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乎就变成了泷川看着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一起涂药的场面。
“这叫罪有应得。”泷川与见大晚上打了个哈欠,面对着控诉他的两人他丝毫没有下了狠手的自觉,反而说出了“因为没有下次所以第一次一定要打得重一点才印象深刻啊”的狼灭之语。
“什么叫没有下次……”松田阵平小声嘟囔,手上的动作一个不小心就让他吱吱乱叫,泷川与见实在看不下去对方笨拙的动作,抢过对方手上的棉签和膏药,在松田阵平“你是不是要谋杀我”的目光中蹲下来,格外小心地处理那些发红的地方。
萩原研二:……
这种光芒是怎么回事?!
松田阵平没料想到脾气比他还臭的家伙竟然会好心地帮他涂药,脑子里被一堆阴谋论的想法填满以后,泷川与见已经用诡异的速度处理完毕。
还拍了拍手,有多嫌弃似的。
“还不站起来?”泷川把手上的东西放在一边,看着凝固成石像显然还没反应过来的松田阵平,眉眼微挑调侃,“喜欢上这种涂膏药的感觉了?你不会还想再打一场?”
哪知道松田阵平完全不按套路出牌,听到几个关键字以后,卷毛大猩猩跳起来,那双墨黑色的眼睛里兴味很浓:“行啊,再去一场!”
然后就因为动作幅度太大而扯到了伤口。
刚好自己涂完药的萩原研二发出了无情嘲笑。
“诶小泷川,这不就是这欺负小阵平了嘛?你那种打法真的很难找破绽——”
“打这里。”
萩原研二一句话没讲完,泷川与见盯着两个人,右手举起来摇了摇指向自己的脖子,不算明亮的光线下却似乎能看到模糊的青筋,那象征着一颗跳动的生命。
泷川刚刚说,攻击的时候掐他的脖子?
“你在开什么玩笑啊。”萩原研二僵硬的同时,松田阵平的眼神也怪异起来,空气中的温度一度下降,泷川与见睁着眼,没再说一句话。
良久,忽然感到无比疲惫的萩原研二扬起一个无力的笑容,他用平常的口吻结束这一次尴尬的讲话,泷川与见深深地看着他,最后以不发一言的姿态离开。
谁也没有注意到,松田阵平的床头柜,多了一张散发着冰冷气息的卡牌。
萩原研二走开的时候头很痛。
刚和泷川打完架他就想和松田阵平说了——关于泷川与见对战时候的习惯以及一些小细节。
泷川与见采用的是进攻打法,由于他的出手速度极其的快,他干脆把一些防守变成了袭击的时候才格挡,但,就是这样的打法,小泷川却一直在有意无意地护着自己的脖子。
这种情况放在其他人身上萩原研二也不会感到奇怪,毕竟在对战之中脖子和眼睛心脏口之类的地方重要程度完全相当,那也是人类的死穴之一。
可,坏就坏在,泷川对于心脏和眼睛都是那种你来我才防守的对待,唯独是他的脖子,萩原研二在发现这点后还尝试攻击一下,迎来的却是泷川相较于之前极度强烈的反抗和保护。
因此,可以大致判断泷川的脖子大概是他的一大弱点。
所以他在听到泷川与见说下次打架往他脖子那里打的时候才会突然沉默,泷川所表现出来的态度和他的本能完全相反,表面上毒舌很难接近,实际面对他们毫无防备,他推测这一次打架之所以下重手也许是夫人那件事使他心有余悸,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也算一种泄愤方式。
脖子么……
萩原研二在镜子里面抚摸自己的脖颈,光下他的眼睛透露出几分紫色的幽深。
“这是什么?”结束掉心中所想,正打算洗漱上床的萩原研二看到了洗漱台上格外显眼的东西。
——那是一张绘着花纹的卡牌。
……
做梦梦到小时候不美好回忆的诸伏景光在床上翻来覆去七次后终于忍不住下床,怕打扰到其他人的睡眠他选择蹑手蹑脚着出门。
然后冷不防的就在零星的光亮中看到了同样鬼鬼祟祟的萩原研二。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
“小景光你……”
略微有点尴尬的萩原研二试图来点交流缓和气氛,他举着自己正在尽力工作的小手电筒,艰难地维持笑容,要知道现在可是半夜十二点,谁来告诉他为什么作息时间最正常的诸伏景光会在这个时候出来!
