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月18日夜,五十九军司令部召开了参谋会议,张自忠手中的烟一根接着一根,他枯坐在主位上,总参谋长起来报告说:“滕县失守后,东瀛军可分两路长驱直入。”
他指着地图:“一路可沿津浦路南下,攻占临城和韩庄,另一路可沿峄县攻占台儿庄。”
张自忠吐出一口烟说道:“韩庄后头是52军郑洞国部,我们可以放心。唯独台儿庄这里,池峰城的兵力和武器装备照东瀛军差的太大了。”
林书浅皱起了眉头:“孙将军的第二集团军与我们一样,皆为西北军,擅长工事构造和防御战,现在只希望汤总司令的中央军能够深明大义,不延误战机。”
各参谋长讨论一番,张自忠灭了烟说道:“第五师团主力多半重整一番支援矶谷廉介,我们要尽力把板垣这个家伙挡在北线以外!”
总参谋长擦了擦额头上的薄汗:“军长,李长官命我军调往费县休整,况且我们伤亡太大了,守在临沂也是杯水车薪。”
张自忠冷峻的面容上没有丝毫表情,他手指轻点着桌子:“听李长官的,全军撤往费县休整,115旅留下协助庞军团长守城,东瀛军有什么动静我们再调回来。”
不久后,五十九军前往休整,江澜终于得了喘息之机,她没有离开部队,但依然关注着东瀛方面的情报。
她叫来宋冷,颇为恼火的说道:“咱们的密码本快被东瀛人破译成筛子了!你去打电报,告诉情报处,密码本需经常更换,潜伏人员应再接再厉。学学人家李长官的情报人员,连东瀛军的动向都清楚的很!”
宋冷有些疑问:“团座,您怎么知道李长官的情报人员……”
江澜抬眼说道:“他敢让五十九军支援临沂,说明一定得到了通知:东瀛军往北调动而南面不动。”
宋冷点点头:“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只有军统和中统有这样的情报人员。”
她又记起什么是的,脸上有了些土色,斟酌着开口说道:“团座,我想起来之前在天津的时候,偶然见过几个黑衣服的男人,他们毫不避讳,直接说出自己的军统身份来震慑百姓,索取权益……”
宋冷话还没说完,江澜的眉头已经拧巴了起来,她猛的拍桌子站了起来,顾忌着地方低声嘶吼道:“你怎么早不告诉我!”
宋冷瘪了瘪嘴,江澜面上涌现出杀意,只一瞬便压了回去:“这些混账东西,等有时间回了重庆,有他们好看的。”
她是得好好敲打敲打军统的人了,江澜心想,前线舍生忘死,怎能让他们在后方狐假虎威,为非作歹!
费县休整没过几日,东瀛军见张自忠撤离,又卷土重来,意图侵占临沂。3月23日,庞炳勋又电:临沂告急!3月25日,张自忠率59军又赴临沂 ,双方一番血战下来,板垣师团又丢下几百具尸体撤离了。
没过几日,台儿庄形势告急,第五师团主力赶往台儿庄,张自忠发现了他们的意图,立刻命令道:“180师一部、115旅、715团即刻前往追击,不求歼敌,但务必拖延几天,使汤司令来得及部署准备!”
各部接下命令,前往追击,剩余部队依旧留在临沂与东瀛军对峙,局面暂时稳定下来。江澜又找到张自忠,说出了她的打算:“将军,以我们的兵力,恐怕难以阻挡板垣师团前去台儿庄支援。我想,不如让我带兵赶去台儿庄一带,如果能端了东瀛军的火炮阵地,必定会给台儿庄减轻不少压力。”
张自忠猛的站起来,凌厉的看向她:“不行!你忘了我怎么跟你说的?几千人往台儿庄去,那是有来无回!”
江澜毫不意外他的反对,她沉下心来,慢慢对他说道:“将军,您不是说过吗,我们难,他板垣更难!我相信,狭路相逢勇者胜,希望您能给我这个机会。”
张自忠反对的说道:“先不说你能否找到炮兵阵地,即使你找到了,又哪里这么容易便炸了?东瀛人的坦克可不是开玩笑的!”
