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像极了一头发怒的斑点猎豹,眼睛瞪得浑圆,泪珠溢成斑点,除过那两颗尖牙,她可爱极了。
“秋医生,我就是那么一说,不要当真。我打算借这场火,死遁,你明白吗?”
白好下了车,与她视线持平。李想也走了下来,神情严肃。
“我不明白!你到底想干什么?什么弑父!什么月光!什么信仰!我不干了!李想!你也别再干了!白好!咱们不弄了,好不好?咱们一起走,去哪都行。我要你活着,我需要你活着!咱们走吧,好吗?”
珠络串连缀落下,却终形不成回环。
“秋医生,对你,我最难的,就是对你说出离别的话,所以……”
白好边说边缓步靠近驾驶位,“所以,我把想说的,都写下来了,就在你的床头柜第二层。别怪我,你知道的,这是我必须完成的。这是我的命运,我的意义,我的结局。我的爱人,请别再爱了!”
白好猛地关住车门,把空气中经久不消的悲伤味儿关在门外。
身上的蛇皮成了疤,它正要破土而出,棉花是血,蓄满了整个伤痕。
她才发现,人生就像晕车,浑浑噩噩地驶向不可名状地终点……
这是新生!
还好,早已下了高速,站在路边的秋菡芮和李想急忙拦住了一辆出租车。她们一脚登上车,对着司机喊道:“跟上前面那辆车,快!师傅!”
突然,李想用几乎是吼地声音说:“不,去兴元那块,就是那个烂尾楼!快!司机师傅!一定要快!是要去救人的!”
在分岔路口,她们都选择了注定的方向。
这不是悲壮,而是无奈。
此刻,车窗外,是艳阳天;车窗内,是寒夜土。
白好看了一眼时间,已经十二点四十七了,得开快点了。宴席已经摆好,就差吃客了!拨向那个熟悉的号码,刚一接通便说道:“主角们就快到了,戏台搭好了吗?”
“好了,就差观众了。”
挂了电话,停好车,白好拿出第二支针剂,给后排的女孩注射了进去。之后,拿起秋菡芮和李想的手机,进了一家饭馆。
要唱好戏,怎么能饿着肚子?
进了提前订好的包间,菜肴一个接着一个上场,糖醋鱼,手抓羊肉,清蒸大闸蟹,鱼香肉丝,酸辣白菜,秋葵炒蛋,当然,还有一碗白澄澄的晶莹米饭。但混着泪,白好尝不到任何味道。
其实,她并不饿,也不想吃,只是想最后感受一次烟火气。隔壁包间里传出笑意,这笑刺耳极了,像是在嘲笑,笑她错把喜剧当成了悲剧……
大闸蟹被端上了桌,看着盘子里摆放精致的螃蟹,她想起了过去母亲买回来的十只母蟹。
母亲兴奋地提起一只被捆好的螃蟹,让她看。白好盯着螃蟹,螃蟹也盯着她,她们互相看着,都不知道自己的前途会是何种模样。
螃蟹像是在祈求,不!它像是早已预知了它的未来。都是被端上桌,只为满足他们的口腹之欲!螃蟹瞪着眼睛,目不转睛地瞧着她。
是吃?
还是不吃?
白好做不出选择,只能像它一样,成为食物。
螃蟹蒸熟了,母亲拿起一只,扒开坚硬的壳,蟹膏油亮亮的,像人晶莹的唾液。它橘红色的外壳像是刚被人打断的鼻骨,映在脸上红彤彤的,这是在过节吧!蟹膏吃进嘴里,一股子鲜味冲得人脑子直发烫,像是滚烫的岩浆,她的太阳穴在跳舞,内脏们在狂欢!
红的,黄的,橙的,白的,混到一起。不!不!她忽然觉得:“这螃蟹是我!我原来早就死了,我正吃着自己的尸体!”
还一边吃一边拍手叫绝道:“好吃!好吃!再吃一只!再吃一只!”
最后,吃完了整个螃蟹,她感叹到:“还好,我已经死了。”
饭桌上,剩下的不是菜肴,而是众人空窍的蟹壳。
但,人们必须铭记,他们,空空地来,就注定要,空空地走。
红色,将布满大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