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怀才慢慢地打开门，心提到了嗓子眼，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右眼皮跳得很厉害。
手心渗出了汗，老旧的门“咿呀”的一声，他深吸一口气，猛地推开了。
门外空无一人。
他皱着眉走出去左右看了一眼，长长的连廊格外安静，他疑神疑鬼地看着周围，却什么都没有发现。
难道刚才的脚步声是他的错觉吗，他慢慢地往最旁边的走廊走去，那边有一个垃圾桶，刚好被一堵墙挡住。
于怀才慢慢地走过去，地板因为下雨，变得很湿，地上不知道哪里来的长发掉在地上。走廊老旧的黄色灯闪缩了一下，于怀才慢慢走到那堵墙的前面。
就在他要走过去的时候，背后传来“咿呀”的一声，于怀才回头，发现是门被吹的声音。
于怀才的脚步拐了一个弯，准备回去把门关上，墙后面的黑影慢慢探出头来。
就在于怀才要碰到门的时候，他忽然顿了一下，后面好像有东西在看他。
他猛地回头，没有任何异常，他狠皱着眉，大步走到墙的后面。然后他的脸色一下子边得难看……
是一直黑猫在吃垃圾里的剩饭。
他忍不住大骂，“他妈的。”
黑猫弓起身，警惕地看着他。于怀才一出声，他就猛地跑掉了。于怀才心里涌上一股火，走廊上吹来一阵冷风，于怀才起了一身的寒颤。嘴里又骂了一句，趿拉着拖鞋回去了。门被狠狠地关上。门外一切归于平静。
老旧的灯泡吸引了几只飞蛾，灯光闪烁了几下，一滴从天花板渗下来的水珠“啪”的一声掉了下来。
呼吸声被放大，在距离垃圾桶不远的楼梯的拐角处，林月捂着靳昔的嘴，禁锢着她的身体，心脏跳动得飞快。
“你来做什么？”
林月气得发着抖，她紧拉着靳昔的手，一把拉住她，走出这栋罪恶的楼。
刚走出去没多远，靳昔一把甩开了她的手，“林警官！”
林月再也忍不住了，“靳昔，你想做什么，你要做什么！”
靳昔平静地看着她，“你看到了不是吗？”林月气得眼睛都红了，死死地看着她。
靳昔不想多说，扭头就走，计划被打扰了，她得重新计划过。她刚走出几步，林月一把拉住她，把她拉进了楼之间的缝隙里面。
“对，我看到了。你在干什么，你想杀人吗，你知道这是犯法的吗？！你疯了？”
“要不然呢，我能怎么做。”靳昔避开她的目光。
“你不能那么做，你的人生会毁了的。”林月握着拳头，有水珠从她的手上掉在地上，一滴又一滴。
“我的人生早已经毁了，”靳昔平静地看着她，“林警官，早在我掉下楼的时候，我就已经没有人生了。”
林月咬着牙，“你不可以去。”
靳昔很安静地看她，目光里面是林月不想看到的失望，这种眼神她在上学的时候跟着老师出去采访受害人家属的时候见到过很多次。
林月越发烦躁，“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你不能杀人，不可以，我不允许！”
“你是警察，维护社会治安是对的，我只是一个小市民，一点点小事就是我的大事，一点点的伤害就能让我崩溃。你不知道我的情况，这是我深思熟虑之下做的选择。我挺感谢你的，林警官，但是，别管我了。”靳昔说完就要走。
林月拉住了她的手，靳昔拽了拽，纹丝不动，她皱眉，“放开吧，林警官。”
林月的视线慢慢转过来，靳昔看到了通红的一双眼睛。
靳昔愣了一下，但很快又移开目光。她想走，林月不让，她们就这么对峙着，她莫名就有了一点烦躁，“你拦住我有什么用，我做错了什么吗，我凭什么要遭受那些，我被骚扰，被跟踪，被追到家里来，我掉下楼，我失去了记忆，我什么都不知道，一个豺狼在我身边，我还以为他是好人，现在我还得看着他没事地离开，还要忍受他时不时回来的骚扰……”
