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昀担当起了监护儿童的责任,晚上不但要讲睡前故事,早上还要把想睡懒觉的人儿揪起来吃早餐。
吃早餐的时候,一大一小的人儿竖起耳朵听厨房传来的声音。
“瑞儿,我说你,这个放着,让我来洗......”
“瑞儿,小心小心,让我来放好......”
“这个刀太锋利,危险,让我来切......”
......
一大一小的两人对视暗暗偷笑。
吃完早餐后,沈昀秉着认真负责的态度,把落下的英语课程全给叶言言补上。期间,他心生感慨,想到了尚在医院治疗的钱馨儿,不知道她这两天怎么样了?
监狱的探监室里,玻璃隔开的两人,互相拿起交流电话。
钱华来内心一直遭受愧疚的摧残,无颜面对自己的妻子,垂头沉默着。
任初晴目不转睛地盯着他,许久之后,说:“女儿想爸爸了。”
听到电话里传来的内容,钱华来瞬间崩溃痛哭,“初晴,对不起,对不起,我对不起你和女儿,对不起......”
在艰难困苦的日子,他没但帮到自己的妻子孩子,还让妻子担心分神遭受谴责白眼,他真没用,真该死。
而自始至终,他的妻子都没责备过他一句,什么都是默默承担了去,这让他更是自责煎熬。
任初晴没有出声安慰,她默默看着自己的丈夫痛哭自责,而她自己的眼泪也没能藏住,无声流了满面。
等自己的丈夫平息了下来,任初晴擦掉泪水,稳稳心神,又说:“你不用担心,女儿现在已经好多了,她终于做了骨髓移植,医生说恢复得很好,没有出现排斥反应。”
钱华来霍然抬头,不可置信地看着妻子,似乎在分辨她说的是真假,过了好一阵,“你、你说什么,没有骗我?”
“女儿在医院遇到了好心人,他帮忙出了手术费还有后续的费用,这些钱足够撑到女儿康复出院。”这许久以来,这是唯一一件能让任初晴露出久违真心的笑的事。
妻子的表情不会骗人,钱华来激动地嘴唇颤抖,“好心人是谁,叫什么名字。”
“姓沈,叫沈昀,当时他在医院治伤......”
“咚——”
钱华来手中的电话滑落了下去,砸在桌面上,表情是难以形容的失魂落魄,接着他趴在桌面上声音隐忍地哭起来。
“华来,怎么了?”玻璃那头任初晴的声音急急从电话通里传来。
过了片刻,钱华来抓起电话,抹了一把眼泪:“替我,好好感谢他。”
沈昀和叶言言并排躺在草地上,沐浴着黄橙橙的夕阳霞光,微风吹过,花香阵阵,沁人心脾。
突然,两人的头顶上空罩下来一个黑影。
两人动作一致地拉下太阳墨镜,掀眼看去,叶言言立即欢喜道:“舅舅......”随着话音,她迅速爬起来,扑向江裴。
江裴垂下身子揽住她,刮下她鼻子,“什么时候来的?”
“昨天我跟爸爸妈妈来的,不过爸爸妈妈已经回家去了,我留下来跟沈昀哥哥玩。舅舅,我问你,为什么你跟沈昀哥哥一样,都喜欢刮我鼻子?”叶言言眼睛突然一亮,“这是不是你们大人说的‘心有灵犀’?舅舅你跟沈昀哥哥心有灵犀!”
已经爬起来的沈昀,正在拿掉身上沾到的草屑,闻言他动作一顿,转向江裴,咳咳两声,尴尬地纠正说:“心有灵犀这个词不是这么用的。”
叶言言拧起秀眉,陷入沉思:“是吗?不对吗?”
