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和日丽,碧空万里,云京张灯结彩锣鼓喧天,今天是三年一度的状元骑马游街之日。
“状元看看这边!”
“这今年的状元郎可真是了不得,据说回回考试都夺头筹啊,未来不可限量,我明国又要出名相啊!”
“听说这状元郎父母双亡举目无亲,不行不行,我得去打听一下这状元郎喜欢什么样的姑娘,说不定就成和状元成翁婿了呢?”
“我看你们就是白日做梦!哪年状元的婚事轮得到自己做主了?我看敏公主双十年华,正是适嫁的好年纪……”
“你不要命啦,敢妄论皇家,我看你是脖子痒了!”
“别吵了别吵了,你们快看,状元郎被青瓜砸了哈哈哈哈。”
……
殷晚渡坐在华丽的花车里,手里抱着个损了一角的青瓜,脸色却不是很好,神色凝着,一双漆黑如墨的眸子闪动着,似乎正在确定当下的情况是什么。
此事说来话长,殷晚渡在前一天还是风光无限的魔宗尊主,今天就变成了玉国有史以来最年轻的状元郎。
前些天有个小喽啰给他献了一本名叫《逍遥行》的书,他闲来无事翻了一下,不看还好,一看就了不得了。
他,觉醒了。
没错,原来自己所处的世界是一本叫做《逍遥游》的连载小说,目前刚刚开坑,讲的是男主杀遍天下无敌手最后退隐江湖的故事。
而他,就是书中唯一大反派,魔宗尊主殷晚渡。
他自认魔宗虽然名声不好,但是从未惹是生非,自己也鲜少动杀念,应当没有造下这么重的因果,竟然让自己成为一本小说中必死的反派。
小说还在连载当中,作者似乎是因为什么原因没有继续更新下去了,就在他以为自己逃过一劫,可以好好活着的时候,一道声音突然出现了。
“不是哦,要是小说一直不更新,世界会自动补齐所有剧情,所以帅哥你还是要死呢。”
这声音贱贱的,殷晚渡顿时警觉了起来,能无知无觉的传音入耳,这声音的主人肯定是位武功高强的高手。
“什么人装神弄鬼。”他冷静的道,虽然不说是天下无敌,但是在年轻一代中,却也有这个叫板的底气。
至于刚才他说的那莫名其妙的话,他都当没听见。
他话音刚落,那声音也未再响起,就瞬间一阵天旋地转,下一瞬他就出现在了一个白茫茫的空间内,殷晚渡骇然的感知到,自己竟然无法动用一丝内力,在这空间内犹如手无缚鸡之力的废人。
就在他还在挣扎时,那道声音又出现了。
“别着急啊帅哥,别管我是谁了,你要是想叫就叫我世界吧。”那道声音道。
“你想逆天改命吗?”
在挣脱无果之后,殷晚渡努力使自己冷静下来,道:“想又如何?不想又如何?”
世界沉默一瞬,然后道:“那就是想了。”
殷晚渡眼睛都瞪大了,他什么时候说了想?
不过还不等他开口,又是那熟悉的天旋地转之感传来,下一瞬他就出现在了这花车之上。
真.赶鸭子上架。
就在他还在熟悉新环境的时候,世界带着蛊惑又响起,“书中有大千世界,无边光景,只要你去书中历劫,成功渡劫之后便可摆脱天命,从此无拘无束。”
“我要怎么做?”殷晚渡脑内纷乱,努力冷静了些许,问道。
他话音刚落,脑海中突然就响起了一阵敲锣打鼓的声音,伴随着那无机质的机械声:“不用十个世界,也不用五个世界,小店开业大促销,只要一个世界,你就可以逆天改命啦!”
机械声也掩盖不住声音中的兴奋和热情,殷晚渡倒是头次听这种话术。
就在他还想问些什么的时候,那声音又开口了。
“在这个世界里,你需要找到反派百里微,保护他,关怀他,让他安安稳稳的活一辈子,的魔功会转换成和身份相对应的金手指,所以也不用担心你在小说世界混不下去。”
“你上一世的缺点,也有可能转化成劣势,请务必小心谨慎哦亲~”
“祝你早日逆天改命!”
……
然后呢?
然后就没了,任殷晚渡再怎么呼唤都没用了。
像是变戏法似的,殷晚渡手里出现一本厚厚的已经发黄的书,封面上写着大大的几个字:
《明昭录》
这应该就是穿到的这个小说世界的内容了。
殷晚渡半天才平静下自己的心情,再三确定自己是真的莫名其妙穿越了之后,随意翻了几面,发现平时对于自己晦涩难懂的字突然变得简单了,就和吃饭喝水一样水到渠成,轻易就能读懂。
魔宗尊主是从魔窟中杀上去的,殷晚渡平时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闷头精进自己的魔功,对于念书这种事情可谓是一窍不通。
乍一下读书如喝水,还成了世上最有文采的状元郎,这种感觉倒是挺奇妙。
他迫不及待的翻阅起这本小说。
他这个人最大的优点就是既来之则安之,认真的做一件事情的时候会有最强大的专注力,他很快沉浸的阅读起小说,仿佛外界的一切喧哗都与自己无关了。
“要不说状元郎怎么是状元郎呢,你们看看,人家在花车上都要看书!”
“状元郎这般刻苦,实在是我辈之楷模啊!”
“哼!装腔作势沽名钓誉之徒!”
