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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第 6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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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伯民,也就是我的前任雇主,他是个迷信很重的男人。他有点像我的老伴,所以我对他的印象比较深。他们沈家重男轻女的思想色彩非常严重。我在沈家干了很多年,所以对他们家的一些事有所耳闻。沈伯民在丹柏市打拼了很多年,又结婚十余载,最后竟得了四枚千金。这样的事并未让沈伯民放下他固执的思想,反倒是加重了他脑子里长幼有序这样的次要迷信。”

“我算是他们家的老人了,他们沈家的四个千金我自幼看到大。大姐沈梅和二姐沈兰玩得不错,是主要的小团体,自幼便长期排挤三妹四妹,女儿们这样的行为得到了沈伯民作为一个父亲的默许,甚至是得到了家里的做饭阿姨这样的下人的默许。要知道这样的事,沈伯民根本不会和其他人说,他其实只是在意以后的彩礼,因为这样他能把女儿嫁出去,像是做生意似的,四个女儿是他的商品,赚的钱给他回本儿。”

“这应该算是一种霸凌。这样的霸凌几乎一直持续到了女儿们该谈论婚娶的年龄。沈伯民自作主张地开始给四个女儿安排相亲,一度到了要强迫女儿们全部嫁出去的程度。这样的行为一定会引起四个女儿一致的反抗,却又不得不臣服于父亲的权威之下。可直到一天,一条有关四小姐沈菊的相亲对象的具体信息的传闻开始在沈家传来传去,大姐二姐那嫉妒的心便开始在沈家游荡。”

“你是什么时候离开沈家的?”巫凡为她续了一杯凉茶。

“害,早就记不清了。”

“关于四妹沈菊,您可还记着些?”

“别人我不清楚,可对于沈菊来说,我最了解了。我曾经算是她半个乳娘,她最讨厌的就是被外人同那几个姐妹相提并论,不过她最恨的,并不是沈梅沈兰这两个如影随形的人,而是如同墙头草般左右逢源,四处迎合的三妹沈竹。”

“此话怎讲?”

“沈竹她一方面,不敢触碰大姐和二姐的绝对权威,成为那种纯粹的施暴者,一方面又迫于淫威,沉醉于欺负欺辱四小姐带来的优越感和胜利感,乐于被大姐二姐保护着。第三个方面,又装作怜悯的样子,不时装成和四妹一伙的可悲样子,她这样的软弱无能是沈家很多用人都有目共睹的。”

“沈竹已经,已经被人杀害了。”

“这个我听说了。我还听说,凶手可能就是四小姐。不过,这应该也不出什么意料。”

“你还知道些什么?”

“四小姐她,其实也是一个心地善良的人。她学医的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为了她们的母亲。”

“她们的母亲?”

“沈家夫人因为诞下这四个姑娘,身体早早衰弱,在女儿们长大成人以前就已经去世了。家中只有一个亲生父亲和她们作伴。在我因为自己的原因离开沈家之前的一段时间,四小姐就已经早早嫁了出去。旁人不知这四位千金的生活优越,对于外人来说,这四个孩子大差不差,面容和身材都差不多,外人根本看不出什么区别。可是,这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地方,这就是她们四个女孩的隔阂之处。嫉妒,愤怒,憎恨,闲言碎语,这些封闭了她们的心。处处都要分个高下,可是这也毁了她们。”

“有一天晚上,我正如常在厨房清扫,却听见有人打开家门回来。我和四小姐打了照面,原来她是回来取些衣服。但后来,我却再没听见任何动静,于是我走去了她的卧室,却看见她正贴在门外偷听着什么。我慢慢靠过去,就听见大小姐和二小姐在大声谈论着四小姐的婚礼,话里话间显得很傲慢。”

“你的意思是,你认为这让沈菊确立了杀心?”

老妇缓缓点头。

——

“根据那个离开沈家的老妇所讲,现在看来——”

“牧队!柳队!”

“怎么了慌慌张张的?出了什么事?”

“沈,沈家,沈家又死了一个!”

晚上十点多,半醉的老沈从一个酒局脱身。走到家门口之前,他便看见了一个不小的黑影像是被挂在了一颗歪脖子树上,身上的衣物随着晚风来回晃动着,像是上世纪香港的僵尸片。

二十分钟后,牧厌和柳清言带队,再一次把沈家给围了个水泄不通。

牧厌让巫凡带着一队二队进了沈家做地毯式搜索,尤其着重寻找那些足以佐证老妇口供的物证。在室外,爻紫舟带着工具箱正准备随着巫凡一同前往,相稔润和法医科的几名同事合力将这具尸体从树上取下。

揭开蒙在尸体面部的白纱后,所有人都发现这是沈梅。而这白纱,看上去像是一件婚纱里的头纱,此刻已经被点点血迹染了颜色,变得瘆人,变得像是一份哀怨,一次不满的尖叫。

可怜的老沈此时瘫坐在一辆千斤顶的副驾驶上被人看着,眼神无助地看着这边,周围几个警员都有些不可思议地注视着不远处的现场。

“先是沈竹的脑袋,后是大姐死在门前的树下,这事儿怎么越想越邪门呢?”

