辅佐官安静待在姜黎身旁。
她只有一个任务,那就是保护姜黎的安全。
半个月前,负责在秘仪圣所监测穹顶系统的辅佐官接到了顶头上司的命令,要她秘密前往一个坐标。
辅佐官本来以为是要她进行某种调查,飞快整理相关资料分析,结果到了才发现顶头上司就在现场等她。
在视野和灵感能捕捉到的地方,术阵术式残余强烈的彰显着它们的存在。
显然在自己来到之前,这里经历了一次理型间的作战。
辅佐官本来想问是谁干的,需不需要调遣教廷处刑者部队支援。
上司说那不是她的任务,于是就把姜黎交给了她。
这段时间以来,上司频繁失踪,但她的保护对象却似乎知道她们要去哪个方向。
无目的的闲逛轨迹汇集到一起,辅佐官惊讶的发现,她们正在靠近圣城。
辅佐官不能理解,如果要去圣城她们有无数种加快速度的办法,何必一直悠哉悠哉的呢?
可惜姜黎几乎不和人说话,上司也神出鬼没,在秘仪圣所工作良久,辅佐官清楚的知晓缄默是种美德。
她知道自己不是因为聪慧和擅长洞察人心才被上司选中,她只是能控制住自己的好奇心,又恰好有那么一点儿执行力。
很多时候,上司需要的其实正是命令执行者对命令的一无所知,既然上司没说,她不该提问,只需要执行命令就可以了。
辅佐官没忍住隐晦的又打量了一下姜黎。
说实话,她不太懂一个普通人类有什么价值,能让一位圣徒和辅佐官同时护送。
是的,同时。
虽然没有看到奥利维亚,但辅佐官能感应到对方的气息。
这些天里,奥利维亚似乎和许多理型“打过交道”,那种程度的以太波动显然双方大打出手过。
辅佐官当然不会认为这些袭击是她的上司引来的,那么问题就出在姜黎身上。
这也是她另一个无法理解的问题。
连理型都不是的普通人,她做了什么引来理型攻击?
众所周知,没有特殊原因理型不能对普通人出手,否则便是违反禁令会被教廷和高门通缉处刑。
频繁的袭击虽然没有对姜黎造成实质伤害,那也是因为有奥利维亚拦着。辅佐官难以置信会有数量如此庞大、实力整体水平如此之高的理型们不顾禁令,光明正大对普通人出手。
那么袭击者根本不像疯了的暴徒,有群体、有预谋、有计划,简直就像——一个组织?
辅佐官打了个激灵,将这个念头抛之脑后。
她能想到的奥利维亚肯定也能察觉,这不是她需要担心的事。
穿越人群的时候,姜黎突然停下了看向一个方向。
“姜黎小姐?”
姜黎没有反应。
这样过于危险,辅佐官不得不将她带到路边。
她告诉姜黎突然停下很容易会被撞到受伤,讲了一大堆后,辅佐官叹气,但愿她听进去了吧。
“对了,你刚才看到什么了吗?”
忽略视线尽头站在自动贩卖机前侧身与自己对视的女孩,姜黎收回目光,难得给出了回答:“没什么。”
辅佐官:?
她有些怀疑,然而的确没有看到可疑的人:“有问题一定要告诉我,奥利维亚大人肯定不希望你受到伤害。”
姜黎“嗯”了一下,盯着地面陷入沉默。
由于任务目标摆明了拒绝活动,辅佐官只好与她一起停留在原地。
她没注意到人群中来来往往的人里混杂着其他理型,也错过了那道从姜黎身上一扫而过的视线。
视线的主人看了眼时间,最后确认了姜黎目前所在坐标转身离开。
很麻烦。那个人心想。
尽管圣秩奥利维亚不在视野之内,姜黎身边的那个理型也不是一般人能对付的。
-
不知停了多久,辅佐官对时间的感知都有些麻木。
而她的保护对象还是那副样子,真不知道是怎么做到的。
辅佐官漫无目的的想着,直到熟悉的身影走了过来。
“奥、奥利维亚大人?”
一只手递到她的跟前,辅佐官受宠若惊的接下那瓶水。
奥利维亚点头:“有状况吗?”
“没有任何问题。”
奥利维亚不再讲话,她同样递给姜黎一瓶,在女孩接过水瓶的同时,顺手为后者拢了拢发。
等姜黎疑惑的投来目光,又别开头望向远处。
来来往往的人流,燥热的空气和坚硬的土地,狭隘的视野局限于钢铁森林。
抬起头无法看向更远,霓虹灯和巨大的户外广告屏投下斑斓的光,嘈杂的音□□过音响咆哮,让人怀疑从这里走过,是否还能听清同伴的低语呢喃。
奥利维亚侧目去看姜黎,才发觉女孩的视线一直在自己身上。她下意识微笑:“怎么了?”
