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一天。
平平凡凡的一天。
却是杜山夫妻俩迎接幸福的一天。
“我们利奈,睁开眼睛看看这个美丽的世界吧?是爸爸妈妈也觉得幸福的世界。”
“我们利奈,以后也会像爸爸妈妈一样获得幸福。”
“我们利奈饿了,哭得好伤心呐,等等爸爸给你兑奶。”
“我们利奈会笑了诶。”
“我们利奈会翻身了,好棒。”
“我们利奈学会坐了,来看爸爸妈妈这边。”
“我们利奈要长牙了,流了很多口水。”
“我们利奈打针也不哭,超乖啊。”
“利奈,看爸爸手里有什么?你喜欢的小熊。”
“利奈,爬到爸爸这边来,来拿小熊。”
“利奈,我是妈妈,叫妈、妈。”
“利奈,我是爸爸,叫爸、爸。”
“今天是利奈学会走路的一天。”
“我们利奈一岁生日了。”
“利奈,不可以挑食,胡萝卜也要吃。”
“利奈又偷偷跟爸爸出去吃糖了吧?牙齿长蛀牙了,有小虫虫啰。”
“利奈跟邻居姐姐交朋友了吗?明天还约好一起玩玩具?”
“我们利奈在门口迎接爸爸下班吗?”
“利奈两岁生日想要什么礼物?”
“利奈,不可以对着橱窗的玩具流口水。”
“利奈,游乐园要关门了,我们也得回家了。”
“我们利奈马上就要上幼儿园了,开心吗?”
“利奈今天在学校过得怎么样?”
“利奈…”
“利奈…”
人有多少个三年?
可是杜山利奈只有一个三年。
短短一生,终结于窒息与恐惧。
又有多少个黑夜能画出她期待的满天星河?
又有多少歌声能唱出安抚她香甜睡梦的童谣?
这个夜晚,在残破的废墟中,夏油杰端详着人怪的组合,沧桑之极。
男人将装着石头的木匣子抛给夏油杰,对方露出不解的神情,“咒具的作用效果十分局限,依托与完整单体而成,一旦与之建立维系的单体结构受损,将失去庇护效果。很快就会有人找来这里。”
指的是谁,心知肚明。
失效的安全屋无法再压住利奈沸腾的咒力,属于一级咒灵的力量向上喷涌,在束缚的作用下钻入妻子咒灵的体内。
后者成为夏油杰的有主咒灵,无法提炼外来咒力,束缚内容无法完成,磅礴的咒力顷刻消失于天地之间。
利奈正在经受消亡,她怕极了,再一次死亡令她陷入焦躁,张开两只蝴蝶结大口哭喊起来。
妈妈对她的呼喊声止不住阀门。
野兽般嘶哑而凄厉的叫声将耳膜撕裂,敌我不分。
“利奈、快停下!”男人一条腿跪在地上,鲜血从捂住耳朵的指缝中流出来,疼得冷汗淋漓,脸色苍白。
“哗啦”、“哗啦”的巨响,一阵一阵从距离利奈最近的地方响彻,浪打浪般以此排开,挨家挨户的窗户在无法承受高分贝的刺激,轰然碎裂,玻璃碎片四处飞溅,刀子一样冲出来,紧接着尖叫声此起彼伏。
夏油杰放出咒灵,试图干扰利奈的嚎哭。
失控的利奈冲向他,一头撞进裂口女的领域。
没有顾及的交锋将断壁一片的小院再度夷平。
住在周围的居民根本无暇窥视外面发生的一切,他们只能抱紧脑袋,尽力保护被伤害的耳朵,严重的甚至已然昏厥,时不时的爆炸声与尖叫声不绝于耳。
霖给自己续了一发治愈术,继先前刚用过治愈术的十五分钟的持续满血太不够看了,处在持续遭受创伤的范围,刚被一键消除的负面影响,下一秒便卷土重来,他欲哭无泪,耳朵疼得嗡嗡响,爆鸣声在他脑海里萦绕,如一把铁锤,狠狠砸在头顶,耗光剩余的蓝量石化了利奈不到两秒。
准一级以上的咒灵会使用术式,并能用咒力进行攻击。利奈的等级本就比她母亲高,与裂口女平齐,哪怕在束缚的消耗下,咒力状态暂时性降级,若持续消耗下去,失去安全屋庇护的利奈,无法长时间维持高等级状态,可能会随着时间的推移或战斗的持续而等级降级。
一家三口形成完美的生命闭环,男人充当介质,利用咒具与束缚,使安全屋的概念生效,安全屋内能量守恒,安全屋外,限制咒灵。
夏油杰看着掌心被搓成咒灵玉的利奈,卸下包裹身体的咒力,精神上的高压使得他更为不济,头痛欲裂。
不仅是他,杜山两夫妻同时松了口气。男人捂着嘴猛然咳嗽几下,手心的血不小心染到嘴上,妻子咒灵紧张地注视着他。
