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睡觉。”林远岚后靠到椅背,闭上眼睛,拒绝正面回答这个问题。
余与点头,没有继续追问,而是下车去后座拿了条毛毯,回来后贴心地替林远岚盖好。俯身贴近那一瞬间,近距离看见她清瘦的脸,他其实很想吻吻她,然而却只是隐晦地滚了滚喉结,克制住坐回去。
车速稳而缓,汇入如河的车流。
林远岚并没有真的睡着,她混沌地想了很多,唯一确定的是自己并不想分手,所有举动只是出于赌气和试探,想看看余与到底能有多在乎她。
但贪心是可怕的,一不留神就会践踏了真心。
车停下时,车场昏暗的顶光透过玻璃流入车内,各处明暗对比,都恰到好处地被上了色。
林远岚睁开眼,从后视镜看见余与澄明的视线正停留在她脸上。他没有喊她,只耐心等着她醒过来,抑或是在她睡着时,他才能贪心又肆无忌惮地看看她。
“醒了?”长时间的缄默里,余与嗓音哑意没有消弭掉一星半点。
“嗯。”林远岚折起毯子放到一旁,解开安全带,伸出手拉住余与。
久违的温热触感让两人心里同时一悸。
余与第一时间反扣住她的手,握得很紧很紧,像找回失而复得的珍宝。
林远岚则完全侧过身来,另一只手的掌心撑到中控台上,在余与的目光里,自顾自闭起眼晴亲了过去,完全没给他反应的时间。
车内温度骤然升高。余与微微张唇,由着林远岚不得章法地胡乱舔舐。她装模作样也学得不好,但很勾人。
潮湿的眼尾,轻颤的眼睫。
就像有一只蝴蝶被困在了雨里。
亲了一会儿林远岚就喘不上气,后撤着停顿,睁开眼睛后含糊地说:“不想分手。”
余与揽过她的腰,往前一送,两人之间的距离变得严丝合缝。他没有循着本能欲望立刻亲过去,而是很认真地看向她回答:“我也不想。”
“没见面的这段时间,我一直在想,是我给你的爱不够,才让你产生了不安全感。”
林远岚暗自道,还有一个绕不开的原因就是她太喜欢他了,所以才会一直觉得不安,明明她以前对什么都不是这样的。
“你知道吗?我最初到京航学的其实是飞行专业,我很喜欢这件事——”重提此事,余与敛下眼,嗓音再度喑哑消沉起来,缓慢而平静地叙述,“但我大二那年,父母飞机失事,在那之后我发现自己再也不能享受飞行的感觉了。螺旋桨、引擎的声音……一切都会让我觉得很痛苦。”
在娓娓道来中,余与左眼尾那颗泪痣生动起来,仿佛在此刻有了存在的意义。这样脆弱的他,十五岁那年,林远岚见过的。
于是她抬起手,像他每次哄她那样,拍拍他的背。
余与的语气终于有了一点起伏,掀起眼睫,绕回当下:“那时候你说要和我先分开,我怕了。我太执着的好像都留不住,无论是喜欢的事,还是喜欢的你。”
“我是在说气话。”林远岚控制不住地开始掉眼泪,狼狈摇头,“我不跟你分手。”
余与替她拭去泪水,勾唇笑说:“没事的,不哭。要是真分开了,我这次也会把你追回来。”
泪水模糊了视线。
视觉被压抑,听觉的感知顿时变强烈。
“林远岚。”
林远岚听见余与郑重其事喊了她全名。
“一直以来,我们都是在谈恋爱,不是包养。我尊重你,是把你当成女朋友,甚至是以后的妻子来对待。但无论哪种,绝对不是情人,你明白吗?”
