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黎坐在荷花池畔，水里不时能见几条游鱼逡巡其中，好不自在。

微风吹散晚霞，带来些许燥热。

蒙黎坐在池畔旁的假山，被晚风吹过的发丝轻轻晃动。

清冷剑修，一袭长袍，眉目如画，气质凌然，惹得不少魔族侍女都偷偷在不远处的长廊探头看。

他却对此全然不知，低头垂眸，不知在想些什么，入了神。

蒙黎的唇抿成一条直线，之前被池昀掳来，他以为他少不得被羞辱被糟践。

只是近日来发生的事，却让他有些动摇心中的几十年一直坚守的观念。

蒙黎很小的时候入了玄剑宗，母亲亲手把他交到所谓的仙人手里，换了十两银子。

他至今还记得，父亲母亲拿到银子时嘴角掩不住的笑。

到了玄剑宗，他每日跟着与他一同大的小孩练剑，手破皮了，流血了，往手上圈一层纱布，便又要拿起剑不停地练。

他们从小被告知，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二十多年来，他从未休息过一日。

说起来休息时间最长的，还是来了魔界之后。

宗门里的条框戒律繁多，若是做错了，必会被管教师叔狠狠惩罚。

久而久之，宗门内能坚持到最后的人越来越少，大多数受不了了闹着要放弃要回家的人，池昀都再也没见过。

等蒙黎筑基，被领入玄剑宗内门，才发现内门弟子里大多数不是世家子弟就是长老亲侄。

他去内门的时候，连一把像样的剑都没有。自己提着一把木头削的剑，被内门的天之骄子们耻笑了良久。

他本以为入了内门，会比在外门活得快乐。殊不知，一脚踏进去，却得来嘲笑与愚弄。

他拼了命练剑，修为越来越高，可身上的任务也越来越重，有时候压得他喘不过气。

只是每每这个时候，他总会想起，父母亲嘴角扬起的笑。

若是他离开玄剑宗，又能去哪。

*

蒙黎从怀里拿出灵票。

价值两万零一千灵石的灵票。

他做几十年的宗门任务都赚不来的数目。

翠绿的水面忽然呈现出池昀的笑颜，蒙黎眨了眨眼，那笑颜又消失不见。

蒙黎捏紧了手里的灵票，然后郑重地小心地将它们放进了崭新的储物袋中。

一千灵票，是他收到的第一个礼物。

*

负责打扫的婢女偷摸着看还不算，还拿出了一块留影镜将蒙黎刻录进去。

等她刻录好了，正准备收起留影镜，身后传来一道声音，“好看吗？”

小婢女还停留在蒙黎的美貌冲击中，头也不回，傻笑着答，“好看。”

“哦？本尊倒觉得甚是一般。”

婢女顿时冷汗涔涔，她哆嗦回身，在见到那一抹玄色衣角便噗通地跪了下去，“奴婢，奴婢……”

“来人，把她拖下去。”

“尊主饶命，小人再也不敢了。”

求饶的声音传进蒙黎耳边，他顺着声音来的方向抬头看去，正瞧见玄色衣袍的魔尊正冷笑地看着他，而魔尊身后是一天未见的池昀。

池昀正笑着侧头与魔尊说话，魔尊不知说了什么，甩袖扭头便走，池昀连忙跟上。

至始至终，池昀也没有看他一眼。

蒙黎垂下头，一颗小石子滚落进湖，水里泛起一层一层的涟漪，往四周延申，直至不见。

蒙黎想起昨夜，池昀对他说，“你们剑修都是穷鬼，你肯定从未见过如此多的钱吧。明日上街，我带你逛遍东南西北的大街，让你体会体会做有钱人的快乐。”

*

秦横走得飞快，却骤然停下。

池昀跟在他身后，差点整个人都撞上去，还好及时刹住车。池昀摸摸鼻子，退了两步，不敢离怒火中烧的魔尊大人太近，上位者的心思就像那海底的针，他也不明白为何秦横突然生气。

他不过，就是将那婢女掉在地上的留影镜捡起来罢了。

秦横停下后，瞧见池昀手里还握着那把破镜子。他一伸手，将其夺了过来，镜子抛出一个完美的抛物线，咚地掉进了不远处的池塘里。

池昀：……

“本尊记性不好，倒是忘了熔城主带了一个美人来参加宴会的事。”

池昀讪讪笑道，“魔尊日理万机，不记得这些小事很正常。”

秦横冷笑一声，“听闻熔城主的城主府中美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不知道带来的这位美人又能排第几？”

这……有那么多？

池昀被原主的荒/淫震惊了。

一千……那还是人吗？

哦，原主是魔。

那没事了。

排第几？其他人他见都未见过，如何知道排第几。

秦横见池昀低头思索的模样，心中涌上一股躁意，“就那么难以回答？还是觉得带来的美人资质平平，排不上榜？”

“既然如此，不若把他送给本尊，本尊府邸里负责打扫灵兽笼舍的魔隶还少了一个。”

池昀：？？？

怎么还张口要人呢？你礼貌吗？

秦横冷哼一声：“你是不舍得？”

你要谁不好，偏偏要蒙黎。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可是这头低了，他就无法走剧情了。

池昀犹豫道，“这，这是我新得来的……”

话还没说完，秦横便一掌将池昀打飞。

身体撞到不远处的亭柱，五脏六腑都像是移位了，池昀吐出一口血，原本白皙的脸色愈加苍白。

伴君如伴虎，古人诚不欺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