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北风，一季秋霜，草木渐枯，风烟凝露。整座城堡披上了一件银纱，远处的禁林也染了霜华。
今天是十月的最后一天。
万圣节前夜。
星期五。
届时，霍格沃茨全校师生都会出席今晚的“除魔盛典”，再加上连着周末，他们暂时可以热闹个两三天。
城堡里温暖如春，节庆氛围浓厚，但一早仍是静悄悄的。
天还没亮，阿莉莎和艾尔芙伊德已经披星戴月地赶往排练室，因为达芙妮·格林格拉斯希望能在她们的陪伴下再走一遍——最重要的当然是跟阿莉莎对好唱词，所以提前约了时间。
大清早，海格在纳威和西莫的帮助下将长势最为喜人的两个巨型南瓜搬进了礼堂，弗立维教授还为它们施了膨胀咒。现在它们已经变成了两个精雕细琢的南瓜小屋，被安置在舞台两侧的地板上。
靠近双开门的南瓜小屋包含各式各样的万圣节主题：有骑扫帚的巫师、乱入的金色飞贼、嬉戏的小猫“煤球”和不知名的蜘蛛……纳威和西莫将自己做的南瓜笑脸摆在了小屋的茶几上；离格兰芬多餐桌最近的那间小屋里有一只正要展翅腾飞的鹰头马身有翼兽。
“那当然是巴克——嘿！我是说‘蔫翼’——蔫翼！”海格身边围着一群好奇的一年级新生，他兴致很高地为他们讲述他驯养那只鹰头马身有翼兽的经历。“等你们再大一些，我就把它介绍给你们——不开玩笑啊！我说到做到——”
今年的万圣节不同以往。除了晚上的公演，各学院也准备了自己独特的游戏和小剧场：拉文克劳打算在礼堂入口处举办“猜灯谜”活动；赫奇帕奇比拼谁制作南瓜灯的手艺最好；斯莱特林评选的是“最佳着装”；格兰芬多则决定尽最大的努力阻止皮皮鬼四处捣乱——皮皮鬼趁大家前来吃早饭的时候躲进了海格的南瓜小屋里，使一走一过的同学们受到了不小的惊吓。
★
格拉狄斯不知道奈莉昨晚什么时候回的公共休息室。她最近实在是太累了，一觉醒来已是大天亮——艾尔芙伊德和阿莉莎的床空着，奈莉仍然在闷头大睡。
此时，暴风雨已然停歇。窗帘缝隙中是一抹淡灰色的天空。除了窗外偶有几声虫鸣，四下里一片寂静。
格拉狄斯悄悄地翻了个身，尽量不把床压出任何奇异响动地坐起来，正要伸手去够垫脚凳上的换洗衣服，奈莉突然发出一声惊叫——
“啊啊啊！这是啥啊——”
格拉狄斯震惊地看着奈莉将一个“玩偶”从被窝里“捞”了出来——
是普塞尔家的小精灵诺拉。
格拉狄斯若有所思地盯着诺拉看了几秒，然后一猫腰，顺势掀开床单——
果然！泽尔达就藏在床底下！
为了不被发现，她特意给自己披了一条枕巾，只露出两只眼睛暗中观察。
宿舍里无缘无故长家养小精灵……
这才是万圣节最大的惊喜吧！
“快出来吧——”格拉狄斯忍俊不禁，“我现在特怕别人说我不给你床睡、虐待你。”
话音刚落，泽尔达一溜烟儿地幻影移形到了她跟前。
“所以，我亲爱的好妈妈又特别想念我了？”奈莉眨巴着眼睛问诺拉。
“是的！诺拉为奈莉少爷带了礼物——”
只是一眨眼的工夫，奈莉面前瞬间多出了一个大礼包，里面装着南瓜馅饼、太妃糖、手指饼和花生酥；泽尔达为格拉狄斯带来了黑巧克力、杰克小甜饼和万圣节蛋糕。
见奈莉没吱声，诺拉又深鞠一躬：“如果少爷觉得不够，诺拉愿意——”
“得，你可别这么实在！”奈莉连忙摆手，“每个月冒一次泡足够——”
如果小精灵们只是每个月出现一次……格拉狄斯侧眼瞧了瞧一脸黑线的奈莉……其实还好。格拉狄斯也完全可以接受……可是——每个月？她想起了夜游那天凌晨放在自己被窝里的暖脚炉，忽然产生了一个奇怪的想法。
“泽尔达——你实话跟我说，你究竟在霍格沃茨住了多久？”
果然！
泽尔达又显得很局促。她偷偷地瞄了眼被奈莉箍住的诺拉，然后再看看格拉狄斯——