从前是在航班邻座安慰他的陌生人,此刻是被他拥在怀里最贴近的爱人。见过他失意一面,那时不会想到,经年以后,他会愿意主动告知她背后的原因。
林远岚点点头。
少女的矜持与羞怯一瞬间褪去,她哭着,听见自己的声音不合时宜响起:“我们做吧。”
没等来回答,林远岚便主动去亲吻余与眼尾那颗泪痣,湿黏的眼泪落到他脸上。
她抽抽噎噎地解释:“我不是不自爱,而是想让你知道,我像爱自己一样爱你。”
对于那种事,余与设想过的最合适的时间点,但绝不该是现在,可他也是现在才发现,情到浓时,失控起来完全难以预料。所有预想过的精心安排都是空谈,甚至在面对一句告白时便会被轻易推翻。
拿哭泣的林远岚没法,余与下车点了支烟,迫使自己清醒冷静。又怕自己心软,他转身留了一个背影,看不见正脸是什么表情。
林远岚坐在车里,默默打了个赌。她在赌,要么余与会去便利店,买好需要的一切,要么会回到车上,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这支烟燃尽之前,即见分晓。
可这支烟是被主动掐灭的,仅燃到三分之二。
余与站外面散了会儿烟味,然后拉开车门,冲林远岚抬抬下巴,喊她:“你赢了,下车。”
林远岚只猜对了一半,余与亲自带着她去了便利店,似乎有点儿存心,想让她半路因为不好意思而主动退缩。林远岚偏不要这样,即便一张脸涨红,还是很认真地在手机做了功课,心里罗列出几个要买的牌子。当她鼓起勇气要踏进店里时,却被余与拉住了。
余与眼底写满无奈,轻掐了一下林远岚脸颊,说:“我去。”
平京冬天是真的很冷,再红再热的一张脸,风吹一吹,从头到脚都能迅速冷却下来。
一进家门,林远岚就被余与抱在玄关柜上掐着下巴亲,她也不甘示弱,双手从他衣摆下探进去,还没来得及四处乱摸,就被拎出来捂住。
余与蹙眉:“手这么冰。”
林远岚不忌讳也不害臊,坦然说:“等下就不冰了。”
余与失笑,将林远岚抱回房间,轻轻把她放倒在床上,黑发顺势铺散开来,白皙漂亮的身体陷进床铺,骨感与柔软呈现在同一画面里,视觉冲击格外强烈。
余与摘下腕表,突然问:“最近要跳舞吗?”
林远岚没反应过来,如实回答:“比赛刚结束,会有一段时间能休息。”
余与点头说好,下一秒,林远岚双腿就被猝不及防地掰开,抬高,架到了他腰上。这姿势像某种羞耻的展露,赤裸的勾引,原原本本呈现着下位者的欢愉与欲望。
时间还是白天,灰黑色调的卧室,让日夜变得难以分辨。
余与一边吻林远岚,一边游刃有余地脱下两人的衣服,不忘抬起她腿保持着原先姿势。
林远岚沉溺在接连不断的亲吻里,感觉脊骨有种异样的酥麻,头皮和耳朵跟着过电,一阵一阵的。她成了被动承受,乃至享受的那一方,完全无暇去关心其他。
衣物落下,亲吻到达了先前从未有过的地方,战栗也是加倍递增。
林远岚眼睛渐渐漾出水光,聚拢成一浅泉,把余与映照其中。她看见他动情的脸,感知到他骨节分明的手指亦在探索、抚摸和进入,柔情得就像在爱怜一朵还未盛放的茉莉。
原来能够成为泉的不止有眼。
林远岚眨眼,搅散那一浅泉,可另一处泉却没法停止。这才刚开始,她双腿就泛酸无力,想临阵脱逃,又矛盾地舍不得就这么不了了之。
余与手指的动作稍停,让林远岚缓了片刻,而后凑过去,说出一句几乎没有声音,只有气息的话。
他问她:“怕不怕?”
林远岚声音发着颤:“不怕。”
尽管身心都做足了准备,但在被进入的那几秒钟里,林远岚还是觉得整个人都消失了,她不知道自己在哭,只是听见余与隐忍的声音从头顶落下,仿佛有所预料般,心疼道:“果然会哭。”
实际上,余与很耐心也很温柔,铺垫足够,徐徐渐进,所以体感并不算痛。
林远岚会哭泣完全是因为另一种体验,像攀上云端,整个人都在余与身下融化消失了,只有酸胀相连的那一处还存在,是失焦中唯一的真实。
余与喘息着吻掉她的眼泪,说:“林远岚,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