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王子现在看百里微十分不顺眼,因为一切与他的猜测相去甚远。
在百里微只有几岁的时候,他就意识到了这个弟弟对自己的威胁,无论是展现出来的才华,还是讨人喜欢的性子,都让十几岁的他心声嫉妒。
他没有强势的母族,也不像大王子一样早就脱离了孩童间的争执,老三在面对百里微时,能摆出一副伪善的面孔,他却压制不住心中的恶意。
百里微和百里柔是双生子,在其他国度或许是祥瑞之兆,但是在银庭却不是,双生子的生育过程过于危险,银庭的环境也极为恶劣,极有可能危害到母体,所以银庭一直将双生视为灾祸。
像是印证这个说法一般,百里微的母妃衡姬在他们七岁时撒手人寰,两人彻底成了没有母亲庇护的孩子
银庭王子嗣众多,并不在意这一个,反而将衡姬的死归结到这两个孩子身上,愈发忽视,于是二王子的恶意也愈发盛大,在百里微去玉国之前,兄妹俩也一直遭受着来自二王子的恶意。
更别说衡姬去世之后,百里微就像彻底低迷了一般,再也不复神童名号,天才的陨落,向来是人们爱看的戏码。
直到百里微确定了成为质子的那一日,他少见的没有忍气吞声,竟是直接上了二王子寝宫,闯进去将人狠狠揍了一顿,拳拳见肉。
“你以后要是敢欺负小柔,我会让你死在这。”
随后一把尖刀直接扎到了二王子被压在地上的脸边,直接将他给吓傻了。
那一瞬二王子坚信,百里微是想杀了自己的。
于是他真的就没再去找百里柔,百里微的威胁是主要,银庭王的警告也是原因之一。
“你以后不要再去欺负……柔儿了,她也是你妹妹。”
这位正值壮年的王在中间甚至都没有记起百里柔的名字,但是却依旧警告了自己,那一刻他就知道了,百里微成为质子,和银庭王交换了一些什么,虽然这人马上就要被丢出银庭了,但是自己也没办法再像以前那样欺负他们了。
他心中生出狂喜。
也在这一刻承认,在他的眼中,百里微比任何人的威胁都要大。
不过他马上就要被流放了,他的心腹大患被解决的极为顺利,甚至没轮到他出力。
这次来玉国,他心中存着期待,期待看着百里微像狗一样活着,看到他之后摇尾乞怜,在听闻百里微受尽虐待之后,他甚至泛起了一丝同情心,想着或许可以将人接回去。
可事实恰恰相反,这个大了一圈的百里微,并没有被磋磨的失去骨气,反而更加让人看不透。
二王子站在阶下,微微仰视的看着百里微,努力压制着心中无端升起的怒火:“七日,富贵居,你要到场。”
说罢便一甩披风离开了百里微的院子。
百里微目送他远去,直到身影被大雪吞没才回了屋子。
他将门窗都关的紧紧的,坐回了炉子边,像是自言自语一般:“刚才说到哪里了?殷晚渡进宫了?那他为什么不来看我?”
影下一瞬从暗处闪了出来,今天宫内宫外都很乱,影也是趁着机会进宫的。
他道:“殷大人去了太和殿,没一会就走了,随后去了沈府,我们的人没跟进去。”
影秉承着每个主子的问题都要回答的原则,想了很久,最终得出一个答案:“可能是因为玉国的婚俗,不让新人婚前相见。”
“什么破婚俗。”
“对了,查出来那些闹事的人是哪来的了吗?”
“没有,不过最先是从富贵居传出来的。”
“那殷晚渡的身份我让你们再去查一下,查出来了吗?”
“南方局势复杂,没有。”
“……行吧,那让我来猜猜。”百里微坐到了一边的美人靠上,一只手放在脑后看天花板。
“殷晚渡明面上是殷氏家仆之子,但是得了要用天材地宝吊着命的先天不足之症,活到现在还考了个状元。”
他说着说着眯起了眼睛:“我猜他是殷氏少主殷宴,你信吗?”
“我不知道。”影道。
“这样就说得通了,前些年殷氏为了治他们少主的病,不是还求到鹤医头上了吗?不过他没去罢了。”殷晚渡道。
影认真的听着,虽然并没有实在的证据证明殷晚渡的身份,但是听主子的总没错。
“我们需要做什么吗?”
