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不得人的初恋刚发芽,就被佐狐徒手掐死了。
因为他面前这位初恋——是梶莲的女朋友这点虽然致命但还在其次;更重要的是,她心脏得要命。
还没到商店街,她就当着佐狐的面若无其事地接了个电话——居然是Spaltips的总长副手。
“嗯,我这边已经和狮子头连谈妥了。对,委托已经完成,你们可以停止对酒吧街的骚扰了。
“报酬我会按事前约定好的支付。就这样,有事再联络。”
黑心初恋挂了电话,瞥了佐狐一眼。
佐狐目瞪口呆。
“哎呀,被你听见了?”她一脸无辜,有恃无恐,“你要去跟同伴们告状吗?”
“我当然要告诉他们!你居然联合Spaltips诈我们狮子头连?!”
“你搞错了——”稻垣笑了笑,一副手里握着炸弹□□、丝毫不怕你叫警察的猖狂姿态,“谁说只有Spaltips?Zinc、Daylily、麒麟儿党、海坊主……近期在酒吧街附近到处闹事,弄得狮子头连焦头烂额的几个集团,都是接了我的委托,或是接受了我提出的利益交换,才去对你们施压的。”
“什么?!”
“不然,就你们总长那脑沟回里都填满肌纤维的死脑筋,怎么可能同意我的和平协议?”
她脸上那种幼稚又清丽的光泽一瞬间尽数褪去,眼尾带勾,又冷又轻蔑。她薄而透粉的嘴唇翕动了一下,居高临下的恶意和不屑化作看不见的烟圈喷了佐狐满脸,呛得他说不出话来。
“不良少年就是你们这样的呀,一群只看得到眼前、一点都没有长远目光的蠢货。”
佐狐磨了磨后槽牙:“你在利用狮子头连。”“哦?”稻垣挑了挑眉,等他下文。
佐狐觉得他早把她的心思看透了:“你想让狮子头连和风铃高中背靠背,就能省去防守后方的精力,周边地带的帮派起冲突,狮子头连能帮你们兜一半。”
“嗯,你脑子还不赖。”稻垣点了点头,“柊好像是说过,你国中读书很不错来着——”
“少跟我提那家伙。”佐狐一听柊的名字就生气。
稻垣反而来劲了,莫名其妙开始劝学:“你为什么不去一个好一点的高中?整天跟着不良打架太浪费了,你应该要好好学习然后去读大学啊——”
“别扯开话题!”佐狐忍无可忍。
她倍感遗憾地摇摇头——佐狐根本不懂她在遗憾可惜些什么:“你说的那些,的确是我的目的,可是对狮子头连来说是一样的啊,不用担心腹背受敌,风铃也会帮你们兜一半的麻烦。”
“我们不需要!”佐狐冷冷地说,“狮子头连是实力至上主义的集体,才不像风铃,净是柊、梶那样玩过家家游戏的胆小鬼。”
稻垣猛然停下脚步。佐狐一怔,旋即被她陡然尖锐起来的眼神一刀捅了心窝。
“你在小看谁?”她的语气依旧淡漠平和,令人误以为刀锋天生柔软,“你是看不起柊,还是看不起莲?”
她提起那两人时,熟稔的口吻让佐狐神经剧痛。
“噢,其实哪个都无所谓。”她耸了耸肩,“但你敢看不起我的大哥,看不起他亲手塑造的、理想的风铃——你以后会很难受的。”
她露出一种“你早晚要遭报应”的表情,激起佐狐极强的逆反心理,他反问:“那个叫梅宫的——他很强吗?”
话一出口,佐狐立马反应过来,这个问题是多余的,因为梅宫是柊甘愿追随的人,他必定是强者。
稻垣笑了,笑得如此坦然,坚韧而自信,让佐狐成为了旭日东升时一片无所遁形的肮脏阴影,耻辱地一败涂地。
“他很强,但不只是因为他这个人很强,而是因为,他身边有柊、莲这样的人存在。
“更因为他背后有我——”
她昂了昂下巴,唇齿间无端溢出一股食人血肉的血腥气来。
“有我在——
“你们谁还想赢得了梅宫一?”