“别动。”心理活动跟对面的人差不了多少的猫眼青年听到了一丝声响,警惕性地将食指抵在唇前,压低了声音。
于是在两人的目光注视之下,松田阵平的房门大大咧咧地打开,露出了蓬松成鸡窝的卷毛,以及松田阵平烦躁满满的眼神——
“你们——!”怎么在这?
松田阵平一个没控制好音量,让另外两个偷偷摸摸的人露出了惊恐的模样,萩原研二眼疾手快地捂住了自己幼驯染的嘴巴,疯狂摇头的同时心中的疑惑更深了。
今天晚上是什么团建活动吗?!一个一个大晚上不睡觉都跑出来了??
萩原研二在心里呐喊,直到松田阵平粗暴地将他的手从自己嘴巴前拿开,本来还朦胧的眼瞬间变得犀利,诸伏景光觉得自己不太好开口,而完全没料想到外面是这副景象的松田阵平脑子上已经挂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你们怎么在这?”松田阵平难得用那种几乎细不可闻的声音说道。
“我失眠了。”萩原研二大大方方地承认,接下来又和松田阵平习惯性勾肩搭背,他调侃道,“小阵平又为什么呢?不会是做了一些不好的梦吧?”
松田阵平身体一僵。
“还真是?”这下轮到萩原研二震惊脸了,他的眼神逐渐怪异,“小阵平你……”
一秒对视就知道对方想歪了的松田阵平毫不客气的给了对方一爆栗,收手后才发现又又又又扯到了自己的伤口,才轻轻抽了口气:“噩梦。”
还是非同寻常的噩梦。松田阵平这么想,铺天盖地的爆炸仿佛象征了他的未来,那些让寒毛全部竖起的紧张感、让灵魂都颤抖的悲伤与愤怒,就像真的一样,贯穿了自己。
“我也是……有点失眠。”诸伏景光言简意赅。
“那你们要去哪?”这是萩原研二。
“我也想这么问。”松田阵平丢回去。
“大概出去散散心吧。”诸伏景光很诚实。
“要不,加我一个?”
三个人的谈话,冒出了第四个人的声音。
松田阵平一转眼就看到了举着小灯、眼底映出一片青黑,目光无神还隐隐闪着诡异光芒的第四个人。
!!!
“我靠你是去剧组当鬼吗?!”强行装作镇定的松田阵平条件反射地退后一步做出防御姿势,完全看清对方面孔并且察觉到嘲笑预兆的卷毛迅速放下手中动作,控诉得很大声。
受到三对目光凝视的松田阵平听到了自己隐隐约约的回声后闭上了嘴。
泷川与见耷拉着眼皮,似乎昏昏欲睡,但他眼底的精光只能表明这家伙活力尚在,他机械性的转头看了看萩原研二,又和诸伏景光深情对视,忽略掉某个陷入自闭的卷毛,他的表情也开始不对劲起来。
“深夜团建?”
不不不,应该是集体失眠。
哪怕灯光如此晦暗,泷川还是完美的分辨出了三个人眼中如出一辙的神情——那是噩梦之后常见的短暂后遗症,他对着失眠后镜子里的自己研究了很多次,消磨时光也消磨出了个名堂来。
真巧,今天是集体做噩梦?泷川与见往阴谋论的玄幻方向一去不复返,不会是最近没有积德行善被什么奇怪的生物盯上了吧?然后就发动了群体精神攻击,让这群家伙跟自己来做伴?
“我觉得我们现在再不出去的话就可能没机会了。”诸伏景光凝重地思考,鬼冢教官听到这话估计得原地发射升天,这几个人里面看起来最乖最好管的景光天使与此情况下竟然想的是快速逃离、避免错失良机!
四人对视,下一秒同时健步如飞。
喂喂喂!警校锻炼出来的速度技能不是这么用的啊喂!!
……
好歹几个人身手不是盖的,况且这个点大部分人都睡得很熟,哪怕松田阵平搞出的动静的确大了那么点,两分钟以内还是不会有人追上来进行一个逮捕。
虽然他们也没犯什么大错就是了。
“没有带剩下两个……”泷川与见在逐渐放慢速度的奔跑中陷入沉思,天知道他的脑回路是怎么长的,在松田心里一遍又一遍警告自己赶紧捂住那个人嘴巴的闹铃里,泷川不知道多少次语出惊人。
“我们这像不像私奔啊?”