听着身旁的警员的嘀咕,柳清言后背发凉地想到了一件事。

【长女藏树下】

【二姐游戏水】

【三姐作鸟飞】

长女,大小姐沈梅,就死在了沈家门前的树下。

三姐的脑袋被割下,也死了。

沈菊这是在预告着死亡的结局吗?那么沈兰,就应该死在水里?

“有乙|醚的味道。初步看来,是死后被勒。勒痕附近并未查看到生活反应。”

“这次的死因是什么?”

戴着口罩和手套的相稔润给柳清言让出了一个身位,并揭开了沈梅身上的衣物。一片白皙的皮肤中,心脏的那个位置被捅出了一个刀口。

“一刀毙命,干净利落。”

“现在你们就带着尸体抓紧回去验尸,再去和笔迹鉴定的人赶一赶进度。我得去找一下牧厌。”

别墅里,那个正暴怒得跳脚的二小姐,像一头怪兽一样在偌大的客厅里大发雷霆,控告着死亡的不幸,以及这些深更半夜闯入自己家的不速之客。

牧厌正在四小姐的卧室一角。柳清言寻到他时,他正对着一个打开了的衣柜发呆。

一件漂亮的婚纱挂在整个衣柜里,看起来是那么幸福。

“原来这就是她的婚纱。”

“可是,头纱去哪了?”

“在沈梅的脸上,被绑在了她的脸上。”

牧厌微微点头,便下令把二姐和还没从醉酒和又一次丧女的麻木中缓过来的老沈再一次请去了市公安局。

凌晨两点多,柳清言拖着疲乏的身子回了家,打算先睡一觉,明天再去处理沈家的破事儿。

从浴室里出来后,柳清言惊奇地发现,厨房里竟然亮着灯,可是刚刚那里还是黑暗一片。

柳清言擦着头发晃晃悠悠地走到门口,在灶台那,骆延正拿着一根胡萝卜以及一头大白菜,神色自然地看着有些疲惫的柳清言,身旁还蹲着骆哥。

“柳警官晚上好。”

柳清言清楚地记得,十几分钟之前她应该是在二楼正睡着。难不成被自己吵醒了?

“我没睡着,听见你回来了,想着过来弄点吃的。”

柳清言微微点头,晃荡着身子便躺倒在了沙发上,意识一直在模糊与情形之间来回徘徊,直到骆延蹲下身,用筷子轻轻戳了下柳清言的胳膊。

骆哥也帮了一些忙。它不停地舔着柳清言的鼻头,想让她爬起来吃点东西。

“你没吹头发。”骆延蹲在坐在沙发上的柳清言身前,指了指她那头还有些湿漉漉的头发。

“噢,我忘了。我太困了。”

“有点素,放了些安神的料子,加了牛肉丸。”骆延从杂物柜里将吹风机交给了柳清言,便坐在柳清言的右手边看着她狼吞虎咽。

这一般说明,柳清言这两天忙得没空好好吃顿饭。以前也有过,三四天柳清言都不见得出现在家里,而一旦回家了,柳清言的脑海里的第一反应就是在厨房里变魔术的骆延。光是想想那个场景都要流口水了。

“这两天看你不常回家。”

柳清言盯着这最后一颗肉丸,脑海里便回想起了那张纸条上的三句话。

“我吃好了,要不你也吃一点。”

骆延轻轻摇了下头。柳清言正想端着碗筷去厨房,骆延按住了她的肩膀,给吹风机接上了电源。

柳清言一动不动地呆坐在沙发上,默默感受着她的手指在自己的发间游走。她的动作温柔,仔细地撩动着头发。

不多时,吹风机停了。骆延把手中的一小撮白头发递给了柳清言。

“这也要给我吗?”

“多有纪念意义。”

柳清言接过这属于自己的白头发,仰头便看见了她眼睛里的一些情绪。柳清言低下头思寻了一下,便挪动了下身子,把骆延拉到了自己身边。

“你说你没睡着,我看着不像。”

柳清言能从她那双忽然变得温柔的眼睛里察觉出一些不同寻常的神色。

骆延喜欢柳清言现在这样,吹好头发蓬松的样子。看上去比平常温柔多了,像一只优雅的缅因。

“这两天,确实心情不好。”

“可以说说吗?”

“乐队那边的事。”

“嗯。吵架了?”

“嗯,有些争执,但可以解决的。”

“只是你有些,不好意思开口?”

“你,你都知道?”

柳清言笑着捏了几下她的指尖:“你那点小情绪,我都能从你的眼睛里看到。这两天,我也是有些忙,没怎么回家。改天再陪你好吗?”

“你把东西放下。你去睡觉吧。”

骆延拉住了柳清言的衣角。柳清言回过身,笑着看着她。

“我发现你变了,骆延。”

一直低着头的骆延忽然扬起眼睛,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柳清言。

“什么?”

柳清言凑近了些,捏了下她的鼻子。

“变可爱了,对不对?”

骆延抬腿碰了下柳清言的小腿。这个动作柳清言曾见过骆哥这么做过。

“我猜你一定是吃草莓巧克力长大的。晚安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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