江澜转头四周看了看,压低了声音向他说道:“将军,汤恩伯是什么人您比我更清楚,他怎么会听李长官的命令?恐怕贻误战机!倘若能减轻台儿庄的压力,我即便是身死沙场,也可含笑九泉了。”
张自忠有些难过的看向她:“江澜,你想清楚了?”
江澜点点头:“我既然来找您,一定考虑过后果。”
没过几日,台儿庄战役正式打响,李宗仁站在指挥部里,右手握拳撑在腰上,部署安排道:“第二集团军孙连仲部防守台儿庄运河一线,一方面防堵东瀛军进窥徐州,另一方面将矶谷师团吸引到峄县南部地区。第二十军团汤恩伯、封裔忠部让开津浦铁路正面,转入兰陵及其西北云谷山区,诱敌深入,加以聚歼。”
西北军素来吃苦耐劳,善于防守,而汤恩伯部装备精良,机动能力强,李宗仁的部署可谓是挖空了心思。
3月23日,这场血战拉开了帷幕。按照计划,185□□兵前往峄县方向,诱敌深入,且战且退,把东瀛军往台儿庄方向吸引。
几千人的队伍吸引了东瀛人的注意,他们果然中计,派兵沿着枣台支线猛扑向台儿庄一带。下午三点,东瀛军攻占赵庄,包围前城,又以机炮联合轰炸獐山,几番血战下来,守山士兵几乎伤亡殆尽。獐山、北洛相继被东瀛军占领。
第二天,东瀛军开始向台儿庄发起疯狂进攻。第十师团出动四万人的队伍,依旧采取机炮联合的方式。
飞机如蝗虫般飞临台儿庄上空,所到之处寸草不生,一个个大坑埋葬了无数断壁残垣;大炮一轮接着一轮的轰击,巨大的声浪带起纷飞的尘土,炮弹不断倾泻在台儿庄方圆数公里内,第二集团军在台儿庄的外围阵地悉数被摧毁,北部城墙也毁于炮火,整座城池浓烟滚滚,石瓦横飞。
炮声震天响,连在城外五里的江澜部都被震的耳膜有些鼓动。江澜五感惊人,加上穿越之时也是被重炮所炸,此时台儿庄这炮火声在她耳中像放大了几倍似的,搅得她脑袋嗡嗡作响,走马灯似的开始闪回从前的记忆,江澜捂着头部不停拍打起来。
周围的一切仿佛都被隔绝了,她拼命想要挣脱出去可又感觉异常疲累,江澜身子一软,就要往后倒去。身旁的林书浅眼疾手快,堪堪扶住本是蹲着的江澜。
她左手努力环过江澜,撑住她的身子,见她没甚反应,林书浅急忙晃了晃她:“江澜,你怎么样?”
她这一晃可算是让江澜清醒起来,似乎林书浅晃掉了她脑中那阵阵炮火声,她借着林书浅的力量又半蹲起来:“我没事,这几天有些累罢了,让你担心了。”
江澜眨了眨眼,林书浅有些不明所以,可见她似乎真无大碍,便不再提起了。江澜心里杂乱,她努力抛却脑海中怒吼着想要撕碎一切的冲动,静下心来听着周围的动静。
突然,她睁开眼睛,看向林书浅:“刘家湖,东瀛人在那一定有炮!”
林书浅心中一喜:“竟真叫你发现了!刘家湖我们从前去过,它与苗庄隔河相分开,倘若东瀛军将炮兵安置在刘家湖,那么一定就在东北方那片林子里!”
江澜点点头:“我也是这个看法。东瀛人不善于夜战,况且白天疲累了这么久,夜里防备一定更弱。不如让我们的人先休息,夜里再去偷袭。”
林书浅点点头:“你伤还没好,这次偷袭就由我带领,你负责殿后。”
江澜听她这话愣了一下,林书浅却没给她反应的机会,扭头便布置了下去。
不久后,江澜和林书浅带着特务营、手枪营和从军中其他地方搜集起来的两千精锐并450支汤普森冲锋枪,无数的手s雷和炸药悄悄埋伏在了台儿庄外。
战斗渐渐停息下来,东瀛军猛烈的炮火炸的庄内血肉横飞,林书浅恨不得立刻就带人去炸了这火炮,她堪堪忍住内心的冲动,像一条毒蛇般,静静等待时机的到来。
夜晚很快降临,江澜还是放心不下她的安全,又拍拍她轻声说道:“还是让我来吧,我……”
眼见江澜就要诡辩起来,林书浅一个眼神打断了她:“不必再说了,这次听我的!”