她无缘无故就变成另外一个人，承担对方的命运，她能做什么，她只能往前走。她一停下来就只能像个傻子一样被人宰割，她没有选择的余地。
靳昔道，“我没疯，我清醒得很，我要杀了他。凭什么他什么事都没有，我却死了！凭什么我要遭受这些，凭什么他能逍遥法外，凭什么！”靳昔说完，没再去看林月的脸，她知道自己失控了，她调整了一下呼吸。就要离开，忽然林月猛地把靳昔推到墙上，用手按住她，脑袋垂着，声音前所未有地低，“再给我一点时间，好吗？”
一滴又一滴的水从林月的手上滴在地上，靳昔觉得有点不对劲，“什么？”
林月慢慢抬起头，靳昔的眼里面是难得的震惊。
林月哭了。
“你……”靳昔皱着眉想去帮她擦，林月松开了她的手，她靠在后面的墙上，眼睛里面很亮，“我找到线索了，所以我会努力找到真相，所以……你别用你自己的方式去做了。”
靳昔沉默地看着她，林月抬起手，擦一下眼泪。
这个时候，靳昔才震惊地发现，林月的手都是血。
她赶紧扶住她，“你怎么了？”
林月反握住她的手，“答应我。”
靳昔沉默了，林月握得更紧了，靳昔实在是感觉手上太过黏腻了，她不知道林月流了多少血，只好感觉答应她，“好，我答应你，你赶紧去医院。”
林月的手慢慢松开了，她慢慢抬起头，忽然笑了一下，靳昔觉得不太对劲，林月道，“只是手被划了一下，没事的。”
靳昔还是皱眉，“你怎么弄的？”
林月在衣服上抹了抹血，“从高架桥上跳下来，掉水里了。不小心被里面的水草划了一下。”这起袭击事件也不算什么保密的事件，所以林月就挑了一点和靳昔讲了。
“要去医院吗？”
林月摇头，“不用，我没事。不过……”她想到杨奇，刚才她已经联系上了石正，杨奇被送到了医院，出了很多血，所幸内脏没有受到损伤。她跳下来后，那些罪犯就停止了追击。
她跳到水里面，虽然很高，但是她没什么大碍。她抱着那个箱子游到了另外一边，然后偷偷走上公路她本应该在原地等待，等待她的同事过来，但是她看到了一辆车。
一辆出租车，后面的车窗开着，即使车里面的人用衣服盖住了大半张脸，她还是可以认出那是靳昔。她要去哪，那个方向是什么地方她知道吗?她要去做什么？
“现在要去警察局吗？”
林月摇摇头，“不去，那些罪犯估计还在找我，你现在又和我在一块，我们现在贸然出去，会很危险。而且东西被我藏起来了，我得去拿。”
靳昔犹豫了一下，“我和你一起去吧。”林月冲她笑笑，“那个东西很危险的，你现在和我待在一起很危险。”
靳昔摇头，“他们应该早就逃跑了。”林月也是这么想的，所以她才敢来找靳昔。
还好找了，不然……
在一个垃圾桶的下面，林月拿到了一个塑料袋，里面是一整袋手指粗的药剂。靳昔看了一眼，这一个就是林月说的物证了。
“去我家吧，这里离我家很近。这里离事发地点不远，不安全，我们得快点走。”
林月用靳昔的手机联系了她的同事，上面立即说要派人来接她，让她找个安全的地方等待。二人谨慎地来到了林月的家，这是靳昔第一次来到林月家。老旧的房子，没有电梯，墙上贴满了各种广告。
林月笑着说，“我家在6楼。”
靳昔点头，很快，二人到了林月家，林月找出钥匙开了门。她先是谨慎地探进脑袋进去勘察了一番，然后松了一口气，让靳昔进来了。如靳昔想象，林月的家很简朴，老旧的家具，灯泡却很亮，房子不大，一室一厅，东西有些乱，甚至桌面上还有吃完没收拾的泡面。
林月尴尬道：“今天走得太急了。”
