粗壮男人关包厢门的动作刚进行了一半,却被一股外力抵住。
他愣了一下,刚想用力,外面的人却用力将包厢门推开。
来人力气大,他居然没压制。
“你们……这是违法的。”带着浓重酒气,嗓音微哑的一句话在玄关响起。
男人愕然地瞧着这个突然闯进来的瘦高男生,白净得仿佛一下子能掐出水来,戴着眼镜,书卷气很浓。
皮肉行当,他干了很久,看人早习惯从交易的角度思考。
这个突然闯进来的男生……
一定能卖个高价。
“呦,瞧瞧谁来了。”包厢主位上的男人,一只手搭在那女高中生的后颈,缓慢地抚摸着。
女学生蜷缩着身体,眼睛已经哭得很肿了,因为太过害怕,她甚至无法躲避男人的触碰,只是身体一直在不住地颤抖。
“这不是,拦着妈妈做鸡的小顾嘛。”
因为等太久,担心顾寻北摔在哪儿的裴安生刚走出来,就听到了这句话。
他的脚步一顿,转头对着赶过来的服务生比了一个”嘘“的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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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是为了显得斯文,这男人还戴着一副金边眼镜。但是因为他脖子上还挂着一条金色的链子,整个人的匪气难以遮掩。
“你们娘俩也是。”男人透过镜片,毒蛇一般盯住顾寻北。“哎呀,你爸,顾建海,当年在这四九城,也算个厉害人物。白手起家的企业家嘛,红极一时的商业奇迹。”
说着,他眯起眼:“只可惜……”
“是你们,故意给他下的套。”顾寻北一字一顿地说,因为酒精的麻痹作用,让他咬字有些困难。
“是啊。商业竞争难免的事,盈亏自负嘛。”那男人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咧嘴,露出来参差不齐的牙齿,“当年你老子,签的对赌协议里,已经把你们全部的家产,包括你和你妈,输给我了。我这人从来不干强买强卖的事。只是,人要愿赌服输。“
“你怎么混进这里的?攀上什么高枝了?”男人招呼自己手底下人,给顾寻北搬了个凳子。
“喂,你不讲话,我们可不能让你走。严格来讲,你还欠着我们钱呢。只不过闹出来你妈妈的事,我看在你们娘俩可怜的份上,不追究了就是。”
“是因为……你们不敢报警。”顾寻北说。
“瞧你这话说的,”主位上的男人笑眯眯的,“如果不是我,你妈妈能从那地方出来?组织卖‘淫,也得判上好几年的吧?”
裴安生在门外听到了顾寻北压抑的呼吸声。
他有点忍不住想进去看看,这时候这人究竟是什么表情。
“违法的是你们。你们和几个集团合作,搞垮了我爸的公司,吞了我爸的钱。然后你们设套陷害了我妈妈,想要我和她一起为你们工作。”说着说着,顾寻北忽然扯着嘴角笑了一下。“工作?不如说,出去卖。”
“你有证据么,”那男人只是挑眉,没想到这小子心里门儿清,“你只是在造谣。”
他们的势力主要在京城旁边的省份,搞垮顾建海是他们发家的最大一票。
他们这些事干得毫无痕迹,多少人还以为是自己运气不好。
这小子倒是能看出来,他们背后在操控着一切。
当年,事情发生的时候,这人还是个不到十四岁的孩子。为了不惹官司,他们只盯上了他妈。
就那时候,这小子就给他们添了不少乱。最后害的他们白忙活一场,差点和警察对上。
只不过那时候这人岁数小,找几个假警察糊弄一下就完事了。
“证据?这是什么,这么多年了,你们也没换个花样。”顾寻北朝着颤抖的小女孩抬了抬下巴。
他盯着那女孩发了会儿呆,踉跄走过去,推掉了男人抚摸她后颈的手。
“来,”他对小女孩伸出手,“我……带你走。”
泪眼汪汪的小女孩看着这个醉得站不稳的年轻男人朝着自己伸出手,担心自己和他都逃不掉,就一个劲儿的摇头。
戴着金边眼镜的男人见此,不安分的手直接伸进了女孩的衣摆:“好孩子。”
女孩无声地流泪,整个人抖得像筛子,瞪着眼睛向顾寻北无声求救。
顾寻北一脚踹在了椅子腿,同时间伸手拉了女孩一把,将她护在身后。
戴着金边眼镜的人坐在被踹翻的凳子里,整个人摔得四仰八叉,碰掉了一堆碗筷。
劈里啪啦的,动静极大。
“我现在就报警。”顾寻北拉着少女往门口走,同时低头拿手机,手打滑了好几次,才把手机从兜里摸出来。
他低头,越着急越输错手机密码,费了老大劲儿,才解锁了手机屏幕。
“我操,我看谁赶敢走!”摔得十分狼狈的男人在座位里扭动半天,还没爬起来就是一声厉喝,门口的手下一上来就夺走了顾寻北的手机,反手就扔进了桌子上还在冒泡的火锅里。
然后关上了包厢的门。
听到这里,裴安生知道不能再等了,上来一就脚把门踹开。
同时,他当机立断让旁边服务生报了警。
得亏这里的门质量一般,一踹就开。
“轰隆”一声门开,把屋子里原本的几个人吓得不清。
一转头,却瞧见进来一个长得比顾寻北还柔嫩的长发男人,手腕细得跟娘们似的,也不知道哪儿来的那么大劲儿。
“彪哥,又来一个。”屋子里唯一一个女人低声说。
“几把的,还不快扶我起来!”彪哥的金边眼镜歪到一边,他半个身子卡在座位里,愣是没能挣出来。
那穿着开衩旗袍的女人赶紧蹲下去,手忙脚乱地把肥头大耳的彪哥从地上掺起来,站稳之后,彪哥烦躁地推开那女人,正要下令:“管他妈来的谁都给我捆……”
瞧着来人标志性的金发,眼角上挑的狐狸眼,深深的眼窝,还有打满洞的耳廓,还没说完的话像是一根鱼刺卡在喉咙里。
“捆、捆……”
?裴家的那位少爷?