江裴似笑非笑,他起身走向沈昀,突然就抬手往沈昀的头顶伸来。
不知道他要做什么的沈昀懵了懵,直到看到他手上多了一样东西,原来他是要给他拿掉沾到头发上的草屑。
“住着还习惯?”他问。
“江总,”沈昀说,“不出一个星期,我肯定会变胖的。”
一旁的叶言言帮衬:“瑞婆婆做很多很好吃的东西给我们吃,我们每次都吃得很饱很饱,差点走不动了。”
江裴微眯眼打量着沈昀略苦恼的脸,说:“胖一点也挺好的。”
沈昀:“......”
不出所料,瑞婶见到江裴回来,第一时间又跑到厨房忙活,不过这回确实是到了晚饭时间,这一顿饭踩点十分正常。
江裴用过饭之后,又去公司了。沈昀便想,为了吃一顿饭,这么大老远跑来跑去也真是够拼的。
周六周日两日一下子就过去了,江悠按时派司机来把叶言言接了回去。沈昀一下子觉得无所事事,就打开了电脑,刚开始他手痒痒,想打开“五子连珠”玩一玩,最后还是忍住了,若是被江总发现他破了誓言,估计又得将他按在墙上。
沈昀便浏览下新闻,刷到了江流科技的最新新闻,“滕云盘”已经完成了最后测试,五天后进行新闻发布会,正式上线使用。
沈昀想,江总近来一定非常繁忙。
挑了一些重要的新闻看了一遍,沈昀就又开始进行了学习,对于传感虚拟相关技术,他只能算是刚摸到门径,任重而道远。
他一下子认真了,也就忘了时间,反应过来时,已经过了12点。这个时候,晁叔和瑞婶都睡下了,他准备收拾一下睡觉去,突然听到了行云流水的钢琴声。
他房间的门虚开着一条缝,钢琴声就是从那里传了进来。
他住在这里,只有在睡觉的时候才会把房间的门关实,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瑞婶时不时就做了好吃的,就跑上来敲他的门把他喊下去吃。房间的膈音效果不错,若是在下面喊,就很难听得见,他为了不让瑞婶或晁叔跑来跑去,就虚着门,有事的话,直接在下面喊他就能听见了,免去了跑来跑去的过程。
那传来的琴声有如山泉从幽谷中来,时而委婉连绵,时而潇洒飘逸,时而飘忽空灵,像是一个人内心的波澜起伏,百转千回。
沈昀拉开门,走了出去。
复式结构的别墅,二楼能将一楼大厅的情形看得一清二楚。幽幽的吊灯下,江裴坐在墨黑三角钢琴前,修长好看的十指在键盘上跳跃,硬朗的五官十分帅气,他凝神专注,优雅迷人。
这一刻,仿佛时间静止。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知道有人在旁倾听,曲风一转,有如月光洒下,微风吹过平静的湖面,听得人心里一片静谧。
让沈昀吃惊的是,江裴突然敞开嗓子,边弹边唱,嗓音低柔,浑厚有力又深情款款,配合静谧的曲子,仿佛凑近耳边的呢喃倾诉,让人不自觉沉迷了进去。
一曲终了,楼上扶着栏杆的沈昀意犹未尽。
“可惜了,我没有录下来,若是放到网上,定然引起轩然大波。江总,你知不知道,若是有女生在,一定会尖叫昏迷过去的。”
江裴笑了。
莞尔一笑。
沈昀简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江总,你竟然笑了,我都没见你这样正经笑过,再笑一个,我要录下来。啊,你等一等,我先去拿手机。”
见他是要来真的,真要转身回房,江裴不得不拉下脸来:“别胡闹。”
这一招果然管用,沈昀把跨出去的腿讪讪收了回来。
“好吧,不录就不录。”沈昀摸摸鼻子,大觉可惜,但不敢惹总裁大人不高兴,“江总,那你告诉我你刚才唱的歌叫什么名字,我觉得你唱的一定比原唱好听。”
江裴抬头看他,目光幽幽:“我就是原唱。”
沈昀顿时咂舌。
“刚才是随兴弹唱,词曲是乱造的。”
太拉仇恨了。
沈昀提高声音:“江总,你肯定不是人。”
江裴:“......”
