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姆斯·波特！谁允许你带哈利去那么高的地方骑扫帚！”

莉莉气势汹汹地从屋里走了出来。詹姆斯脸上挂着讨好的笑，试图握住莉莉的手腕，哈利却抢先一步扑进了她怀里。

“你也是，哈利·波特！我今晚亲自来检查你的暑假作业！”

角落的西里斯打算趁乱逃跑。卡罗尔慢慢走到他跟前，笑眯眯地仰起头对上他惊慌的眼。

“西里斯，你见过哪个教父会给自己七岁的教子买光轮1990？”

七岁？光轮1990？

说完这句话的卡罗尔自己都是一愣。西里斯却像全然没有察觉似的，一本正经的举起手比划，又撒娇似的眨了眨眼睛。

“这是为了给他创造良好的条件，让未来哈利不至于像他的教母一样害怕飞天扫帚，从而错失成为一个优秀魁地奇球员的机会…”

卡罗尔无心去听西里斯对自己的调侃。她紧紧盯着西里斯的左手，那枚熟悉的戒指不再隐形，和印象中的样子也有了细微的差别——

因为西里斯手上的那一枚，刻的是她的名字。

梦醒了。

卡罗尔木然地眨了眨眼，盯着医疗翼的天花板缓神。

身上各处还都有些隐隐作痛。她试图撑着身子坐起来，又无力地跌回了床上。

“你醒了？”

庞弗雷夫人扶着卡罗尔靠在床头，转头去拿了一瓶药剂递给她，看她仰着头全数喝下后，这才出声告诉她是弗利维教授送她过来的。

“发生了什么？你怎么会在对角巷晕倒？”

“呃…”

卡罗尔不知道该不该把黑魔王的事情说出来。好在庞弗雷夫人很快就把她犹犹豫豫的反应归结于身体不适，只是带着慈爱的表情摸了摸她的头发。

“再躺着休息一会吧。你睡着的时候猫头鹰送来了一封信，我替你放到柜子上了。”

“谢谢，夫人。”

卡罗尔伸手拿过柜子上的信封。

是凯亚寄来的。卡罗尔有些意外，毕竟詹姆斯和莉莉的婚礼结束后，她就没有再和凯亚见过面了。

卡罗尔：

好久不见！

虽然我很想和你分享最近的生活，但现在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说。

黑魔王来找我了，问我知不知道莉莉的下落。我一直在忙店里的事情，这段时间都没有和莉莉联系上，就告诉他我也不知道。

放心，他没有为难我。我给玛丽和莉莉都寄了信，但莉莉的信被魔法部退回，玛丽也没有给我回信。不知道黑魔王有没有找过你，如果你收到这封信时尚且安好，请一定要回信告知我。我很担心你们。

你真挚的

凯亚

居然连凯亚都被找上了。

凯亚原本在赫奇帕奇之外没什么朋友，是因为卡罗尔才逐渐和莉莉她们熟络起来。至于掠夺者，他们和凯亚完全没什么交集，詹姆斯甚至都不一定能叫上来她的全名。

在对角巷发生的一切还历历在目。卡罗尔打了个寒颤，要不是黑魔王找到波特一家的愿望比她想象的还要迫切许多，她也不会如此轻易的被暂时放过。

卡罗尔揪着被角，强迫自己不再回想已经过去的事情，而是衡量着该不该把这件事告诉詹姆斯和莉莉。毕竟按现在的情况而言，任何与外界的联系都可能会暴露他们的位置。

有脚步声窸窸窣窣地靠近。卡罗尔以为是来探望朋友的学生，直到低垂的视线里出现一双鞋尖，她才后知后觉地抬起眼。

“…你怎么了？”

“没事。”

卡罗尔不打算解释什么，有些意外地看向立在床边的雷古勒斯。

“你有哪里不舒服的话…”

“我要去做一件事。”

雷古勒斯没有追问。他的语气平淡无波，灰色的眼睛里带着不容忽视的坚毅。

“我要去一个地方，毁掉一件对那个人来说很重要的东西。”

卡罗尔有些触动。一年前她告诉雷古勒斯自己希望知晓他的决定时，并没有对让他信任自己这件事抱有多大期待。

“你一个人？去哪里？”

“我打算带上一只家养小精灵。”雷古勒斯抿着嘴停顿了几秒，“如果我回不来了，不要告诉西里斯我做了这件事。”

“什么意思？”

卡罗尔眉头一皱，在他试图后退的时候立刻拉住了他的手臂。

“你既然来找我了，就得把事情说清楚。”

“…我就不应该来找你。”

雷古勒斯叹了一口气，轻轻挣开她的手，用魔杖向周围施了个闭耳塞听咒。

黑魔王杀人的目的是分裂灵魂，从而做成魂器，让灵魂附着在魂器上得以永生。

他逼着布莱克家的小精灵，喝下一种能让人极度痛苦的不知名魔药，把魂器放在了原本盛着魔药的盆里。

“他已经没有人性了…他甚至想把克利切留在那里。”雷古勒斯斩钉截铁的说，“就算他能让我变得强大，我也不愿意再继续追随这样的恶魔。”