而今两年过去,果然如稻垣所言,佐狐遭了报应。狮子头连和防风铃在互不侵犯的和平协定成立后鲜少爆发如此巨大的正面冲突,佐狐不关心事情的来龙去脉,只知自己终于抓到了机会,可以向柊发起复仇,让他为自己的错误买单——紧接着再次在单挑时一败涂地。
他被迫再度看开,他不得不承认自己才是那个胆小鬼,只因柊没有对他说“跟我来”,便没有梶那样义无反顾的勇气——他只是害怕被抛弃。
佐狐放过了过去的自己,试图为那份摆得过高的自尊和真实心情之间寻求一个代表妥协的平衡——他也是那个时候刚刚从柊口中得知,稻垣和梶一年前就分手了。
“分手……我就知道那家伙早晚要被甩。”
佐狐力图遮遮掩掩,到了也没遮掩住语气里的幸灾乐祸。稻垣那么厉害的人,梶驾驭不了——毕竟他一点都不聪明嘛。不料柊无奈地告诉他,是梶执意要分手的,稻垣还试图挽留,她才是被甩的那一个。
“哈……?为什么,梶那家伙不是很中意强运姬吗?”“不好说啊……中间发生了很多复杂的事……”柊模棱两可地把话茬糊弄过去了。
佐狐再度一败涂地。
他这仅有一面之缘和几十局对枪爆头之仇的黑心初恋,他可望不可即的女孩子,梶说放手就放手,说不要就不要了。
这是思考量的差距,还是从根本上,做人的境界就不一样?佐狐不得而知——反正不是智商问题,梶国中开始就门门都不及格了,佐狐好歹还是公认的上大学潜力股呢。
佐狐其实不关心梶和稻垣为什么分手,他的初恋早已见光死,也从未期待过和稻垣之间能发生一段聊以慰藉的故事,这些纠葛早就翻篇,连回想起来都感到索然无味。
另一方面,佐狐也从未想过,自己以后还会遇见稻垣,更没设想过届时自己将是怎样的心情。
领了十龟的指示,他不情不愿地纠结了半分钟,没有联系梶,而是给柊发了消息。
当佐狐循着一阵不寻常的动静闯进一片灯下黑的暗巷,撞破那一场黯淡月光下的对峙,稻垣不梦偏转过脸来。有星星点点的光芒横贯鼻梁和眼尾,在佐狐的瞳孔里一闪而过——即若如此,他还是在那双又冷又艳的眼睛的注视下恍了神。
他终究幡然醒悟,无论如何努力、反复开导自己,青春注定一败涂地。
稻垣离开酒吧时左右无人,她沿着街路走了一段,已接近发给佐狐的位置。她刚要打电话联系这个事前十龟以“好像是熟人吧”为由头安排给她的接送人,就被人扣住脖颈往后拖。
稻垣一惊,当即曲肘往后顶,鹰嘴骨准确撞进身后人的肋下,对方吃痛,却并未松手。稻垣毫不犹豫小臂撑直往下抡,摊开手掌就势拍裆——料想这撩阴手马上就要命中,稻垣忽然感到身后那人撤开了。
“你怎么总是这么阴损?出手就直接打人下三路啊。”亢奋的嗓音在自耳畔退远,语气却是几欲作呕的鄙夷。
稻垣翻了个白眼,转过身,面对棪堂哉真斗,难得把厌烦和嫌弃全都摆到了脸上:“你烦不烦?”
“唉……”棪堂长叹一声,“KEEL姑且也是我费了不少力气才做大的一支队伍,还想留着这把刀必要时拿出来用一用——这下可好,直接被春河会和狮子头连折了,全都拜你所赐啊,稻垣不梦。”
“这你只能怪名取慎吾是个见了钱就迈不开腿的废物。”稻垣冷笑,“他但凡聪明点,或者别那么贪心,能被我骗成这样?你在KEEL的投入跟我有什么关系?那是你选的人吧?盈亏自负,生死自担——股市有风险,投资需谨慎啊,棪堂。”
“哎?”棪堂夸张地眨眨眼,“这是你第一次叫我名字吧?以前不都是‘你’或者直接无视吗?干吗,慌了啊?”
稻垣抿了抿嘴,没有接话。
“啊对了——今天你归谁管?我怎么没看到防风铃的人跟着你呢?”棪堂见她吃瘪,大声讥笑,“他们居然放心自己的大金主这么晚了一个人在酒吧街这种地方晃悠——不怕你被路过的流氓抓去轮流玩一遍,然后拍个裸照卖进风俗店?”
一般人都受不了这种下流的侮辱,更何况心高气傲的强运姬。棪堂等着她一耳光扇过来,却不想她钉在原地,身姿挺拔,明明比他矮小,自下而上的目光里却莫名透出俯瞰的意味。
棪堂摇头叹息,语调逐渐扭曲:“稻垣你啊,对谁都是一副瞧不起人的态度,就算笑起来也是一样——你越是这样,我越想把你那张漂亮的面孔一拳拳打烂。”
稻垣立刻反唇相讥:“怎么,我看不起你就让你这么受伤?这张脸漂亮太多年了,我倒也想看看它被打烂是什么样子——你试试看啊?”