“是神。”
人怎么可能样样都那么能、那么完美呢?简直都不让别人有活路了。
饶是江裴自认为遇事算冷静,还是被他这一句夸给噎着了。
“江总,你太厉害了,我就五音不全。”沈昀闷闷地说。
“哦?”江裴终于找回了声音,却不太信邪,对他说,“你下来。”
沈昀听话地跑了下去,按江裴的要求与他并坐在钢琴前面。
江裴一键一音地教沈昀,不大一会,他脸冷得能冻死人,“算了,你睡觉去。”
沈昀委屈万分,都说了他五音不全。
沈昀模模糊糊入睡之际,突然想到,他好像还没问江总怎么那么晚还回来......次日一早,沈昀睁开眼,阳光已从落地窗帘缝里钻了进来,他一侧头,床头有一银色物反光微微发亮。
他伸手过去拿了过来,是钥匙扣,钥匙也还在。
他以为早就丢了......
“它是你的幸运符,你以后一定要好好保管着,不能丢了。”
尚躺在床上的沈昀看向门的方向,硬是愣着不动了,他看到了什么?不但看到了江总活生生地交臂倚靠在门框上,而且一身的家居休闲服,神态也十分悠闲。
除了在医院昏迷苏醒那一次,以正常早上睡醒来说,沈昀还是第一次见到他,也是第一次见他家居悠闲的模样。
沈昀觉得这下神奇了,问:“江总,你不去公司?”
江裴语气悠然:“我休息一段时日。”
沈昀很想扒开窗帘看看太阳是不是从西边出来的,这么一个工作狂,竟然也会给自己放假!他知道人不是铁打的,要劳逸结合,但江裴给他的感觉就真的像是铁打的一样,坚不可摧。
怪不得他昨晚跑回来,原来是给自己放假了。
其实,沈昀觉得江裴这段时间应该是最忙的,滕云盘即将发布,他身为总裁竟然在这个时候休息走人,太匪夷所思了。
江裴仿佛看透了沈昀心里的绕绕弯弯,玩味似的问:“奇怪?”
沈昀的表情说明一切。
江裴唇角微不可闻地一挑,说:“我是总裁。”
所以我有权利任性!沈昀仿佛已经听出了他的弦外之音。
江裴语气轻描淡写,实际他“休息”地并不轻松,他用最短的时间,日以继夜把重要事务一并处理好,然后推掉了几项重要商业合作洽谈,行程皆取消,才得以休闲的状态站在自家别墅里。
那为什么偏偏挑这段时间休息呢?沈昀还想问江裴,就听他严肃道:“起床吃早餐,别睡懒觉。”
角色就这样互换了!他变成了叶言言,江总变成了曾经的自己!
沈昀从床上爬起来,手里还抓着钥匙扣,他忙追问正要转身离开的江裴:“江总,你为什么说钥匙扣是我的幸运符?”
“它是你还活着的重要原因之一。”
沈昀这才知道,真不是自己命大,而是自己走了狗屎运,当时胡乱往胸口袋一塞,误打误撞救了自己一命。
钥匙扣实力演绎什么叫幸运符。
沈昀洗漱好下楼吃早餐,餐桌前的江裴将涂好黄油的面包放在碟子上,递到他面前。
沈昀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他的伤快要好了,又不是肩不能挑手不能提,所以并不需要替他面面俱到。
“江总,其实我可以自己来。”
“吃你的。”江裴给他涂好面包,才弄自己的那一份。
沈昀默默咬着面包,他总有一种被眼前人宠着的感觉。
转念又想,自己好歹算是他的救命恩人,对自己照顾一点不是很正常吗?对,应该就是这样了。
“想去哪里玩?”
闻言,沈昀霍然抬头,嘴里咬着面包未咽下,腮帮子有些鼓鼓的,他睁着清澈的眼,对江裴摇摇头。
无辜又可爱。
江裴注视着他,喉结用力滚动下,立即转移了视线,“那来我书房。”
从厨房出来的王宣晁怔了下,书房可是他的重地,一般人轻易进不得,没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