现在的雷古勒斯，早已是一名深受黑魔王信任的食死徒。他很轻易就从小精灵口中得知了所有机关和路线。

“机关能识别的是’一个人’，我会带着克利切一起去。”

卡罗尔神色复杂的看着他。

事情岂止是他说得这么轻松——卡罗尔总算是明白了，他做出这个决定的时候就根本没打算活着回来。

雷古勒斯来找她，只是想拜托她——不要让西里斯在他死后挂念自己。

他和西里斯不一样。他深切地爱着自己的家庭，连一个卑微的家养小精灵都会引起他的怜悯，从而让他对黑魔王的人性产生怀疑。

可他和西里斯真像。永远都这样执拗，永远做好决定就一往无前。

“我和你一起去。”

卡罗尔知道自己劝不动他，沉默了好一会才做出一个有点冒险的决定。

“我中了黑魔王的钻心咒。具体有几发我不知道，但我现在肯定是没什么力气去使用魔法了。”

“换句话说，我的魔力现在比起你而言，几乎算是微乎其微。如果那些机关不把我识别成’人’，我想我还是比你的小精灵更有用——毕竟，我可不需要无条件服从你的命令。”

“不需要，我可以命令它。”雷古勒斯没明白她的意思，脸上多了些不耐烦的神色。

“你会命令它？如果出了意外，你真的会让它想办法救你出来？”

雷古勒斯僵在原地，嘴角绷成一条直线。而卡罗尔并没有打算放过他，直言不讳地说出了他心里的想法。

“你只会让它把你丢下。”

“你没办法说服自己继续为黑魔王做事。你改变不了布莱克家族的纯血至上，但你也接受不了所有亲人都因你被拖累…”

“够了——你以为自己很了解我？”

雷古勒斯忍不住提高音量打断了她。

“你以为你是谁？你以为你能改变什么？你什么都不知道——”

“我当然不知道。我只知道我不能就这样看着你去死，雷古勒斯…”

“不只是为了西里斯，我们同样希望你能活下去。”

卡罗尔一向擅长过滤掉那些带刺的气话。她的语气依旧平静，眼神却是恳切地望着雷古勒斯。

“…他巴不得我死呢。”

“他不会的，他就是嘴硬而已。”

雷古勒斯扯了扯嘴角，也没否认她的话。

“不是只有死亡这一条路能选…你的生命不应该在这里结束。只要你愿意，我有的是办法让你活下来。”

雷古勒斯意外地看着卡罗尔，再次对她的洞察和推理能力有了清晰的认知。

他不知道，卡罗尔是不是真的像她表现出来得这么有底气。但说不感动是不可能的——他归根结底只是个十八岁的少年。

独自在黑暗里走了这么久，他好不容易做好了永远沉溺湖底的准备。雷古勒斯原以为谁都改变不了他的想法，而这个本该和自己毫无瓜葛的人，却宁可再遭一次本不该由她承受的痛苦，也要奋力拉自己上岸。

“…说说你的想法。”

雷古勒斯没有完全被说服。他不想把多余的人扯进来，但如果卡罗尔有比自己原本的计划更好的选择，他觉得自己还是得权衡利弊之后再做出最终的决定。

卡罗尔的确在和他谈话的间隙就有了一些初步的打算。但她并不确定自己能说动雷古勒斯，毕竟时间有限，她不可能做出什么完整的计划。

她只能赌。

赌雷古勒斯不至于如此轻视自己的生命，赌雷古勒斯对家人和朋友的牵挂，赌雷古勒斯希望能亲眼看见黑魔王最终倒台的场景。

“最麻烦的办法就是每天喝复方汤剂。但我更推荐你造假身份，干脆换个地方生活。”

“当然，如果你愿意去麻瓜世界体验一下没有魔法的日子，肯定比这些方案更安全。”

“黑魔王一定会倒台，可他倒台后的布莱克家族不一定能过得多好。西里斯早就被除名，如果真的到了那一步，能去接济家人的还能有谁呢…”

“黑魔王一定会倒台？”

雷古勒斯的声音很轻。

卡罗尔说了那么多，他却只是低声重复了这句话。语气依旧是嘲讽的，眼神却似乎终于染上了一点期待。

“还有什么是你们兄弟俩联手都做不到的呢？”

卡罗尔不置可否，下床站到他的跟前，又伸出右手递给他。

“别再和我浪费口舌了——走吧，去找你家里的那个小精灵。”

“我还以为你打算代替它的位置。”

雷古勒斯没再反驳，而是极其礼貌地握上了她的手。

“有它在还是保险多了——我主要起到监督你的作用，可没打算把自己的命留在这里。”

雷古勒斯轻轻转动脚跟。卡罗尔半开玩笑的最后一个尾音落下时，两个人的身影也就这样消失在了霍格沃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