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昔正准备去洗碗,门口忽然响起了响声,是靳母。
“妈,你吃饭了吗?”
靳母一身疲惫,“嗯。”
靳母走到沙发坐下,捏了捏眉心。“很累吗?”
“还好,不过今天工作确实多,以后可能要经常加班。”
“嗯,那您注意休息,您要去洗个澡吗?”
“去……”靳母忽然一顿,眼神凌厉起来,“家里是不是来人了?”
靳昔愣了一下,“是,是我的同学她……”
“同学,男的女的,什么人,你怎么能随便把人带进家里?!”
靳昔被问得哑口无言,最后讪讪地说,“是女同学,她就是想来看看我们家,我不知道您不喜欢……”
靳母看着靳昔小心翼翼的眼神,冷静了下来,“抱歉,我不应该对你这么说话的。我就是,担心你。”
“我同学都挺好的。”
靳母弯腰和她对视,摸了摸靳昔的头,“我当然希望你的身边都是好人,但是这个世界上很多人都是表里不一的,所以为了避免这些麻烦,妈妈只能管你管的严一点。”
“我知道的。”
靳母叹了一口气,“对不起,你是不是觉得这很不对。”
靳昔摇头,靳母露出了笑容,“无论怎么样我都不会害你,你只要乖乖地听话就好了,不要和外面的人交流了。”
靳母笑着进了浴室,关了浴室门。靳昔打开了窗户,她深吸一口外面的空气,吐出一口气。很怪,原主就是这么和靳母相处的吗,为了避免危险,就直接砍断与外面的联系,这种说法怎么听怎么奇怪。
池烟的琴被她挂在了墙上,她想起那张纸条,叹了口气。她翻书包,准备拿作业出来写。忽然动作一顿,她愣愣地看着手上的项链。
是段璟深给她的那条,银链上面挂着方块吊坠,上面刻画着死神和骷髅头。书包里还有一张纸条,“我是真的想帮你。”
靳昔把纸条给扔掉,靳母、池烟、段璟深一个比一个奇怪。
这段时间以来她不得不高度集中精神和注意力,她以为扮演好靳昔这个角色就可以太平无事,重新走好人生路。
但扑朔迷离的死因,有着明显控制欲的母亲,莫名其妙的同学,暗处知道些什么的旁观者。她不得不重新审视着这一切。上天所馈赠的礼物都不是白给的,她不知道要付出多大的精力才能接受得了这份礼物背后的代价。她得成为靳昔,她也必须真正以靳昔的身份无所畏惧地活下去。
但她感到迷茫,她什么都不知道,就背负起了另外一个人的命运,陌生的身体和不匹配灵魂一起陷入旋涡之中。
“嘀-”手机响了起来。
“班长,是我。”池烟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
“怎么了?”
对面沉默了一会,然后说,“卧室应该是私人的领地吧?”
靳昔不明所以,“额,有什么问题吗?”
“那……你会在房间装监控吗?”
“不装。”
对面沉默了,靳昔被她问的云里雾里,“你想说什么?”
池烟叹了口气,“我刚才好像发现,你的床头对面装了监控。”
一瞬间,心脏失去了跳动,全身都冷了下来。
“什么意思,你是说在我的床头对面发现了监控吗?”渗人的恶寒将靳昔全身包围。
“嘟嘟嘟-”
电话被挂断了,靳昔皱着眉去看,“怎么挂了我没挂啊?”
“是我挂的。”
靳昔全身僵硬、发麻。靳母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她的身后,湿哒哒的长发一张脸落在阴影后面,五官模糊不清,显得渗人又恐怖。
靳昔努力把气息放得平缓,“妈,你洗完了啊?”
身后没有回答,浴室的水声还未停,靳昔的额上缓慢地流下一滴汗。靳母的气息慢慢靠近,打在靳昔的脖颈上,随着汗顺着她的额头滴到地上。
“啪”的一声,震耳欲聋。靳昔的瞳孔缩小,她缓慢而艰难地转过了头。
段璟深坐在车的后面,表情淡漠,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车窗外面。准确来说,是看着那栋楼的三楼。司机不敢催他,但他依旧在这坐了差不多三个小时了。
“少爷,您要回去吗?”
段璟深还是没有回答,他闭着眼睛,说实在的,他的头很疼,他应该吃药,但是吃了也没什么用,还不如做些他感兴趣的事情。
他的眼睛直直地看着那扇被关的严严实实的窗户。司机抹了一下耳边渗出的汗,他再次壮着胆子开口,“少爷,您该回去……”
“我知道。”没有感情地吐出着几个字后,段璟深又继续盯着窗户。
十分钟过后,段璟深恹恹地抬了一下眼皮,像是失望极了,“回去吧。”
就在车子开走后。窗户被打开了,清新的空气被吹进充满窒息的房子里,一双手拉开了窗帘。靳昔面无表情地把窗帘拉开。
她自从接受了靳昔的人生就没想过以前,既然得到了对方的身体,理应付出代价。所以,无论真相是什么她都会一点一点拼凑出来。哪怕结果让她接受不了。
这就是她能给予的最大诚意,也是应付出的代价。
所以在面对靳母的质问时,她平静地接受,“您这是在做什么?”