明明啥也没做,等待治愈术恢复HP与MP的小鹦鹉身心俱疲,羽毛上沾着半干的血,晃晃悠悠飞回夏油杰肩上窝着,缓解头晕目眩的debuff症状。
伴随着警笛与救护车的声音,窗的人员姗姗来迟。
一个黑泥似的半圆形结界向上聚拢,将院子四周全部围住。
这片区的咒力残秽如墨迹自炸毁的建筑蔓延。
帐外警方、医护人员则有序地对居民展开救治与疏散。
窗勘测到一级咒灵的战斗,协调咒术师过来祓除,见到夏油杰的那一刻,了然于再次扑了场空。他们连夜通知夜蛾正道过来交接此事。总不能把电话打给五条家吧?柿子还得挑软的捏。既然是未来的学生,自然叫夜蛾正道来处理。
连续两次一级咒灵被夏油杰撞上,窗都能想象到高层那副吞了苍蝇的表情,不得不提出要求夏油杰放出咒灵一探究竟。
按照高层规定,起初他们还想让夏油杰将持有的咒灵数量、等级尽数上报,被五条家传达给五条悟后,得到连珠炮似的问候,烂橘子们才偃旗息鼓。
在夜蛾正道点头下,利奈被召唤出来。
利奈茫然地望着四周,在妈妈将她抱住后,事故突发,一股咒力侵袭利奈全身,母女俩融合为一体,使得利奈恢复原本的能力量级。
没有打破调服后不可成长的规则,如水滴汇入大海。
利奈的爸爸捂着心口跪在地上,大口大口的鲜血喷出来,像幅失色的画,自言自语:“束缚已完成,我们利奈今后无需爸爸照顾,要跟妈妈好好活下去啊…”
虚惊一场的窗口人员将地上的男人检查一番,心脏停跳,已无呼吸。
事件以夜蛾正道写报告,潦草收尾。
“夜蛾老师,那个大叔会如何?”夏油杰目送男人尸体被抬走。
夜蛾正道瞟了眼立在身旁的小只咒灵,回道:“若经查实与诅咒师有关,将交由咒术界处置尸体;若只是个普通人,则会移交警署。咒灵跟他有关系,背后定有不少连带的秘密。”
夏油杰俯视脚边的利奈:“那咒灵融合呢?”
对上主人探究的目光,利奈摸了摸脖子上的蝴蝶结:“妈妈在这里。”
说话不再是叠声,嘴巴部位的蝴蝶结发出利奈的声音,脖子上的蝴蝶结留给妈妈。
夜蛾正道向夏油杰问过束缚的内容,说道:“我推测是得益于你的咒灵操术特殊性。一般咒术师祓除咒灵都是毁灭性的,不存在操控其为武器。”
束缚是保护妻女而定。
祓除利奈母女咒灵得话,利奈的父亲不会死,束缚变相完成;祓除咒灵任一方,力量合二而一,束缚依旧生效。
若被夏油杰调服咒灵任一方,咒灵的存在被赋予特殊形式,两只咒灵的连系中断,束缚受限;两只皆调服,束缚条件无法达成但变相完成。
夏油杰:“单如此不会造成大叔死亡。”
霖伸出翅膀拍拍小主人的后脖颈:“我想,应该是束缚内容之二。利奈的父亲不是提到过吗?内容没有唯一性。力量的取舍为其一。其二或许便是死亡取舍。他的束缚是建立在那颗石头上的,利奈母女离开安全屋则会散尽咒力,但在你的术式下得以保留,石头与安全屋失效,已建立的束缚不可取消,死亡取舍最后由利奈父亲死前完成,结束受安全屋影响的束缚。以此,形成闭环。”
精神攻击的后遗症仿佛残留在夏油杰的太阳穴,无尽揣度令他头疼。
早在男人将石头交给夏油杰,就注定做好了牺牲的准备。他大仇得报,妻女成为他眼中善良小咒术师的咒灵,死前他仍给予女儿最大的祝福。
夏油杰将木匣子交给夜蛾正道,并把咒具效果告知,后者决定将东西带去五条家查一查。
今晚的遭遇被新闻报道为燃气泄漏导致的连续大爆炸,提醒广大市民谨防此类风险。
与夜蛾正道道谢后,夏油杰乘坐蝠鲼回家。
利奈母女的咒灵融合效果属于非自产性,可以比作储存在利奈体内的一块电池,她能使用,但无法补充其消耗。形同拥有简易领域的一级咒灵裂口女,按理来说特级咒灵才有领域;又形同某些拥有术式却评定为二级的咒灵,因为判定等级的条件则是准一级以上咒灵才有术式。
利奈多出来的特殊部分,便是融合后的产物,利奈的妈妈更是以共存的形态与利奈一体而非咒力枯竭后的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