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裴安生,你的意思是,你不敢强上他,所以自己逃跑了?”电话里传出来高贺的大叫。
“那什么……这时候操‘他也太不是东西了吧?”
坐在自己的银色跑车里等代驾的裴安生岔着腿,竭力想让自己那点反应平息。
高贺扯着嗓子笑了两声:“喂,你什么时候是个东西了?”
“你懂个屁。”裴安生咬牙。“放长线钓大鱼……”
“那您今天有什么收获?”高贺问。
“他主动亲了我一口。”裴安生坚定地说。
说完,他的耳朵又一跳一跳的了:“两口。”
刚平息下去一点的热意,又有了抬头的倾向。
操。
裴安生简直要怀疑自己被下药了。
这顾寻北魅魔吧。
电话那边的高贺发出一阵唏嘘:“一万块钱亲两口……好好好,行行行……还得是裴总会玩。”
“滚滚滚,烦死你了。”裴安生对着电话那边骂道。
然后听筒里传来高贺和马超的大笑。
“苦了你了啊,追个人还得禁欲……”
马超凑过来:“谁说的?裴少,你欲求不满,找别人玩啊。你又不是真谈恋爱,别为了一个赌约守身如玉啊。今天还有小男孩问我你怎么没来喝酒呢。”
高贺觉得这主意坏,所以他咯咯笑:“对,对对。你现在不就是想凿人吗,随便找个小孩约呗。那顾寻北现在也被你禁止来酒吧了,这消息不会传进他耳朵的。他的圈子和咱们没交集。”
挂了电话,裴安生靠在座椅上,长舒一口气。
仔细想想自己那帮朋友说的话,虽是玩笑,也不无道理。
找个别人来玩呗。
为了打个赌还禁欲仨月,是不是牺牲太大了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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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裴安生家里的司机把顾寻北送回学校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一点了。
好在华大没有门禁,宿舍也没有停电的时间。
夜里凉风一吹,顾寻北的酒醒了很多。
他忽然想起来自己上班用的那个包还落在裴安生的车上。
包里有电脑、笔记,还有几份打印出来还没有来得及看的资料。
但这个时候回去拿也太不现实了。
本就有些看不清路面的顾寻北目光空空,有些懊恼。
很多资料都在电脑里,很多事情都需要电脑才能办。
实习的资料,等过几天看倒也没事。
如果没有自己的电脑……他只能去学校的公共机房。
现在他还没有手机。
更麻烦了。
绿化带里的潮湿随着晚风迎面扑来,伶仃的路灯掩映在茂盛的树冠里。
通往宿舍楼的小径上并非顾寻北一人,还有零星的一些学生刚结束自己的事情,沉默着走在这条路上。
四周围很寂静,大多数楼宇里的灯光都熄灭了。这时候抬头,可以看见星星。
宿舍楼下修自行车的摊位关了门,但一旁修电脑的铺子还开着。
他朝着那方向看了会儿,只有红色的写明业务内容的大字。
他的电脑坏过一次,那里修电脑的大爷人很好,收费比外面低很多。但是……
顾寻北想到自己对医生说,明天下午要去医院。
他伸手撑了下眉毛,抬着沉重的腿往宿舍楼的门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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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咔嚓”尽管开门的时候很小心,扭动门把手还是发出了细微的机械声。
顾寻北进到宿舍里,发现所有桌子上的灯还亮着,一个睡觉的人也没有。
“阿北,你又这么晚回来?”一个戴着厚厚眼镜的男生第一个抬起头,他转着手里的笔,和顾寻北打招呼。
他穿着一件都有点泄了的白短袖,灰色大短裤和人字拖。
这是李想,和顾寻北一个专业的,就是他那天夜里微信轰炸顾寻北,问他什么时候回宿舍。
“嗯。”顾寻北哑着嗓子应了,他的呼吸有些重。
李想猛吸了吸鼻子:“嚯,又出去喝酒了?”
顾寻北疲惫地往自己的床位走,他把外套脱了,随手挂在椅子上,弯腰打开床下的柜门寻找洗漱用品:“嗯。”
这时候躺在床上的郝天逸终于听到了下面的动静,他把耳机摘下来,从上铺探了个头出来:“什么什么,北哥回来了?”
一直没说话,坐在自己桌前的一个长发男生仰起脸:“是啊,带着一身酒气呢。”
这男生的头发比裴安生要长一些,足够扎成马尾辫。
这会儿在宿舍,他随手找了个鲨鱼夹,把长发松松散散夹在脑后。因为身形瘦挑纤细,光从背影看,很像一个女孩。
顾寻北“嗯”了一声,算作回应。
然后他慢吞吞晃进了洗手间,关上了门。
不多时,传出来哗啦啦的流水声。
郝天逸趴在床上,也没再打游戏了:“我怎么觉得北哥今天看着状态不太好啊?”
