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太好意思,想回绝,可谢怀安的手伸在半空,瞥了他一眼。
或许他没有别的意思,但这人的眼神很有压迫感,沈携玉下意识地就顺从了他,接过手帕。
沈携玉有点惊讶。他摸不清谢怀安的态度,似乎是对他表示了友好,但眼神依然是疏离冷漠的。
这会儿缓过神来,沈携玉看着对方从容不迫的镇静姿态,也为自己先前的想法感到非常羞愧。
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谢怀安跟魏扈那些人可不一样,他对衣衫不整的沈携玉一点都没有兴趣,只是单纯地助人为乐。
谢琰很有风度,没有看他擦眼泪的样子,一直望着窗外。
“魏扈那些人经常欺负你吗?”
没想到惜字如金的谢怀安,会忽然开口和他说话,沈携玉晃了一下神。
“嗯。”沈携玉迅速地擦掉了泪水,神色恢复如常,“可能也不算经常,偶尔,他们偶尔会找我的麻烦。”
比起在王府里的生活,在学宫里的日子,绝大部分时候都还不错。但偶尔也会有刚才那样特别糟心的事情发生。
谢琰望着他,似乎不太好开口。他也不知道魏扈等人欺负他到了什么程度,只能委婉地问:
“需要帮忙吗?”
沈携玉摇摇头,说:“没事,魏扈不好惹,不要牵连到你了。”
谢琰沉默了片刻,说:“我的父辈和淮南王府有一些交情,如果需要帮忙可以和我说,不用客气。”
听见“淮南王府”四个字,沈携玉有点意外——谢怀安好像知道他是谁。
但沈携玉没有多问,只是摇摇头说:“多谢公子好意,但是没关系。虽然我在王府里不受待见,怎么再说也是王爷的儿子,我不同意,魏扈他们也不敢真的强迫我。”
沈携玉说的没错。魏扈之所以一直骚扰他,也是因为不敢做别的。庶子也是子,再怎么说他沈携玉也是淮南王沈穆的儿子,要是真的玩过火了,王爷就算再不喜欢他,未必还能视而不见。
谢琰看了一眼他带来的书,注意到是一些古籍。
“这样的大雪天,别人都躲着不出来,你是去藏书阁借阅古籍了?”
沈携玉点头说:“城外大雪封了道,先生们的车马都被堵在城外过不来了,难得休沐,我想找点事情做。”
谢琰拿起来看了看,说:“北斗阁里的藏书以四书五经为主,这类的古书倒是不多。要是想看点别的什么,可以来找我。”
沈携玉猜也能猜得出来,像他们这样的豪门大族,肯定有很多珍贵的藏书。
于是他答应了。
下车前,沈携玉拿着手帕犹豫了一下,觉得是贵重之物,礼貌地说:“谢公子,我把它洗干净再还给你。”
青衣仆从在一旁听着,心知别人碰过的东西,主子是不可能还要的了。一张帕子而已,对谢琰来说也不值什么钱。仆从下意识道:“公子,不必……”
但出乎意料,谢琰没拒绝,只说:“好。”
……
翻来覆去做了一整夜的梦,梦见了许多的旧事。
沈携玉再度睁开眼,窗外天已经亮了。
而他身侧的那家伙,居然还没醒。
按理说,谢怀安通常只睡两个时辰。到这个点还不醒,恐怕他昨晚是失眠的很厉害。
天色已经蒙蒙亮,估计再过一阵子,小昭就要来找自己了。沈携玉轻手轻脚地掀开了被子,打算回去。
谢琰睡在床榻的外侧,沈携玉坐起身时,看了一眼他的睡颜——啧,都睡着了,还是一副冷淡的,拒人千里之外的表情。
也正是因为他这幅样子,沈携玉一开始真把他当成了无欲无求的真君子。
以至于他后来跟魏扈等人大吵了一架。不是为了自己,是为了谢怀安。
谢琰帮他出了头之后,魏扈那帮人污言秽语时也带上了他。一见沈携玉就说一些难听的话,说什么,“谢怀安搞过你了吗?”
看沈携玉坐着轮椅,又淫.笑说:“哟,看来是陪谢公子好好玩过了,都走不了路了。”
沈携玉很气愤,但不是为自己,而是为谢琰。他觉得谢琰是个很正直的好人,不应该被他们这样恶意编排。
魏扈等人却偏要说谢琰装清高,阴阳怪气。
沈携玉非常气愤,于是和他们吵了起来。当时沈携玉的几个好友也在场,其中就包括了后来被誉为“大启朝最后一位将星”的江景焕,江将军当时虽然还不会打仗,但是很会打架,所以那场骂战升级为了武力纷争,最终引来了学宫祭酒的关注,以魏扈等人被学宫开除而告终。
“唉……”想起那些旧事,沈携玉忍不住叹了口气。魏扈等人能那么快就被踢出学宫,其实和自己关系不大,多半是牵扯到了谢怀安的缘故。
谢琰还没醒。沈携玉没打算吵醒他,悄无声息地跪在床板上,手脚并用地准备从他身上越过去。
沈携玉也知道,这人昨晚肯定是因为自己才失眠的。
谢怀安这厌人的毛病,越长大越明显,他习惯了独来独往,睡觉甚至都不要仆从伺候。昨晚床上平白无故多了个人,他肯定不习惯。
沈携玉没好意思再打扰他赖床,偷偷地从他身上越过,想爬下床去。
然而才跨到一半,不知是不是因为牵动到了被褥,谢琰醒了。
谢琰睁开眼,沉默了片刻,和半个身子趴在他身上的沈携玉面面相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