“有……一个多月……”
格拉狄斯感到眼前发黑。她觉得自己完全不是一个称职的小主。
“好吧。泽尔达，那你愿不愿意告诉我，你的现住址、联系方式、紧急联络人等这些关键信息呢？”
★
于是，在泽尔达和诺拉的带领下，格拉狄斯和奈莉第一次置身于传说中的霍格沃茨厨房！
如果非要让格拉狄斯简单地形容一下这个房间，她的第一反应是：这里是地下室版的霍格沃茨大礼堂，因为这里的陈设布局——包括四张长桌——几乎与上面的房间一模一样。
厨房里，到处都有家养小精灵在忙碌。他们分工细致，合作高效：削南瓜、切南瓜、蒸煮、碾碎、加入面粉、牛奶和鸡蛋，好不热闹……站在操作台旁的几位小精灵将搅拌均匀的糊状物倒入形状各异的模具中，然后进行烘焙……没过多久，他们就把宴会的主食——香喷喷的南瓜糕——做好了。
观看这一幕的格拉狄斯哑然失笑……
如果泽尔达想拿工资，完全可以当面说啊！
“所以——泽尔达，你在我完全不知情的前提下，已经成功竞争上岗，在这里谋到了一份——唔，‘兼职’？”
没等泽尔达回答，一个陌生的小精灵说话了——
“是多比介绍泽尔达和诺拉过来的，两位小姐——”
格拉狄斯又被吓了一大跳！
她觉得自己的想象力完全被无知给束缚住了。她怎么能想得到，自己的小精灵背着她乱来不说，竟然还交了一位 “小男朋友”！不过——她定睛一瞧，这“小男朋友”绿眼睛、大耳朵，穿着合身的蓝底白色套装，貌似还挺懂礼貌——
“是这样的，两位小姐。”刚刚自报家门的小精灵说着鞠了一躬，“多比在一天傍晚帮忙打扫格兰芬多塔楼时，发现了行迹有些‘可疑’的泽尔达和诺拉，问了之后才知道，他们两位打算加入到为城堡服务的家养小精灵队伍中，暗中为两位小姐提供保护。”
奈莉：“？”
他到底在说啥？！
格拉狄斯：“……”
暗中……提供保护？！
为了避免与她们俩对视，泽尔达和诺拉深深鞠躬。
“那么——多比，你来这里也是因为你的主人吗？”
“不，不是。”小精灵说着垂下了目光。“其实多比早就离开了旧主人家——还多亏了哈利·波特的倾情相助！那时邓布利多教授也在，他了解到多比的诉求之后为多比在霍格沃茨提供了一份有偿工作。多比希望能介绍更多的家养小精灵过来——闪闪就是！”
格拉狄斯和奈莉顺着多比手指的方向望去，一个外表精瘦、穿着像是迷你版危地马拉裙衫的小精灵正把模具推进烤箱。闪闪的几名同伴在听到多比的话之后，都不以为然地摇了摇头。
“这些烹饪技术都是你们从旧主人家里学来的？”奈莉一边问多比，一边继续围观小精灵们制作南瓜糕。
“不。这里的食谱全部属于霍格沃茨的创始人之一，赫尔加·赫奇帕奇！”多比高兴地指了指立在墙角的那个从地面打到天花板的巨大书架，里面已塞得满满当当。
“当年，大批无家可归的家养小精灵能在这里找到安身之处正是得益于赫奇帕奇的庇护——”
“原来如此！”
格拉狄斯自以为熟读了《霍格沃茨·一段校史》，却没想到赫尔加·赫奇帕奇还有这样的传奇往事。当然了，家养小精灵在书中无足轻重。但这也不能完全归因于人类施加给他们的束缚，就连家养小精灵自己都认为：好小精灵是不会让人感受到他们的存在的。这在霍格沃茨也不例外。
“另外，多比有一个算是‘好消息’的好消息带给大家：霍格沃茨校长今晚要去伦敦，不会参加今天的晚宴。”小精灵欢快地拍了几下耳朵。
“哦，这是真的吗——”奈莉惊喜地跟格拉狄斯对视一眼，“斯内普今晚不在学校？”
“是的！多比一早为校长室做清洁时亲耳听到他跟另一位教师说的——当然，他们都没有意识到多比的存在。”
斯内普不在！
