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上有一间最吝啬的银行,那里没有钱财的流通,有的却是千金买不到,万金换不回的东西。这样的物什人人皆有,有人将它奉为圭臬,也有人弃之如敝。这般除了1便是0的东西,它有个名字,叫做“信用”。——《人间不再》】
自打上次按着太宰给他涂药过后,已经过去了十几天了。
我也深切的感觉到了,他简直是使出浑身解数地在躲我。
除了必要的每晚擦药时间,平日基本上是见不着人的。这个见不着,指的是明明生活在同一间屋子里,可我没等起床,他已经早早起了,等我睡着了,才偶尔听见有人偷偷摸进房间的声音。
就像现在,明明客厅的电视开着,电视里的搞笑节目时不时发出一阵又一阵的笑声,桌子上还摆着一杯温热的茶,垫子残留有另一个人的体温。可就当我进来的时候,那个原本该懒散的趴倒在桌上闲适的人却不见踪影。说实话,这种感觉很奇妙,简直就像打游击战一样。
不过,这还是我人生中这么被一个人退避三舍,该怎么说呢,稍微有点挫败感。
又有点无奈,就好像强行撸过一只猫,虽然当时非常愉快,但是事后就翻脸不认人的那种无奈。
我思来想去,实在没能想明白自己是不是哪里得罪他了。
可仔细一想,反而觉得处处都能得罪别人。
那样命令式的语气,直截了当的掀开别人的衣服,还压着他抹药。
……
不不,为什么听上去像是人渣一样呢?
我不禁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太过分了。
值得一提的是,山本同学也加入了阿纲的黑手党家族,虽然阿纲还是很抗拒Reborn说的要把他培养成合格的黑手党首领之类的,但是好像不知不觉间,他已经走上了这条路了。
最近家里的人也变得多了起来,莫名其妙住下的,据说是狱寺君的姐姐,碧洋琪。总是穿着一身奶牛装的蓝波,还有一个来自种花家,扎辫子的小姑娘一平,内向害羞的风太。
接二连三的,他们不知不觉间融入这个家,虽然家里也因此变得吵闹起来。
不过,吵闹一点也没有哪里不好。
热闹起来,就不显得安静了。
我偶尔呆在自己的房间里,能听见一楼客厅传来的声响,那种感觉真的很奇妙,就像空荡荡的手心里,好像多出了一点东西。
*
颤抖的小臂,僵直的小腿,皮肉下的肌肉乳酸堆积的来回拉扯着我渐渐模糊的意识。我已经维持这种姿势两个小时,然而这已经是最温柔的训练方式了,手臂上的淤青,大腿上的撞击,每天下来我的身上都会有这些打斗留下的痕迹。
Reborn不仅平日里做纲吉的家庭教师,甚至拉上我一起训练。
磕磕碰碰少不了体现在我身上。
为了不让奈奈妈妈担心,整个夏天我都穿着长衬衫,倒是把自己捂白了不少。
虽然我并不开心就是了。
不过偶尔能感觉到的是,在我累到睡着之后,有人悄悄摸上我的床,用手掌替我揉开那些训练留下的淤青,以至于早上起来,我都能闻到一股膏药的味道。虽然起来的时候,房间仍然只有我一个人。
说实话,我已经开始佩服太宰了。
为了躲我不惜早起。
当然这句话没有贬义,只是感慨一下,毕竟他是那个能坐着就不站着,能躺着就不坐着的那个太宰啊。
为了让他多睡一会儿,最近我也稍稍晚起了一点。
虽然还是没有逮到他就是了。
不过他倒是会留小纸条给我。
具体类似这种:
——这个牌子的蟹肉罐头不好吃。
关于这一点,自从上次答应了他,我就每天会买一个罐头放在柜子上。
收到这张小纸条之后,我又接连换了好几家工厂的蟹肉罐头,总算是在某天早上没有再收到他的小纸条了。
不过我也不是每天去买,会事先备上好几罐,这点要值得注意,一定要藏好,不然可能回家一看,放罐头的地方就空了。
第一次空了的柜子差点让我以为我的眼睛花了。
来来回回开关了几次我才终于确定,就是某个嘴馋的家伙一口气全吃光了。
差点急得我把他当场薅出来。
螃蟹这种生寒的食物一口气吃那么多,胃不想要了吗?
不过在Reborn手下操练虽然累的死去活来的,好处还是有的。
例如上次意外接住了云雀的浮萍拐,往常虽然没有试过徒手去接,但是一看就知道,那东西真的是拿命去接的。
虽然事后被盯上了,不过这也是一种修炼?
就在我数着日子想看太宰什么时候会憋不住来找我的日常里,我被人袭击了。
*
那天晚上,织田崇没有回家。
“奇怪,”
沢田奈奈担忧的站在门口张望,月色已经在地上洒下一片银色的纱,然而往日总是踏着这条路回来的人却迟迟未见身影。
“崇君到底去哪里了。”
“妈妈。”
Reborn一跃而上围墙,踩在几乎和奈奈一样高的围墙上,“阿纲说崇今天去同学家过夜了,刚刚打来电话确认过了。”
当然是假的。
但是好歹算是一个交代。
沢田奈奈刚放松下来,就被沢田纲吉推回了家里。
“好了好了,快回家吧妈妈。”
“诶?可是——”
“没问题的!”