靳昔找了一个位置坐下，“你要不要去换个衣服。”
林月这时候身上都差不多干了，但是身上却还是有水的腥气，她点头，她手上还抱着一袋罪证。她犹豫了一下，放在了离靳昔最远的地方，嘱咐道，“我换个衣服好了，那里面的东西很危险，你别碰。”
靳昔点头，乖乖地坐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林月进了卧室，她的速度很快，换了衣服后出来，她看到靳昔在看手机。
“在干嘛？”她边问边去看刚才自己放在角落里面的药剂，几乎没什么变化。她暗暗地松了一口气。
靳昔说，“随便看看。”她关了手机，看着林月。
“你要回家吗？”
靳昔没有说话，大概是不想回的。
“不想回就在我这待着吧。我明天再送你回去。”
很快，林月的其他同事就过来了，因为还未抓到全部的罪犯，为保险起见，所以来取的人很少，穿着便服，来了两个人，取的人是林月同一个办公室的同事，和林月差不多大，是一个年轻人。另外一个在小区门口警惕周围可能出现的不法分子，林月松了一口气，看情况，那群罪犯已经开始逃命了。不然来取的人估计就不只有他们两个了。
看到林月没事，刘科松了一口气，随后她告诉林月，杨奇没事，只是受了一些皮外伤。
刘科道：“现在警局里面很忙，上面要求立即把东西带回去做检测，辛苦了。”
林月爽朗地笑笑，“没事。”
“你要一起回去吗，可能要问一些情况什么的。”
林月犹豫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卧室，同事察觉到，瞬间警惕，“家里有人？”
“没，是一个离家出走的小孩。”
刘科皱眉：“要一起带回去吗？”
林月摇头，“不用。我认识，我劝了会，现在已经稳定下来了。明天我就送她回去。”
刘科点头，“那行吧，你心里有数就行，既然这样，你明天再去做一些记录什么的吧，那几个罪犯的照片被车上的摄像头拍到了，估计很快就能被抓到。这段时间，我们会派人保证你的安全的。”
林月说，“那就多谢了。”
刘科道：“谢什么，应该做的。对了，你这小区，很有特色，我刚才都进不来……”
林月不好意思地笑笑，“这段时间在修路，你刚才走进来的吧，开车是开不进来的了。”
刘科点头，“额，那没什么事，我就先下去了，你好好休息。”
刘科拿了一个塑料袋给那袋“听话水”又套了一层，然后冲林月敬了一个礼，走了。
林月关上门，随后去到卧室敲了敲，靳昔打开门，“可以了？”
“嗯，你要休息一会吗？”
靳昔看了一眼身后的单人床，林月笑笑，“没事，你睡吧，我还有事情要干。”
她给靳昔找了睡衣，然后帮她关上了门。她来到客厅，开始打电话。隔着门，靳昔能听到林月小声说话的声音。窗帘没全部拉完，外面暗淡的路光照进来。
暗不下去，又亮不起来，看久了让人觉得眼睛干涩。
靳昔拿出手机，看了一眼，很快手机弹出来一条消息。她面无表情地看完，然后删掉。她叹了很长的一口气。
雨水带来凉意，她不自觉地蜷缩起来，把自己抱住。
这个夜晚不知道有多长，她现在才刚刚开始感受夜的寒冷。
林月的手机响了一下，是刘科：“成功带到。”
随后发来一张照片，林月松了一口气，她一直在等刘科的消息，比她想象的时间多花了一点，她的心慢慢放下。一旦这批“听话水”被成功出检测成分，城市就会下令全面测查，实行最大力度的抓捕、围剿工作，把在暗处以及身后的产业链一网打尽。
到时候城市又可以恢复宁静了，想到这，她不禁笑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