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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第 3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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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柳清言带着些行李和最重要的合租合同备忘录搬了出去,住回了干休所。

这天上午,带着一些柳清言常吃的早饭,本想好好和柳清言聊一聊的巫凡还没等说上话,光是推门而入后的第一眼,柳清言脸上和身边的不寻常的神色与气氛就让巫凡察觉到了不对劲。

巫凡想和柳清言一起回去和骆延聊聊,却被柳清言阻止。

柳清言当然有决心做出一些改变。就在今天早上,柳清言还试图做最后一次尝试,同样被骆延予以沉默回击。这代表着这半个多月的合租生活以失败和破裂告终。

回到了干休所的那个晚上,在一个没有人给她捣乱的深夜,在柳骞和江绮都睡下后的一个深夜,她打开投影仪,一个人看完了艾德里安·布洛迪主演的《超脱》,在这之后她放声大哭,哭到柳骞和江绮被柳清言吓醒。哭过之后,依然是寂静的世界予以她本该找到的安静。

早上,两个都没睡好的人会因为湿漉漉的衣服没人从洗衣机里拎出来拿到阳台外面晾而骂起来。中午,会因为柳清言忘了洗骆延那张被霸霸尿了的床单而骂起来,晚上,会因为骆延兀自带着乐队的人来家里不和柳清言打一声招呼而骂起来。柳清言前脚刚着地,后脚就让几个陌生人把自己疲惫的样子看了个遍。

人真是一种奇怪的动物。人能利用自然界的力量,克服似乎不可克服的困难,人是地球上的王者,却控制不了自己的思绪和内心深处的东西。

这就是足以让一个三十岁的成年人放声大哭的一些鸡毛蒜皮——那其实根本不是鸡毛蒜皮,是能点燃炸药的引信,是互相因为生活中的不如意而将最粗鲁的语言倾泻出来,是因为互相痛击彼此的短处而引发了更爆裂的争论,是因为彼此都不是生活的高手,遂将内心里最不顺的情绪以互相撕裂的方式扔给对方,伴以互相扔东西,砸东西,摔东西比拼谁的力气大,比拼谁更能无理取闹。

生活通常就是这样的,事事顺心时,哪怕只是三天内没有发生任何坏事儿,隐隐之中就觉察出来自生活的巨大阴谋在暗地里蠢蠢欲动。事事不顺时,哪怕是一只猫毛掉在了柳清言的眼镜片上,柳清言都恨不得要跑去二楼把猫主人给揪出来揍一顿。短暂的,没有任何来自突发事件和生活的威胁的,算是温和的同居后,是漫长的,不带任何客观色彩的,互相指责对方的辩论与撒气。柳清言无法接受这样的日子让自己本就一地鸡毛的生活更加雪上加霜。

当理智不再处于大脑,当愤怒与指责站在情绪的制高点,人类这种动物通常就看不见彼此的过错与完全能够弥补的缺点,人们只会更容易看见是什么让他们处于如此地步,而不是我们心平气和地席地而坐,共同讲出那些使我们愤怒,感到不开心,变得不稳定的因素,并共同努力使本就千疮百孔的生活看上去稍微地体面点。

柳清言失败了。她忘记了沟通和交流的重要性。但她努力过,这几天内她试了很多次,在吃饭的时候,在下班后,在酒馆里试图跟上她。大力地摔门是骆延的回应。

骆延也失败了。好几年前她也努力过,却被心底的某样执念控制得服服帖帖,成为了人们口中的异类,从此以后生活中的问题只靠眼神和武力解决,却不知问题即刻就要将她解决。

————

今天周日,集体倒班。

今天轮到巫凡值夜班。离开时柳清言跟巫凡打了声招呼,抓起钥匙便披上大衣离开了。

巫凡这几天本就有些摸不着头脑,就算是观察力再差劲的人都能看出,柳清言最近的精神状态差得离谱,本就不多的话变得少了很多,实习生犯的某个小错误搁以前柳清言只是笑笑了之,现在却被大声地指责代替,尖锐的话把那个女孩批评得头都抬不起来。情绪也变得不如以前稳定了。