姜黎小口喝着水,非常平静的说出奥利维亚在为某个想法迟疑。
奥利维亚一愣,随即轻声问她:“是什么呢?”
“我不知道。”
辅佐官很想吐槽,想法这种东西其他人怎么可能会完完本本猜到,能看出端倪就很不错了。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奥利维亚大人和姜黎说话有些像逗小孩,而且还是不自知的那种。试想,光伟正的上司突然变得一肚子坏水,谁都会觉得奇怪吧?
这俩人……
等等、难不成!
辅佐官大惊失色,难道姜黎是奥利维亚大人的私生子?不对不对,奥利维亚大人没有伴侣,怎么能叫私生子呢?
理型的生命漫长,虽然教廷成员几乎没什么世俗的欲望,但也有人会去孕育后代。
奥利维亚大人是圣徒,说不定真是母女。辅佐官自以为隐蔽的瞟了好几眼,成功收到了上司的警告。
她顿时老实了,可脑海却忍不住胡思乱想。
理所当然没有得出有效结果。
这边头脑风暴之际,姜黎说出了未尽之言,她的确不知道奥利维亚具体在想什么,但是——
纯白的女孩抬眼,直视着同伴好看的双眸:“我已经尽可能走的很慢了。”
奥利维亚怔然。
姜黎继续说:“你还是没有做好决定吗?”
辅佐官一头雾水。
她们在说什么?
显然,她不清楚,但另外两人却能轻易明白对方言语中的深意,奥利维亚很自然的接话:“什么时候知道的?”
“第一次遇袭,你叫来旁观这位辅佐官之前。”
“那真是……很早很早了。”奥利维亚轻笑:“你没有问题要问我吗?”
“我会知道。”
“是的,总是如此。”她犹豫了一下:“姜黎,我感觉到你在生气。”
“生气?”
“对。这是一种情绪,它的感觉就像……”
姜黎打断奥利维亚对词汇的斟酌:“我知道那是什么。但它和上次出现时不一样。”
“上次?”
“在庭院中。”被陌生人闯入大肆破坏,她的仆从尽数死去的那次。
奥利维亚想到了,她说情绪本就复杂多样,纯粹的愤怒和混入其他情绪的感受当然不同:“姜黎,你在想什么。”
姜黎沉默,半晌才有了回答:“你说过不会把我交给其他人。你欺骗了我。”
“是。是。我明白,就算有原因,所有恶行之中,欺骗与背叛不容饶恕。”
“你改变想法时没有告诉我,你让我自己发现。”
“所以你的关注点在这里?”
“我应该关注其他东西吗?”
奥利维亚叹气:“唉。”
辅佐官:“?”发生了什么?怎么没人通知她?她真的和这两个人在一个世界吗?
正这样想,就突然收到了奥利维亚大人的视线,那其中的意思很明显:请你离开一下。
好吧。
辅佐官放弃了探究,郁闷的走到一旁。
等辅佐官离开,奥利维亚才说:“你记得我们遇到的第一次袭击是谁带来的吗?”
“我只看到了他的脸。”
“他叫欧文斯利,是高门二十三席之一。也是……”奥利维亚停顿片刻:“我的学生。”唯一还活着的学生。
“你见过他然后动摇了想法。他说了什么?”
“他发现了你。”
“所以。”
“高门希望由他们对你负责。我们都知道,你是通往未来的钥匙,但没有人知道正确的使用方法。高门不信任教廷,得知你的存在后,欧文斯利向我传达了这个想法。”
“你相信哪方?”
“我……姜黎,你有几个姐姐?”
?
姜黎目露迷茫,不记得事,不记得人?她短暂的记忆中除了奶奶的浅淡形象,大概只有仆从们的身影了。
姜黎知道姐姐的定义,但她应该是独自成长的,她不该有血缘或情感上的,可以被称为姐姐的对象。
奥利维亚当然明白,她脑海太过混乱才会对姜黎这么说。
已经不需要再关注这个问题了。
奥利维亚再次与姜黎对视,确认这双黑色的眼睛中一无所有。
她欣然,又感到遗憾。
即使是做出背叛和欺骗的行为,姜黎仍然会在奥利维亚想要询问她接下来去向的时候,闻讯奥利维亚的倾向。
姜黎潜意识里相信着她。
她该知道的,无论是行为的施与者还是接受者,放弃是艰难的。
未来不可视见,每一步都走向未知。既然如此,暂且抛开那个问题吧,先做眼前的事。
秘密很多人已经察觉,就连欧文斯利都对星辰产生了疑问,她必须在更多人反应过来前行动。
思索良久,奥利维亚对姜黎说:“我们去圣城,去做一件事。”
“什么?”
“关闭穹顶系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