……
殷晚渡被引着回了自己的状元府,在最繁华的地段,隔壁是云王的府邸,大院内的桂花树是从御花园挪出来的,是皇帝的赏赐。
这些都是他府上的陈管家和他说的,现在大院里堆了满满的礼品,最多的当属从皇宫里赏来的,琳琅满目,直教殷晚渡看花了眼。
南海大珍珠、东海大珊瑚、狼旗的毛绒大貂……
在魔宗那鸟不拉屎的地方,就连自己堂堂魔宗尊主,平时都见不到这些东西!
不过毕竟是当尊主的人,他内心再大的波动也是不形于色。
陈管家在一边也笑呵呵的:“待大人来日入职,蒙得圣恩,这些东西只多不少啊。”
殷晚渡轻咳了两声:“真的?”
陈管家:“自然是真的。”
“啪——!”
殷晚渡还没来得及高兴,一声鞭子破空的声音就传到了他的耳朵里。
“你听见了吗?”他问陈管家。
陈管家一脸疑惑:“听见何事?”
他眸光沉了沉,从小浸淫各种武器,各种武器的声音他再熟悉不过,刚才他分明就听见了,有人在耍鞭子,而且还是个高手。
就是不知道这鞭子是冲谁而来。
不怪他敏感,实在是他这魔宗尊主才当了一年,就已经面对了几十批要他命的人了,难免草木皆兵。
“你先下去吧,这边不用你了。”他吩咐陈管家道。
陈管家依言退下了。
殷晚渡左右扫了两眼,最后目标锁定了院中的大桂树。
现在正是桂花盛开的时候,他刚爬上去就有一大片桂花扑簌簌的掉落,落在旁边的土地上像是掉了一层金子。
桂花树很高,枝杈也多,就算殷晚渡现在没有了魔功也上的轻易。
他直接爬到了顶,顶上风大,把甜腻到熏人的桂花香气也吹散了不少,他从一片浓叶中探头四处张望,企图找到鞭声的由来。
“啪——!”
又是一声鞭响,这次还混杂着一声声咒骂。
“你个狗杂种,也敢忤逆我?!你不是想出宫吗?我大发慈悲带你出来不高兴了?”
“狼旗来的狗杂种罢了,殿下你可别为了一个贱人气坏了身子啊。”
殷晚渡看向声音来源处,发现正是与自家一墙之隔的云王府邸。
看起来像是在教训下人。
隔壁云王的宅邸比他家大上几圈,周围是高高的围墙,若不是殷晚渡爬的高,还真不一定看得到。
庭院中两三人站在一个蜷缩在地上的人身前,站着的都身着华丽,倒在地上那个穿的倒也不错,看得出来衣服是好料子,就是已经被鞭子给抽坏了,变成了一条条的,和伤口里屡屡流出来的血迹混在一起,狼狈不堪。
不关自己事情就行。
他顿时索然无味,打算下树了。
“谁在那里!”
一声暴喝响起,呼的一声破空声,迎面朝着殷晚渡砸来了一个石子。
那石子蕴了内力,砸的速度快极了,殷晚渡差点躲闪不及,不过好在是准头不好没砸中自己。
“……”
殷晚渡回头看那打在树干上,砸出一个深深的印子的石头,眉头皱了起来,看来世界说的没错,自己真的没了魔功了,只剩下了一些武术的基础。
“哦——殷大状元啊,怎么还在树上呢?想来我云王府何不直接登正门?”
一个身材削瘦,眯缝眼的人正眼色阴鸷的看着他。
云王世子明告。
殷晚渡脑子里自己蹦出一个人名,让他有点惊讶,这是什么功能?还怪好使的,都不用自己认人了。
不过他也就惊讶了一会,又立刻投入到这边的对峙中来了,他盯着明告上上下下打量:“最近开府事务繁多,马上还要入宫觐见圣上,确实不便来拜访殿下,待日后我得了闲再来吧。”
他实话实说,明告却直接变了脸色:“好好好,大状元果然得宠,已经敢拿皇上来压我了。”
?
这人比大护法还能臆想。
殷晚渡只觉得云王世子不仅脑袋大,脑回路也很惊奇,怎么能从自己一句普通的话里面解释出这么一层八竿子打不着的意思。
“既然殷大状元要进宫面圣,喝不让他把这狼旗落水狗给带回去,刚好免了燕王您的麻烦。”燕王身边最近的一个小喽啰突然献策道。
殷晚渡认出这就是那个使鞭子丢石子的人,燕王身边竟然还有这等人物,就是心性太坏了,肯定没有大成就。
明告脸上的为数不多的肉皱在了一起,小眼睛滚了几下,似乎是在思考这件事的可行性,过了一会大手一挥:“既然如此,那就麻烦大状元把他带回宫里了。”
“我……”
“你可是有异议啊?”
“……没有。”
殷晚渡咽下了将要说出口的话。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为了改写自己的结局,他能忍!
不多时状元府门口就摆上了一具了无生气的躯体,送人的人把人放下就走了,完全没有帮殷晚渡一把的意思。
“大人,这……”陈管家试探着道。
“先把他抬进去吧,外面人来人往的。”
状元府在京城最热闹的街市,就燕王那大摇大摆的动静,已经有不少胆大的人悄悄看了。
吃瓜是人类的本性。
陈管家两股战战。
殷晚渡:……
状元府刚刚修葺好,一切都是新的,就连陈管家也是临时聘的,还没有下人,连个看门的人都没有。
“算了,我抬进去就行,你撤下吧。”
陈管家立刻脚底抹油跑了,完全看不出上一秒连站都站不稳。
“……”
殷晚渡怀疑他是装的,并且有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