而当柳清言忽然一个电话打来时,巫凡的心头一紧。

偌大一个健身房里,只有拳击台那亮着微光,好像还不只一个人。

巫凡越走越觉得不对劲,因为鼻腔里还有别的味道,应该是烧烤。

正在挥拳出汗的是柳清言,当人肉沙包的好像是爻紫舟。坐在台下的是相稔润,以及侦查科的一些同事,他们把几张桌子码成大桌子,一大袋烧烤早已被分食干净。

相稔润举着啤酒瓶朝巫凡笑笑。而台上的柳清言一拳就击中爻紫舟的护具,力度之大甚至放倒了爻紫舟。看来这群下了班没事做的老神仙们一定是被工作群里的柳清言喊出来了。

大灯下的柳清言大汗淋漓,恍然的汗液让柳清言本就锋利的侧脸平添几许凶悍。

巫凡一度以为柳清言的伤完全好了,现在看来完全不是。

“让你磨叽。只剩签子了。”相稔润扔给巫凡一瓶啤酒。

“谁来了?是巫凡吗?快搀我起来。你柳姐姐下手太重了。”

巫凡大概猜到了柳清言下手比平常重的原因。

“柳队,我们待得够久了,就先走了。”

柳清言点点头,目送侦查科长离开。

“柳队,我去写报告了。”相稔润拽着今天运动量超标的爻紫舟也撤了。

大家都走了,只剩巫凡和柳清言两个人。巫凡头也不抬地吃着柳清言给自己单独留的那一份,只是感到有些怪怪的。

“他们怎么都走了。”

“走呗。”

巫凡吐掉骨头,貌似并不想就这么放过她:“说呀,以前你心情不好的时候回回都找我,不是请烧烤就是请喝酒,最后都是我把喝麻了的你给扛回楼上的。”

“依你的酒量,能喝两个我。醉酒的原因都是因为酒不醉人人自醉。”

话说到这里,柳清言就有了想摔瓶子的冲动。

巫凡没有露出什么惊讶的表情,而是默默听着柳清言接着说下去。默默接受着她的平静的话与话里的情绪。

“……好了,我说完了。”

柳清言咬着皮筋抓起头发,瞟了一眼用脑袋钓鱼的巫凡。他似乎睡着了。

“喂,吃饱喝足就睡觉?”

“……你俩性格不合,脾性不同,就连生活习惯都大相径庭,拌嘴,对骂,互相看不顺眼很正常。”

巫凡讲不出个所以然来。有限的生活经验让巫凡没有经历过和人同居还拌嘴的日子。就算是从外省考到丹柏来,也是自己一个人租着五六十平米的小房子住,所以他只得从侧面慢慢开导她,虽然讲的都是废话,但巫凡知道,柳清言就是需要一个捧她的,不会冷她场的人。

“我能问你个问题么?”

“嗯。”

柳清言忽然又发觉无从开口,紧紧抿着嘴。

“说啊,怎么了?”

“……你觉得,你觉得我这样一个人,真的不适合和人交朋友吗?”

此话一出,巫凡便知道柳清言又掉进了那个自我怀疑的圈套里,陷入自我羞愧的陷阱里。

她依然还在试图装作坚强,装作很体面的样子,假装自己是一个成熟稳重的成年人,假装自己并没有从中受到了任何一星半点的伤害。但事实并非如此。

为什么非要强装呢?也许只有巫凡知道,柳清言就是做不到分清工作和生活。她一会儿得假装自己是个不谙世事雷厉风行任劳任怨的刑警队长,一会儿又得让自己看上去像是一户人家的女儿。一会儿得装作不被任何事情任何诱惑夺去理智的成熟模样,一会儿又只是因天性使然,让感性偶然间占据一席之地,即使柳清言知道感性和共情能力不是什么错,但在一些不妙的场合,这样的天赋似乎变成了一枚为他人所用攻击自己的利器。

可脱下这身警服,她不过就是一个向往自由,向往摇滚乐,向往音乐节现场,却又有些勇气不足的孩子。

得不到宣泄的日子过久了,人也被日子给折磨得变了样了。

柳清言听着他随意地发言,目光紧紧锁定在那不近不远的月亮。随后,记忆如洪水泛滥,好似又回到了那一年的倾盆大雨中。

柳清言打断了巫凡。

“你说这丹柏的雨什么时候停?”

被这个城市困住的,何止柳清言和巫凡两个人。

“这我哪知道?”巫凡扯起嘴角,伸起爪子摸了一下柳清言的脸。

“干什么,没大没小。”

“哦,没哭啊。”

“滚啊。”柳清言动作迅速,将他的双手缠成一个麻花,疼得他只喊救命。

“贫啊,再给我贫,就会贫。”

“别别别,松手,我忽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要告诉你啊。”

柳清言手上的力气轻了点:“什么?”

“跟我来嘛,你等一下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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