“去年殷氏灭门,血影楼被江湖人讨伐了一年,有人比我们更着急,不用管,都是皇帝造的孽。”
脑海中突然又浮现了殷晚渡的脸庞,他拧着眉头纠结了一下:“……要是有什么消息就给血影楼吧。”
“是。”
“还有后日的生日宴,你盯紧大王子,我总觉得他不安好心。”
“是。”
百里微又交代了一些事情,便让影离开了,自己则是继续躺椅子上假寐,这些天他的伤已经好了许多,成帝没有下死手,也就痛了一些,现在已经能正常活动了。
他翻了个身,眼睛突然睁开,里面装满了玩味的思虑。
要给自己办生辰扯大旗,那殷晚渡肯定也要去的,反正都要下请帖,何不自己写?
一有想法就要付诸行动,他立刻起身,坐到书案前写了一封请帖,除了用纸略显简陋之外,处处都没问题。
他光明正大的叫小太监给自己送请帖了,至于中间要经过几人的手,都无所谓。
未婚夫夫之间相互邀约,实在再正常不过对吧?。
……
殷晚渡自沈国那出来之后便径直回了殷府,将自己关在屋子里,处理心中压抑不住的戾气和越来越多的原身的记忆。
他几乎敢肯定,自己今日有那么一瞬间,完全接收了来自原身的恨意,特别是在面对成帝的时候,在他心中有了那个猜测之后,理智就渐渐消失了。
不过好在他对这种情况有经验,把自己关着发泄就行了,于是回到府中直到次日中午,他才出了房门。
“大人,宫里有来信,”陈管家很是担忧的看着满脸苍白的殷晚渡,犹豫着道:“大人您要好好休息啊,过两日便是大婚了。”
殷晚渡从他手中接过那个信封:“我心里有数。”
陈管家见状也不太好说什么,道:“说是明日要在富贵居为四王子庆生,给您送的请帖。”
这请帖并不官方,只是在一个信封上写了请帖两个打字,殷晚渡一看便知是百里微写的,丑的很特别。
请帖内容更是轻佻无比,连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也写上了。
应该是把自己知道的诗词全用上了,不然他也想不出什么请帖会写上“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
这句词还是他练字的时候誊抄最多的。
他眉毛挑了一下,有些头疼,没看完便直接将信纸给塞了回去。
“我知道了,你忙去吧。”
不出所料,明敏来找了他,嘴角带着意味深长的笑意。
“你看了?”殷晚渡正在忙,垂着头没看她。
明敏:“你可别冤枉我,我无意间看见的,谁让他现在万众瞩目呢?”
结果就是看到了一封毫无营养,甚至语病连篇的情书。
她顿觉无趣,但是来打趣一下殷晚渡还是可以的。
“你知道那日宫宴上发生什么了吗?”明敏问道。
“知道。”殷晚渡面不改色。
明敏知道这人不会生气,所以顾左右而言他:“你说银庭这次会不会翻脸?”
“不会。”
“为什么?”
殷晚渡处理完手里一个折子,将其合起来,看向她:“银庭也不想撕破脸。”
是他预料错了,他特意了解了一年来银庭的动向,分明是在养兵蓄锐,银庭现在像是一只蛰伏在暗中的狼,随时都能扑咬上来,而百里微或许是其中导火索。
但是银庭使团此次来玉京处处忍让,完全不像是有底气的样子,除非他们还在演,并且不需要百里微这个棋子。
“确实,大张旗鼓给百里微办生辰宴,更像是在安抚银庭民众,所以你明日是一定会去了?”明敏道。
殷晚渡:“你不是看到请帖了?”
明敏:“那算什么请帖,我看是情书才对,而且我可不觉得一封请帖能左右你的想法。”
“不去。”
明敏一副看好戏的样子:“真的不去啊?”
“不去,圣上不会想让我去的。”殷晚渡道。
明敏的脸色瞬间有些差了:“你听他的话?”
殷晚渡看着她:“食君之禄,分君之忧。”
明敏:“你还挺了解他。”
殷晚渡知晓这姑娘又是想多了些什么,无奈的解释道:“至少现在不能跟他对着干。”
成帝多疑,昨日刚叫自己进宫,拆穿了自己的身份,他也不确定成帝现在是个什么态度,可以说他现在才是真的如履薄冰,但是若是要他猜一下圣心,他还是猜得出的。
毕竟成帝对银庭的态度并不难看出。
明敏脸色好转了些许:“你说的也对。”
“明日我会出席生日宴,你有什么话要带给他吗?”
殷晚渡:“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