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台晕晕乎乎的,在脑海里疯狂搜刮自己认识的明星。
“哦,我随便看看。你们今天工作忙吗?”裴安生想知道顾寻北会不会加班,但是他也不知道顾寻北算是哪个部门的,于是就总体问问这家公司的状况。
但前台小女孩已经被这人懒散的声线和勾人的笑眼迷得七荤八素,压根没想那么多,还以为这人只是随口关心一下自己的工作:“不、不忙,今天老板只有一个客户来,大家应该都很快就能下班吧……”
当然,这也不能怪小女孩多想。
裴安生这人,多年来混迹于酒池肉林,早就在这方面训练有素。
不管是和谁相处,他都可以让你觉得,他只对你一人上心。
“那很好了。”裴安生习惯性弯弯眼睛。“谢谢。”
他左右看看这家公司的陈设,科技感很强,设计简约但用心。
这家公司应该算是个还挺厉害的公司。
裴安生心里是这么猜测的。
没什么资金的小公司,或者是没什么底蕴的小买卖,都很难装出来这种从容大气。
目前裴安生对顾寻北找的实习单位很满意。
虽然和他也没什么关系。
他也不知道自己上赶着满意个什么劲儿。
.
因为想给顾寻北一个惊喜,裴安生没有告诉他自己已经来了这里。他也没有坐下喝咖啡,而是在园区里四处转悠。
走出去好远他都没有碰到过人,这地方很寂静,几乎只能听见智能机器人的声音。
也不知道自己七拐八拐绕到了哪里,裴安生终于听到了有人在交谈。
“小北,听说你是天儿哥亲自请过来的呀?”
“那是,我们小北可是吴老师的得意门生,关门大弟子,等他毕业了大厂都得抢着要,我们天儿哥先下手为强。”
“是,吴老师……当年我在华大的时候,他只是特聘教授,只授课,不带学生。后来留校做项目,人手不够,才开始招学生。我听说门槛高得很,几乎他从来不招本科生的。实验室里,至少得是研究生起步,最低最低了。”
“所以小北,看来你真是有两把刷子嘛!”
北?
裴安生原本打算绕道离开的,却因为这熟悉的字眼脚步停顿。
然后他就听到了自己熟悉的声音,语气里带着他很陌生的正经客气:“没……是天儿哥照顾我。我只是刚巧赶上了吴老师招新,运气好而已。”
“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嘛,别谦虚。”
“哈哈哈,说的就是。你还这么年轻。”
天儿哥?
这不是挺懂事,知道管年纪大的叫哥吗?
怎么就给他备注成了安生?
心里嘀嘀咕咕的,裴安生从墙壁后头探出头,目光一顿。
顾寻北穿着一件墨绿色的外套,拉链很严谨地拉上来,只露出来里面白色圆领子的边缘。
他换衣服了,手指间……夹着一只香烟。
裴安生睁大眼睛瞧着这个人熟练地吞云吐雾、弹烟灰,那张戴着眼镜的干净的脸时而被烟雾掩藏。
抽烟,倒也不是什么罕见的事。
裴安生想起来那天在酒吧玩游戏,顾寻北伸出手,说他抽烟了,让裴安生亲一下他的手指。
因为没有闻到烟味,裴安生自然而然认为他在说谎。
可能他就是下意识觉得,一个身上散发着洗衣粉味道的白净男生,是不会抽烟的。
但很显然,看着这人抽烟的样子。
压根不是为了陪领导硬着头皮抽一口,而是一个娴熟的老烟民了。
裴安生扒着墙,目光略带幽怨地盯着这抽烟的小男孩。
有种自己被这人的外表欺骗了的感觉。
顾寻北两指夹着烟,低头认真听旁边两个同样在抽烟的男人寒暄,这表情同他当时在酒吧听点他的那个女生讲话时没什么两样。
因为眼型的缘故,顾寻北的目光带着天然的深情。
细细的镜框架在他高挺的鼻梁上,显得他肤色更白,黑色的头发顺滑柔软。
也不怪裴安生觉得他乖。这打扮,这皮相,妥妥的纯情大学生嘛。
说他是高中生,裴安生都信。
顾寻北夹着烟的两根手指修长,骨节分明。这双手很适合弹钢琴,也很适合干一些登不得大雅之堂的私密情事。
裴安生天生视力好,即使隔着好几米远,他也能把这伙人看得很清楚。
看着顾寻北的腕骨,还有小臂上舒展的肌肉线条,裴安生情不自禁吞了吞口水,然后伸出舌尖舔了舔嘴唇。
……这人就算做他讨厌的事,也这么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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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觉到了强烈的被注视的感觉,顾寻北漫无目的地四处看了一圈,最后一无所获。
下午那会儿他被经理叫进会议室里帮忙,见到了一个自己原先听说过的毕业学长。
学长和自己实习公司的老板谈了些事情,顾寻北做了会议记录,时不时还帮忙展示一些专业的数据。
这会儿从公司里出来,是要送学长离开。
这帮人聊得高兴,就凑在一起抽了根烟。
学长走的时候,没有让顾寻北他们送出来,他说自己认得路。
天儿哥坚持要送,最后好说歹说,只是把顾寻北留在原地。
两个人带着秘书走了,花园回归寂静。顾寻北手里还拿着刚才老板放在他这里的香烟,以及金属打火机。
他反复点着几次打火机,低头也不知道想了会儿什么,从烟盒里抽出来一根烟,叼进嘴里,点燃了。
刚把尼古丁吸进肺里,一只手从后面拍了拍他的肩:“谁家小孩背着大人偷偷抽烟呢?”
