他跟何旭都不是那种会深夜谈心的黏糊糊的性格，今天不知道是怎么了，对方居然找上了自己。
但他并没有犹豫多久，就爽快地接受了对方的视频请求。
因为陆未晞自己的心情也乱得像一团麻，急需要和人讲讲话分散一下注意力才行。
“嘿，兄弟，好久不见！”
陆未晞的视频申请一发出，对面的何旭几乎算得上是秒接。
“怎么了兄弟？大晚上不睡觉有心事？”
陆未晞不是个喜欢拐弯抹角的人，好在何旭也是喜欢打直球的性格，他闻言点了点头，“我对未来的事业规划有点迷茫，想听听你的看法。”
陆未晞一愣，旋即笑着摇了摇头，“我可能给不了你什么特别专业的建议，你知道的，我这些年也不过就是在泥巴地里打滚，现在也活得不是特别明白。”
“哎呀，我们这个年纪的人，谁又能活得特别明白呢~”何旭摆了摆手，整个人看上去有点蔫哒哒的，和陆未晞记忆中那个总是活蹦乱跳的样子差得很远。
“你知道的，我一开始不是想当一个设计师嘛，后来又遇到抄袭什么的一堆破事，所以就躲到了山城当艺考的培训老师，可是……”
“嗯，就是今年在和你们见完面之后我其实去凌云上班了，算是重新回到设计行业了吧。”
“那是好事情啊。”陆未晞听到这里，有些由衷地为何旭感到高兴。
他其实一直都知道，何旭是打从心底里喜欢服装设计的，这些年在教培机构当艺考老师不能说不好，但应该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强行远离自己梦想的滋味有多么让人难以忍受。
何旭点了点头，旋即嘴角又浮现出一丝苦涩的笑。
之后的话似乎难以启齿，又或者何旭根本不知道要从何说起。
漫长的沉默就顺着网线这样蔓延在两地的空气中。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久到陆未晞觉得何旭应该不会再开口的时候，对方却忽然动了动。
“不好意思，我不知道该怎么说……”
何旭明显有些尴尬，但陆未晞却善解人意地摇了摇头，眼底盛满了温和的光，“没关系，你可以慢慢来，不想说也没事。”
何旭闻言也终于放松地笑了笑，他想了想，还是开了口，“我在留学的时候遇到了一个挺好的朋友，这些年的低谷时期他也经常陪伴鼓励我。”
“我这次能去到凌云也是托了他的福。”
“嗯，我在听。”
“只是我不知道的是，他对我的好……可能是一种投资。”
“他希望让我去尝试打开属于我们国家的高定圈子，但是我更希望做一个能帮更多人设计衣服的设计师。”
“我想让不同年龄段的女性都能买到一条自己喜欢的裙子，穿到自己人生中最重要的场合去。”
“我的那个朋友因为这件事情很生气，我和他闹得非常不愉快。”
“……也很迷茫。”
陆未晞听了，有些好笑地看着何旭。
他一直觉得自己的这个发小是个很纯粹的人，很多时候的忧愁顾虑都和孩子似的。
现在也是如此。
“我先总结一下你的想法。”
“你想做一个平价大众女装的设计师，让你的设计被更多的人穿到，但你的朋友希望你能成为一个高定设计师，最好是可以为国争光的那种。”
“但是你不愿意，你认为前者更重要对吗？”
这样的总结听上去有些武断，但是何旭一时半会儿也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只好点点头表示同意，“基本上是这个意思。”
“那么我先问一个问题，如果你的朋友不同意你的想法，你有足够的资金以及成熟的产业链去继续你的事业吗？”
“呃……这个我还真没太想过。”
何旭有些尴尬地揉了揉鼻尖，“不过我在这行也不能算是什么都不懂的新人，如果真的接手开始做的话，进度应该还是快的。”
“应该？”
陆未晞有些好笑地看着屏幕前的何旭，语重心长地提醒道：“兄弟，我知道你很在乎自己的想法，但有些时候为了达成自己的最终的理想目标，做出一些适当的让步也是可以的。”
“你是这么想的？”
这回惊讶的人却换成了何旭。
“如果一步退，步步退的话，那岂不是离自己的人生目标越来越远，又谈什么实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