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温婉大气,如今竟变成了十步杀一人的骇人武器,急促的琴弦似乎马上就要崩断了。
梧苍尽力捂住耳朵,撑起浮盅在自己的周身形成一道暂时的屏障,好在这里他的法力并未完全被限制,还能适当的用上一些,否则怕是真的要死在这里了。
隔开弦声,他向四周看去,墙面的正中央画着一戏台,两个花旦在上面高声唱着,下面的观众都拍手叫好。可除此之外,剩下的墙面上则画了数十种的乐器:琵琶、古琴,古筝,长笛、短笛、竹箫、鼓……四个角落里,分别有着一尊人形石像,两米左右,是四位女子,跳舞的,唱曲的,四种形态,都静静的立在那。
梧苍撑着浮盅,走到一尊舞女面前,并且两根手指轻敲两下,居然是空心的!那石头的声音极是清脆,可他轻轻这么一敲,整个石像上竟瞬间裂纹遍布,碎成了无数细小的碎片落在地上,梧苍一惊,石像的中间竟是一具无头尸,而那尸体身上所穿的破烂的衣裳,正是刚才石像所雕。这石像的主人就是这具尸体!
可她的头呢?
他再次走向其余三座雕像前,将它们一一敲碎,不出所料,三座皆是无头尸,不知是放的久了,还是如何,这四具尸体都很的瘦小,雕像是两米不假,但里面的人如此看来也就一米五顶多。
周围再次传出刺耳的乐声,同样急促,不过这回不只有琵琶,中间还夹杂着古琴,竹箫的声音。这声音似乎惊动了那四具尸体,一齐动了起来,不过她们好像不会走路似的,一个个都像鸭子一样摇摇晃晃,梧苍仔细看看,才发现他们竟无手脚,只是靠着半根残腿扑向他。
很显然,她们都是含冤而死的厉鬼,而且最多不过是个地界恶的级别,对梧苍完全不成威胁,他轻轻转动手上的浮盅,伞面轻旋,环绕来的风将她们吹到一边,倒在地上。
梧苍用鬼火在地上圈了个圈,将她们四个围在里面,她们似乎互不相识,皆纠缠在一起。
现今他得想办法出去才行。既然这里没有人,那乐声便是从那些壁画上传来的,可无人不成曲,没有人弹它们怎么会响呢?也就是说,这间屋子里确实是没人,但有鬼,而且就藏在这一幅幅的壁画里。
再看看这里,一共九幅壁画,似乎每幅都被一种无形的连结连接在一起,恍然间,他似乎看到那戏台上的戏子动了一下。
再看上去,他们真的在动,而且隐隐约约的还能听到唱戏的声音。两花旦下去了,戏台上上来三个练武的小生,手上个个都握着弓箭,他们冲着戏台的上空,将箭射了出去。
“啊——我靠,什么东西?!”梧苍忽觉身上传来一阵疼痛,下意识用手向腹部摸了摸,抬起手来,满是血。那箭居然射出了壁画,直直射向了他。接着,一支、两支、数千支、成万支,他数不尽了,只是看到万箭如雨般飞来。
他用浮盅尽力遮着自己,可遮住了上半身那些箭便一同向他的腿上腹部射去,那些箭像是有了灵识一般,插着缝的刺向他。
他的身上、腿上已满是鲜血,可他现在是个人啊,他会死的。他想试试用会铃线去联系到贺凌,“师尊!师尊!可以听到我说话吗?”
“…… ……”是无声的寂静,没有人回答他。
他想换身也换不过来,换身大法必须两人同时进行,而他现在的腿上已经扎满了箭,简直就像是刺猬身上的刺一般,以至于连见缝插针的可能都没有了。
他折断那些插在腿上的箭,却又不能将箭尖拔出来,他可不想因为失血过多而死,可就在他俯身折箭的那一瞬,一支箭再次飞过来直直刺在他的胸口上。他一口气没喘上来,呛了一下,吐出了一口血。
他抬起手指拭去嘴角的血痕,当真是动怒了,眼神中杀气四溢,抬手折断了胸前的箭,疯了一般的放声大笑,可这笑声里却也满是森寒之意,听的人毛骨悚然。
真他妈当天境绝鬼王是白来的呢!
笑声戛然而止,随即,整个房间燃起熊熊鬼火,幽蓝的火光照亮了整个屋子,他直直站在火中,那肆虐的鬼火烧不到他,只是使这里的一幅幅壁画都化为了灰烬,随之而来的还有壁画中传出的声声惨叫。
火烧尽了,什么无头尸,什么壁画,全都烧得灰飞烟灭,而方才那戏台画后面,赫然是一张人面。
也看不出来个真假,只知道是被嵌在墙里面的。它睁开眼睛,直盯着梧苍,旋即开口说道:“你要出去吗?”他的声音低沉而浑厚,可以看出,这人面的中央有一条缝,这整面墙就是一扇门,而这张人面便是门锁。
“打开。”梧苍冷声道。
“你得先回答我几个问题。”人面道。
“回答问题?你开不开?!”梧苍喝道。
“你得先回答我几个问题。”人面重复道。
“好,回答问题是吧?”他语气森然,向后退上几步,从腰间的口袋里掏出两颗铁球,向那人面丢了过去,只听砰的一声,铁球炸开来,那是两颗雷火,暗器之中少有的火药,随即又在爆炸之中举起巳峳,刀片旋转着飞向的人面,毒针也如暴雨一般刺向它。那人面硬生生的被他砸碎了,门开了,这门通着的是古庙的正门,也就是通向那间大厅。
没有一个人。他绕过石像,在那后面,看到了贺凌同样看到的画面——用麻绳吊着的斗篷少年,那个所谓的日上神明弦。
这怕不是每个来的人都会见到这样一副画面吧。
他当然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便就在周围看了看,等着那少年自己醒来。
一路上,一道长长的血痕一直延伸到这里,那是他来时留下的,身上虽然疼痛,但好在也不至死,方才同人面打的那一架,使他清醒了不少。
“明弦”醒了,果不其然,和贺凌遇到的一样,他说了同样的话。他显然想要拉梧苍进圈套,可他现在清醒的很,并没有说出自己的名字,他知道这根本就不是真正的明弦,而当他问自己是谁时,他回答了贺凌的名字。
“你说你是贺凌少君?你……”他似乎想问你为什么会在这,但忍住了,还是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走到那壁画跟前去看。
梧苍感官不凡,那阵邪风刮来之时,他上前蹿到“明弦”身边,并随他一起被卷走。
他耳边同样传来两个声音,但同贺凌先前听到的并不同,而是一直在重复:“逐月。逐月。”还有杂乱无章的嘲笑声:“日月永不同辉!别痴心妄想了疯子!太阳怎么能去追逐月亮呢?那三界岂不是都要乱了?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