是裴安生。
看到绕到自己面前的人,顾寻北眼底闪过微微讶异,他夹着香烟的动作一顿。
裴安生双手抱在胸前,不轻不重地踢了顾寻北小腿一脚:“掐了。我不喜欢。”
虽然语气轻缓,但却是命令的句式。
顾寻北看了一眼刚点燃的烟,转身,把香烟按灭在身后的垃圾桶上,之后把烟头扔了进去。“抱歉。”
刚抽完烟的嗓子,有种含混的沙哑。
这声音听起来也很性感。
裴安生突然又觉得香烟也不是那么十恶不赦了。
而且他们抽的烟带爆珠,其实闻起来没有那么难闻。
“什么时候学会的抽烟?”裴安生问。他纯粹是出于好奇心。
这人说自己没怎么喝过酒,却抽烟这么娴熟。
老板都走了,还自个儿偷摸儿抽呢。
“初中。”顾寻北回答。
“这么早?”裴安生有些惊讶。“我以为你是三好学生。”
顾寻北幅度很小地摇了摇头:“在学校,可能算吧。”
“以后见我,不许抽烟。”裴安生立了规矩。“如果被我发现你背着我抽烟了……还记得那天在酒吧洗手间地上那个男孩吗?”
他其实是故意威胁着顾寻北玩。
这人看着冰清玉洁,可是某些瞬间又给人一种桀骜不驯的扎手感。
裴安生真是忍不住想欺负他,看看他会是什么反应。
这人看着就是很能忍的类型。
欺负得满眼通红,没准都不会说一句求饶。
裴安生太想看到那种将碎未碎的神态了。
初见的场景,顾寻北还记得。“……所以,他去医院了吗?”
裴安生:“……”
?
不是,他以为顾寻北那天说要打120是装的。
“……他没病。”你有病。
老半天,裴安生才憋出来这么一句话。
但面前的人只是点了点头:“这样啊。”
但裴安生有理由怀疑其实这人还是没弄懂那天他们到底在干什么。
但给人解释这种事实在是太莫名其妙了。
算了,等以后再说吧。
裴安生对于这件事不愿再提:“行了,你去洗手。”
“把烟味洗掉。”
.
有顾寻北带着,裴安生顺利进到了他们公司的办公区。
这里的洗手间设计也还算不错,干净卫生,还有香薰的味道掩盖住下水道的味道。
裴安生双手抱在胸前,半倚靠在门框上,听着哗啦啦的流水声。
顾寻北挤了很多洗手液,细细打出泡沫,在手指上反复揉搓。
一直搓到泡沫变得粘腻,顾寻北把手伸到水龙头下冲水。
把洗手液冲干净之后,他又重复挤了洗手液,冲洗打出泡沫。
这样反复了几次。
裴安生眼看着这人把自己的手指搓得一片通红,却还要继续挤洗手液:“行了,可以了吧,不用了。”
这么听话,是不是傻。
搓那么半天,难道不疼么。
顾寻北又听话地把手上的泡沫冲干净,再抽了几张纸巾,把手上的水吸干。
“手,给我看看。”裴安生翻开手掌,等顾寻北把手放过来后,被他拉到面前。
原本冷白的皮肤出现了大片红色的搓痕,这人手指冰凉,手指关节呈现出被冻到的粉红色。
搞得好像自己虐待了他似的。裴安生在心里嘀嘀咕咕。
“嗯,不错。”他嘴上倒是没放低任何姿态。“给你个奖励。”
“嗯?”
“喏。”裴安生从兜里摸出来刚才从车后座上拿下来的方盒子,打开来,里面是一块银质牌子。
牌子上面是意大利语,裴安生看不懂,他就知道好像是类似于“忠诚的爱”之类的意思。
他把牌子拎出来,反手把装它的盒子扔进了垃圾桶。
牌子系在一根黑色的皮绳上,这是一条项链。
“低头。”裴安生做了个手势,他要把项链给顾寻北戴上。
他做这个动作的时候,顾寻北看到了他手背上的齿痕,目光顿了一下。
嘴唇动了动,他最后还是没有出声询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