见沢田纲吉把人带进去了,Reborn这才转过头去,“你要去吗。”
隐藏在阴影里没有出声的人,这才从黑暗里缓缓浮现。
露出他那张被绷带包裹着的脸,和那双死气沉沉的眼睛。
“太宰。”
Reborn笑起来,“你倒是十分适合黑手党啊。”
太宰治脸上也挂起虚假的笑,“哪里的话,我只是一个普通人而已。”
“哼?是吗。”
Reborn嗤笑一声,摸了摸趴在手上的列恩,“已经知道犯人和位置了吗?”
“啊,当然。”
太宰治低低笑出声,“彭格列的消息真是帮上大忙了呢。”
“但是——”
他抬头,死死盯着看上去气定神闲的Reborn,“那个人,是你选来给沢田纲吉的家眷吧。”
“说是家眷也没错,”
Reborn略有些不满太宰治的措辞,“你知道的吧,彭格列历来的守护者。”
“岚、雨、雷、晴、云、雾。”
他一字一顿的列举完,随后歪歪脑袋,“岚和雨已经出现了,雷是波维诺的蓝波,这次是什么?”
“果然,你已经知道了啊。”
Reborn直直对上太宰治空洞的仿佛死物的目光,卖萌似的眨眨眼,“既然如此,就来帮忙吧。”
“想让别人打工,好歹拿出点诚意来啊,彭格列。”
Reborn挑挑眉,“你的条件?”
太宰治笑起来,“真不愧是彭格列啊,真是大手笔。”
……
“……大致就是这样吧。”
他咂巴咂巴嘴,意犹未尽的停了下来。
“那么合约成立。”
Reborn点点头,“之后会安排人给你送文件的。”
太宰治见状,故意大声长叹,“真叫人羡慕啊,沢田纲吉。”
Reborn冷笑一声,这小兔崽子才真是大手笔,借着这次彭格列吃亏毫不客气的踢了一大堆要求,完全是一副要雁过拔毛的模样。
不过,他想到织田崇。
虽然稍稍有些意外,但是也不是无迹可寻。
他笑起来。
真是抓住了一张好牌呢。
虽然许诺了一大堆好处,但是全落在织田崇的头上,不过织田崇本身也是内定的门外顾问人员,这样一想,完全就是空手套白狼啊。
果然还是小孩子啊,手段太嫩了点。
太宰治不用猜都能想到Reborn在想什么。
傻了吧,崇以后会不会留在彭格列都难说。
至少织田作是一点都不想织田崇留在黑手党的。
不过现在最要紧的是……
该怎么解决六道骸,但还要留个全尸给彭格列呢。
“呐,这应该不算干涉吧,齐木君。”
【……嘛,就放手去做吧。】
齐木楠雄一脸冷漠,反正你做的还少吗。
今天的齐木楠雄,也在绝赞后悔中。
全然忽视掉看见织田崇被人敲门棍时自己下意识失手捏碎的苹果尸体。
这一瞬间,太宰治仿佛又回到了港口黑手党一样,身上传出危险的气息。
用沢田纲吉的话来讲,就是看到之后,超直感会像坏掉的警报器一样叫起来的那种危险。
另一边,被偷袭的织田崇终于从昏迷中醒过来。
只见他刚一动作,就忍不住倒吸一口气。
后脑勺传来阵阵肿胀的疼痛,他伸手去摸,摸到后脑勺上一个包。
“……有点痛啊。”
等他稍微清醒了一点,这才开始打量起周遭的环境。
一间看起来就是废弃的房间,与其说是房间,不如说是空弃的学校体育器材收纳室。
不过看上去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用过了。
手贴着地一抹,一手灰看的织田崇直皱眉头。
他扫视一圈,倒是看到了门,只是门口被人挂上了铁链,单凭现在的他是决计打不开的。无奈之下,他又发现了一个小小的窗口,是真的很小的那种,上面还有类似铁窗的那种铁杆,乍一眼看上去,实在很像那种监狱。
左右不能马上逃出去,织田崇反而懈了口气,也不管地上脏不脏了,直接撑在地上歇息。
他一个人在这里,心神反倒沉了下来。
窗外透进几分月光,照的空中漂浮的灰尘折射出微微亮光来。
莫名的,他的脑海里浮现出太宰治的那张脸。
说起来,最近常常想到太宰啊。
他歪歪脑袋。
真奇怪,明明认识的时间也不长,为什么会这么亲近他呢?
仿佛很久以前,他们就相识一般。
思及此处,织田崇又忍不住低头笑起来。
怎么可能呢。
……怎么可能呢……
织田崇闭上眼,脑子里却想起了那份辣死人的咖喱来。
稍微,有种怀念的味道呢。
为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