她甚至脚跟轻抬,优雅从容地迈了两步来到棪堂面前,仰起头带着压迫感凑近他,涂着唇彩的薄唇闪着质地细腻的光。
“而我只需要一脚,就能让你这辈子都没有勇气抬起头面对女人。”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再不动手就不上道了。
棪堂果断擒住她双手手腕,不想她抬腿连蹬两下游身上墙,借力侧翻。棪堂很警觉,怕她单腿倒钩直接挂他脖颈,于是后仰了半个身位。稻垣落地,察觉他卸了力,立刻双腕一翻,向外拨手,挣开了他的擒拿。
棪堂调整重心,跃步踢出高鞭腿,故意没有挂力。稻垣急急往后退,棪堂当即向前进逼,俯身摸地,腰胯翻顶,卡波耶拉踢拔地而起直奔头部——这一脚若是命中,轻则脑震荡,重则颅骨骨裂。
稻垣眉头抬了抬,双臂舒展仰身向后倒去。只见她双手先后撑地,腰肢优柔拧转,带动双腿旋起,划过半个弧圈,拉开距离后轻盈落地,动作利索又轻捷。
她用来绑头发的是不知道从哪儿摸来的捆钞票的橡皮筋,不够结实,此时恰好断开,假发散成一片光泽感廉价的绸缎,露出包裹在里面的茶棕色发尾。稻垣转半圈直腰起身,顺势抬手挽了挽头发。
“喂喂喂,你那是什么动作……果然——”
棪堂早就知道稻垣绝不是什么只会踢人下三路的小女生——她当年踹到他大腿根的那一脚,也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孩子能使出来的力道;同样,刚才那个闪避,核心和下盘没有训练过的普通人是绝对做不出来的,要么后脑着地,要么腰椎挫伤。
稻垣随手从皮衣上抽下一根绑带,把头发潦草拢起来,绑成一束。她摸着发梢,嘴里拿腔拿调、半阴不阳答了一句:“游龙翻身。”
棪堂反应慢了半拍:“什么?”
“听不懂算了。”她抿出一个客气疏离的微笑。
猝然间,一道影子从稻垣身侧闪过,双腿侧踹凌空而起,眨眼间逼到近前。棪堂起身,交叉手格挡下来,还游刃有余地使力,硬是将人顶了回去——太轻了,在技巧相差并不悬殊的情况下,体格和力量的差距往往在很大程度上直接决定了战局。
佐狐落地,知道事态不好,对面绝非善类。
“稻垣,你没事吧?”
“嗯。”帮手来了,稻垣的神情反而凝重了几分,“小心点,佐狐。”
“哎?今天是狮子头连的人管你?”棪堂错愕道,“你要背叛梅宫吗?你这个轻浮不正经的女人到底在外面勾搭了多少男人啊?”
“不要胡说八道!!”佐狐断喝一声,原地暴起,直拳刺拳左右连出,都被棪堂轻松躲过。趁他重心摇摆之际,佐狐迅速出扫腿,中位击身,用了十足力道,冲着爆肝去的——佐狐在狮子头连打过不知道多少架了,也算是个老手,他很清楚,肝脏若遭到打击,一瞬间会产生巨大的疼痛感,在正儿八经的搏击比赛中,重拳爆肝有时甚至能直接锁定胜局。
他腿法练得很好,速度极快,本以为能一击命中,不成想棪堂不退反进,侧身迎上,左臂搂住了他的腿,同时右臂曲肘砸下——打架时,宁挨十拳不吃一肘,鹰嘴骨的硬度和肘打的力度不容小觑。佐狐的大脑登时一片空白——
完了!这一肘砸下来,膝盖处必定被反关节击断,他一条腿当场废掉没商量。
“佐狐!”突然,稻垣提高了嗓门,猛地叫醒了他,“膝盖往上顶!!”
佐狐还没反应过来,他的身体已经依照命令行动了——他下意识转髋,屈膝向上硬顶。这个动作利用三角稳定结构防住了棪堂的肘打——泰拳杀招竟然就这样被破,棪堂也免不得愣神,佐狐抓住机会,强行转身起左腿补了一记蹬踹,逼退了棪堂。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棪堂捂着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