“谁的电话?是谁的?”
“女同学的。”
靳母的眼神凌厉,语气逼人,“那个琴哪来的?谁给你的。”
“也是刚才打电话的人给的。”
“为什么要给你?”
“她不想要了,想给就给了。”
一双手猛地握住了靳昔的肩膀,靳昔感觉到些许痛。靳母依旧是不依不饶的模样,“你在撒谎。”
靳昔皱眉,“我没有,您到底想问什么?”
靳母的眼神扫过靳昔的脸上,像是要看出什么。终于,她放了手,整个人像是大梦初醒,整个人又恢复到了平时温柔的模样,“抱歉,靳昔,妈妈工作有些累了。”
靳昔感觉心跳的厉害,她镇定地摇摇头,“那您去休息吧。我回房间了。”
“嗯,你好好休息。”
靳昔想走,却发现靳母压根没有松手。对上靳牧炙热且令人头皮发麻的眼神,她感到一阵恶寒,“您还有什么事吗?”
“靳昔,您现在还小,对于有些事情,你还不懂。有的事情,如果不知道怎么解决,千万不要自己憋着,告诉妈妈好吗?”
靳昔迟疑,“……可是,我没有什么事情啊?”
靳母笑了一下,松开了手,“那就好,你回去休息吧。”
靳昔逃也似得回到了房间。心脏跳得很快,一股窒息感把她包围。她本想质问靳母监控的事情,但是在靳母这个不确定的情绪下,她是万万不想开口的。
好了,靳昔强压着内心的不安,“好了,冷静一点。得到了别人的身体,自然要接手别人的命运。这场交易是公平的。”她呢喃地重复了一遍又一遍,终于心跳明明趋于平稳。
镜子中的人如此陌生,一张稚嫩的脸是有着不属于她这个年龄的成熟,明明刚才还慌张的神情瞬间变得冷静。她仔细地看了一回床头的对面,终于在一个装饰的盆栽的上面发现了如指甲盖大小的监控。
她正想泼水上去,迟疑了一下,扬起一件外套盖住。
她掏出电话,思考了一会给于怀才发了信息。很快,于怀才发来了信息。只看一眼,靳昔就明白了事情的原委。
第二天早上,于怀才一来到教室,就把靳昔叫了出去。
“靳昔同学,我很抱歉。”
靳昔摇摇头,明显很是沉默,这让于怀才更是内疚,“我其实也不想说的,但是你妈妈她一直问。还特别生气……说了一些很重的话,我就把你在学校的事情说了。”
“是不是把我和段璟深一起躲进音乐室的事情也说了。”
于怀才沉默,事已至此,靳昔无力去责怪任何人,只是问,“她一直都是这样吗?”
于怀才谨慎地回答,“你妈妈她……很关心你。”
“这不叫关心,她还说了什么?”
于怀才沉默了一会,“她不希望你继续当班长。”
“我这个班长是……”
“我让你当的。”
靳昔问,“为什么,池烟同学更合适吧。”
于怀才叹了口气,“因为你实在是太沉默了。你高一和班上的同学几乎不说话。”
靳昔有些震惊,“我原来是这样的吗?”
“我和你谈过,你就说了一句话,‘我妈不让我和别人说话’,我实在是有些震惊,我觉得这样不利于你的发展。所以……”
自己原来是个妈管严吗,但是这也严过头了。
“那昨晚……”
“我虽然和你妈妈在教育孩子的理念上有分歧,但我毕竟只是一个外人。”
“所以,你说了我在学校的情况?”
于怀才愣住了,沉默了一会,“抱歉,靳昔同学,你妈妈可能确实让你压力有点大了。我会和她交流的,这件事情,我也有责任。”
靳昔摇摇头,“不关您的事,老师。”
于怀才看着靳昔的样子,心里叹气,“无论怎么样,家长都是爱你的。”
“老师,我有一个问题。”靳昔抬头看他。
于怀才扶了扶眼睛,“你说。”
“我真的是不小心掉下楼的吗?”
于怀才的表情一滞,表情像是格外震惊,“怎么会这么问?”
靳昔的眼底是浓重的黑,她昨晚一晚上没睡,“不是吧,应该不是的吧。”
她看了一眼于怀才,发现对方在皱着眉思考,她说:“老师,我可能最近休息有点不好,乱说话了。”
于怀才摇摇头,“没事,你有问题要是不想和别人说,都可以和老师说。我保证,我一定帮你保守秘密。”
靳昔点点头,神情还是不太好,“好。”
回到教室,她一坐下,段璟深就拿出了消毒水出来喷。靳昔闻着这个刺鼻的味道,眉头直皱,但是却没有什么心情去理会他。
段璟深探过头来,“你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
靳昔不想理他,“没有,介意就出去。”
段璟深的脸色一下就低沉了下来,手不自觉地握了握,眼睛黑不见底,他把头扭过一边,把距离和靳昔拉的远远的。
难闻,难闻死了。身上总是沾染上那些人的味道,不想让她和他们接触,好想让他们都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