格拉狄斯的压力瞬间少了一大半。不过说来也怪，她这阵子好像真的没怎么见着斯内普……但也许只是她一直在为公演忙前忙后，没注意到罢了。看着小精灵洋溢着欢快的笑脸，她的心也宽了不少。
泽尔达正抬眼看着她。
“好吧，泽尔达，如果你愿意留在这里的话，我不反对。但是工作结束之后，你要按时回到我身边，好吗？还有诺拉——”
“说得对！”奈莉在诺拉面前蹲下身子，“答应我，别再偷偷摸摸地往我被窝里钻了，你可以大大方方地来，不然只会给我带来惊吓——”
“是！！”两个小精灵高兴地回答。
格拉狄斯和奈莉同他们告辞之后，她们回到格兰芬多公共休息室稍歇片刻。阿莉莎和艾尔芙伊德仍然没回来。虽然此时距离正式开演还有四个钟头，但是格拉狄斯怎么也闲不下来，于是又跟奈莉从头至尾捋了一遍剧本。
★
夜幕降临。霍格沃茨已是灯火通明，城堡外墙在悠扬的乐声中泛着流光。整幢建筑在如黑镜般光滑的湖面上投下清晰的倒影。
今夜无风。
奈莉早已整理完毕，赶去跟泰瑞·布特、迈克尔·科纳和安东尼·戈德斯坦他们碰头。格拉狄斯本以为艾尔芙伊德和阿莉莎此时肯定跟达芙妮在一起为公演做最后的准备，便马不停蹄地赶往六楼——但排练室里空无一人。于是她转身下了楼梯，直奔礼堂而去。
一路上，格拉狄斯看到了长着南瓜头的学生、鬼畜版七仙女、真人缩小版的“差点没头的尼克”——他身边跟着大嗓门、略微有些飞扬跋扈的“血人巴罗”……就连走廊里的画像也纷纷换了万圣节装。除此之外，她还在通往门厅的半路上遇见一群仿佛刚从米德维奇魔童村跑出来的“食人花”。
一时间，格拉狄斯光顾着跟她们大眼瞪小眼，以致于在退下最后一级大理石台阶时踩了个空——她大脑里一片空白，接下来后腰一紧——
有人及时抓住了她，免得她一头栽下来。
有人在一旁发出一声戏谑的轻笑。
格拉狄斯刚站稳脚跟，就跟一位长着恶魔角的“白骨先生”面对着面。他那遮住大半张脸的骷髅面具好像就长在皮肤上似的，左下颚和颈部的骨骼也清晰可见。他随行的同伴也是类似的装扮，只不过头上没有角。
“对不起，我没注意——”
没等格拉狄斯道完歉，两人已经不声不响地进了礼堂。
等她彻底从刚才的突发事件中回过神来，已是十七点二十。人来人往中，她险些忘了自己有要事在身。
大礼堂是一派传统的万圣节盛景：花窗上罩着蜘蛛网，空中蝙蝠飞舞、彩带锦簇，大大小小的南瓜灯遍布各处。学院桌上还摆着人手形的蜡烛，一经点燃，“鲜血”就会从指尖流淌而出。
格兰芬多餐桌桌首放着格拉狄斯她们四个做的那个戴金红色相间巫师帽的南瓜笑脸。长凳下方挤着一群用作地灯的小型南瓜，与墙壁上的“龇牙咧嘴与软惜娇羞”遥相呼应：长脸、方脸、扁脸、圆脸，大人和孩子的，星星与月亮眼……人世间的表情齐聚一处。
最显眼的是浮在格兰芬多餐桌正上方的一个南瓜灯——戴圆眼镜、额头上有一道闪电形的伤疤，此时正冲大礼堂腼腆地微笑。
靠近斯莱特林餐桌的那侧墙壁壁台上也站着一排嬉笑怒骂的南瓜：大笑、痴笑、嗔笑、狞笑……应有尽有——虽然是令人毛骨悚然的那种。一条到处游走的小黑蛇不停地从南瓜笑脸的眼孔钻进钻出。此外，还有的南瓜被雕成了枯手、骷髅、九头蛇和摄魂怪，有一颗被掏空了肚子的南瓜中央只有一块带十字架的墓碑……
最大的那颗南瓜上没有刻鼻子、眼睛、嘴，而是两行歪歪扭扭的字——
“纯血叛徒滚出霍格沃茨！”
斯莱特林五年级级长库厄斯·塞尔温就坐在这个南瓜的正下方。
大家能认出他来倒不是因为他们对他有多熟悉，而是他的胡萝卜头不管化什么妆都非常显眼。塞尔温甚至应时对景地穿了件骨架子连体服，尽管他把自己的嘴巴改造成了挂着一排锯齿形獠牙的缝，但是他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