“噗嗤!”
萩原研二一个没忍住,猛地笑出声然后绊了个踉跄,一旁的松田阵平熟练痛苦面具,右手却很诚实地搀扶住了自己差点踏进鬼门关的幼驯染。
“确实有点。”萩原研二这时候还有心情附和,“不过班长竟然有女朋友了的话,那就仅仅是不带小降谷了。”
被抛弃了呢,可怜的降谷君。
几个人轻车熟路地跑上大路,左拐右拐,直到闯入一大片夜晚城市才有的灯火通明,做贼一般的四人组不约而同停下脚步,微微喘几口气作为缓冲。
感觉像越狱。有点刺激。泷川与见在心里这么想,金色的眼眸有那么一瞬间掠过一丝光,不过很快又熄灭在无尽沉寂的黑暗之中。
四个人找到了一个地方比较偏僻,但胜在安静而且适合闲聊谈心的居酒屋。
“酒是用来消愁的没错,但我总觉得今晚喝的话明天肯定会露出破绽。”诸伏景光有些担心,其实他今晚无视规则跑出来还是有点不正常的,也不知道是哪根神经不对劲,亦或是被某种情绪操控了大脑,这次的噩梦过后他的行为作风莫名狂野了起来。
“喝点低浓度的也不错嘛。”松田阵平无所谓地摊手。
“或许可以问问店主他会不会泡点茶?”萩原研二想出个鬼点子。
半长发的青年靠在椅背上,椅脚与地面形成一个巨大的角度,他的发型因为刚刚的奔跑而显得有些凌乱,却又恰如其分地增添了几分美感,他看向站在柜前正认真看着什么的女性,亲和力满分的撩人语录说来就来。
松田阵平淡定地接受事实,毕竟从小到大这种事情经历多了也就麻木了,倒是诸伏景光真没见识过这种随处可撩、一撩一准的可怕技能,因失眠而无精打采的神态向着震惊狂奔。
没见识过,真没见识过。
泷川与见知道萩原研二的本性,他看着对方璀璨但依旧掩不住疲惫的笑意,开始推测起这三个人的噩梦会是什么,大家都是成年人了,总不可能因为那些飘渺虚无的鬼神而痛失一大晚上的休息时间。
“店长……会做三文鱼吗?”他突然发问。
“诶?”三人都没料到泷川会说出这么一句话,下意识将目光投向了已经对萩原研二好感值飙升,正打算泡几杯茶的店主女士。
“唔……三文鱼?”看起来大概三十岁的店主一愣,旋即她的脸上露出一抹不可思议的温柔笑容,她将碎发撩至耳后,声音轻柔。
“会的。以前因为一些原因学过一点。还是比不上那些大厨啊,只是在配方上有了奇思妙想……”
“你以前认识她吗?”没想到泷川随口一句话竟然是真的,松田阵平不知道自己该摆出如何表情,震惊这个表情包已经过时了!
“没有。”
这话是真的。泷川与见不会对他们说谎。他也就刚来这个世界的一个月时间比较宽裕(还是因为比较闲的缘故),但那段时间大多时候都是在搜集信息,想办法生存,想办法赚钱,他可没有闲心空功夫来一个居酒屋消费。
“那可以来一份吗?一份就好。”
得寸进尺的话蹦了出来,没有任何原因的,泷川与见忽然心生一种强烈的渴望——他一定要尝到这份三文鱼的味道,也许他能从那里面找到一些重要的东西。
“可这是居酒屋诶?会经常备着三文鱼吗?”松田阵平不解,他无法理解泷川与见跳脱的脑回路和如此直白的要求,既然他否定了曾经他和店主没有见过面,又为什么用这么一种理所当然的口气?即使放在泷川身上来说,某种意义也算礼貌了。
“这么说好像也是。”店主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她手上泡茶的动作不停,一边露出歉意的笑容,“也没有厨房可以下手啦,如果实在想吃可能要等以后咯?我会考虑把居酒屋扩充一个小地方来捣鼓捣鼓美食。”
泷川与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