“欸,白瓷,你最懂男人,你看北哥这是咋了?”他歪着头,同那长发男生八卦。
“他喝太多了。”白瓷勾着手指撩了一下碎发。“今天我去学代会,听说北也不去那个酒吧了。说是他被一个富哥包了。”
他和顾寻北都是学代会的人。
这学期刚开学的时候,学代会完成一次提案之后聚餐。学代会里有一个大四的学姐,和顾寻北是初中兼高中同学,和他比较熟,过来和他聊天。
白瓷最开始报名学代会,只是为了找个理由和顾寻北亲近,所以他对这里的交际、活动本身并不感兴趣。
他只跟着顾寻北,顾寻北去哪他去哪。所以那天学姐来找顾寻北聊天的时候,他才能听见。
那天顾寻北找学姐,是为了退出学代会的。
原本要错失一个得力部门成员,学姐应该是极力挽留才对,可是她什么也没说,而是陷入一阵沉默。
之后她抬起头,问:“是因为你家里又出事了吗?”
和顾寻北做同学那么多年,一个人再会隐藏自己的心情,也没办法完全遮掩家里的变故。
白瓷记得自己惊讶地看向顾寻北,因为他从来没有和这个宿舍的人提起过自己的家。
那天顾寻北摇摇头,过了几秒,又点头:“不算……”
“和我你就别见外了,有什么直接说吧,万一我可以帮你呢?”
顾寻北面无表情地沉默了一阵,就在白瓷以为他不会说了的时候,顾寻北却说了:“我奶奶……病了。我要去打工。”
于是白瓷知道了顾寻北一个人,不仅要顾着自己的学费,同时还得挣出来奶奶的医药费。
难怪平时除了上课,他们几乎见不到顾寻北这个人。
他们提出来借给顾寻北一些钱,但都被拒绝了。学姐也是瞎提议,让顾寻北去酒吧当牛郎。
虽然这钱来得快,但白瓷觉得这实在不像是顾寻北干的出来的事。所以当时他在一旁听着,只当是玩笑话。
谁知道,周一那天,顾寻北喝得烂醉回来。
一问,他居然真的去那个酒吧了。
白瓷还想着自己要不要拿出来一个星期的生活费去照顾一下北的生意,反正性取向对口。
今天刚想和学姐打听一下详细的情况,却得知自己舍友被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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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卧槽!”李想差点从座位里跳起来。“咱阿北不能被欺负了吧?我看他手上好像受伤了!”
“富哥,包了?”郝天逸撑着手肘支起来身体,“几个意思,我们北哥一看就是雄性中的雄性,和白瓷也不一样……”
“什么意思,”白瓷嗔了郝天逸一眼,“你说我娘炮?”
“那、那也没。我可没说哈,我的意思是,北哥像个直的。”郝天逸挠了挠嘴唇,他们宿舍这位女王真的也是……不敢惹哈。
“哼。”白瓷懒得搭理他。
三个人八卦得热火朝天,洗手间的门开了。
顾寻北走出来,脸上还挂着水珠。
他胸前的衣服都被水打湿了。
“北哥,你听见我们说话了吧?”郝天逸几乎从床上探出来了半个身体。
“嗯。”顾寻北头也没抬,回到自己的床位,先是细致地用纸巾把洗漱用品上多余的水珠擦拭干净,才弯腰把它们收起来。
“小白说你被包了,还是个男的……会不会不安全啊?”李想推开椅子,站到顾寻北床边。
郝天逸犹豫地看了白瓷一眼,还是直接说了:“我听说……男同很多有病的。你知道吧,艾滋什么的。而且夜店,鱼龙混杂的……我是说,要不哥们儿给你备上点试纸?你们测完了确定是阴性再玩儿。”
话音刚落,一个硬邦邦的塑料盒从白瓷手里朝着郝天逸的脑袋飞了过来。
郝天逸吓得差点从床上翻下来,他堪堪避开后,捡起来那个飞过来的东西:“卧槽!杀了我你好保研是不是!白瓷,我说的是事实,我又没说你……这什么玩意,遮瑕膏?”
李想见惯了这俩人酷似打架般的玩闹,平静地从郝天逸手里接过来那盘遮瑕膏,放回到白瓷桌子上,而后双手抱胸,对顾寻北说:“阿北,天儿说的也有道理。”
“我知道。”顾寻北摸出来一瓶矿泉水,仰头喝了好几口,这下喉咙里才舒服一些。
“那就行,”李想对此半信半疑,他觉得顾寻北为了达成目标总是太拼命,之前他为了赶一个项目,卷生卷死,这时候又为了赚钱,几乎不休息,“……你雇主,别欺负你。”
欺负?
顾寻北只能想起裴安生临走时候那慌里慌张的样子。
甚至,就算那样,都不忘了找自家司机送他回学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