操他妈,这怎么敢惹!
“这位大爷怎么结巴了。”
裴安生嘲了一句,就没再看这肥头大耳的老头。
而是拉着顾寻北的手腕,想把他拉到自己身后来。
但是这人迷茫地看了自己一会儿,随后眼里闪过一丝惊愕。“你……”
“醉成这样,还耍帅呢。”裴安生上下打量了顾寻北一番,看到他湿哒哒的刘海,浮粉的皮肤。
这副样子,也敢乱闯全是男人的包厢,给小姑娘出头。
在看到顾寻北手臂上的擦伤的时候,他目光一凝。“他干的?”
顾寻北想摇头:“不……”
裴安生已经松开他,转过身,扶着桌子就往彪哥身上掀。
看着弱不禁风的人,实际上手劲儿大得可以。
那么大一张桌子,上面还摆满了酒菜,一下子全都被掀翻了。
桌子上精致的摆花、碗筷全劈里啪啦掉在了地上,有的碎了,有的没碎。汤汤水水尽数泼在了彪哥身上。
敢怒不敢言的彪哥:“……”冤死了。
他反复深呼吸了几次,耗尽了在社会摸爬滚打多年的忍耐力,才勉强平复下心情和被油水烫到的疼痛,朝着裴安生挤出来一个微笑:“原来是裴……”
“这里空气太难闻。我们走。”不给彪哥狗腿的机会,裴安生转身离开。
他拉着顾寻北,拉一次没拉动,抬腿踢了他小腿一脚,顾寻北才慢吞吞跟上他。
那个吓坏了的女孩被裴安生交给了服务生,他让店员仔细照顾她,给她随便点些甜品,算在他的账上。
这家饭店边上不光挨着八中,还挨着警察局。都不用裴安生找保安,再利用身份之便威胁彪哥那伙人留在这里不许走,警察就已经来了。
具体怎么处理,裴安生不关心,他以顾寻北喝多了为由,拒绝了今天和他们回局里的提议。
全程顾寻北都晕晕乎乎的,再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被裴安生推进了包厢的沙发里。
他被甩得有点头晕,还没缓过来,裴安生屈膝跪在了他两腿中间的沙发垫子上,直接压上来。
这回裴安生可算可以俯视这个人:“你是落魄小少爷啊。”
他说怎么自己原先觉得哪里都不对劲。
顾寻北果然经历过一些事。
光听“顾寻北”的名字,裴安生的确没有多想。
这世界上姓“顾”的人多了去了,他怎么会觉得这人是“顾建海”的儿子。
但是裴安生是知道顾建海那件事的。
虽然他也是听家长说的。
因为顾建海也算是圈子里的新秀,具体怎么个厉害法,裴安生不知道,他只知道这人挺有素质的,挺有钱的——能让裴安生的家里人觉得有钱的人一定很有钱。
然后这个顾建海因为一次对赌协议,所有买卖都易主了。
当时这个事情,裴安生的妈妈在家里唏嘘半天,感慨自己幸亏没有和顾氏谈合作,还让裴安生庆幸他家没这么倒霉地破产。
所以裴安生印象很深刻。
“……不算。”顾寻北眨了下眼,摇头。
他已经快要忘记富有的滋味了。
看着这人淡淡的神情,仿佛刚才彪哥提到的悲催过往不是他的一样。
裴安生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他的手撑在顾寻北的锁骨上,压低身体,同他几乎贴在一起:“刚才如果我没来,你知道你会陷入危险吗?”
“……”顾寻北被他热热的呼吸搞得有些不能思考,“嗯,可能。”
这淡淡的俩字,气得裴安生上手捏了顾寻北的腮帮子一下:“你很嚣张啊,小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