江澜看她坚定的样子,不甘心的闭上了嘴。凌晨一点,正值东瀛人睡死的时候,林书浅动了:几百个士兵握着冷冷的刺刀慢慢摸向了东瀛军的岗哨,他们静悄悄的,把江澜曾经教授的动作又在心中演练了无数遍,东瀛人果真不习惯夜战,且台儿庄内的守军同样十分疲累,矶谷廉介压根没想到还有人会在附近潜藏着,故而守卫势力对于林书浅来说有些虚弱。
他们顺利解决了几十个东瀛士兵,把他们轻轻放在地上,林书浅多动了个脑子,留下七十号人换上了东瀛人的军装,又命他们在外围装模作样的巡逻起来。
一切安排妥当,剩下的四百多号人冲进炮兵阵地就开始扔手s榴s弹,无数手s雷如同断了线的珠子倾泻而下,十门火炮连着无数睡眠中的士兵顿时被炸上了天,那些炮弹也被引燃,瞬间火光冲天,如同白昼。
林书浅心中一喜:成功了!
此地属于东瀛人的势力覆盖,他们立刻离开,没跑一会儿便撞上了向他们赶来的江澜:“快撤,东瀛人带着两三辆坦克追过来了!”
林书浅心下一紧:“怎么来的这样快?看来这些炮果真重要!”
江澜把外围部队召集回来,两千携带着汤普森冲锋枪和各式长s枪,装备精良的西北军精锐且战且退,不慌不忙的冲进了附近的村子里。
看着这七十个穿着东瀛军服的士兵,江澜心中有了个大胆的想法,她赶紧跟其中一个士兵换了衣服,穿上了东瀛中佐制服。
林书浅见她这副打扮,心中大约知道了她的想法:“江澜,你不会他们的语言,去了也是送死!”
江澜心中不免紧张,却依旧安慰她道:“没吃过猪肉我还没见过猪跑吗!我带人先过去牵制住他们,你们趁机潜伏起来,找准时机把那几辆坦克炸掉!”
林书浅还想再说些什么,江澜已经头也不回的出发了。但她也不是傻子,寻了个借口便脱离了这支小分队,从空间戒指里拿出了作战服穿上,又重新套上了中佐制服。她领着七十多人大摇大摆的出去,又装模作样的四下搜寻起来。
没几分钟,两辆坦克带着几百名士兵赶了过来,看着江澜等人的衣服,领头的军官下了坦克,江澜冲他看过去,好,肩膀上星星比她少一个,看来是个少佐!
那少佐见了她的军装,一阵叽里呱啦,江澜心想,这老小子说什么鸟话呢!她学着电视剧里的操作,啪的就是一巴掌冲他脸打上去,丹田用力压低嗓音大喊了一句:“八嘎!”
那少佐竟被她一掌掀翻在地,帽子都掉在了地上,江澜凶狠的瞪大了眼冲他看去:“嗯?”
少佐见状赶忙站起身来戴上帽子,甚至没管脸上大大的巴掌印,立正点头道:“嗨!”
两方的士兵均被这操作惊呆了,只不过一边是害怕,一边是发笑:原来还能这么玩!
那少佐似乎解释起什么来,又是一阵叽里呱啦,江澜转身整了整衣领,听着他的发言装模作样的一顿,似乎怒气丛生,回头又是一巴掌:“八嘎呀路!”
少佐彻底被打蒙了,可这一下刚好却让他看清了身后江澜的人手来,不到百人?他眼中也流露出几分怀疑来,江澜自然没错过他的眼神,拔出枪来就是猛的一扣扳机,少佐还没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就被江澜击倒在地。
少佐手下士兵又懵了一瞬,趁这时机,林书浅手下约两千人的队伍立刻冲他们扔去手s榴s弹来,为了保证坦克的安全,他们的队伍拖得很长,这倒方便了江澜与他们拉开距离。
这些东瀛兵终于反应过来,却也是为时已晚,被炸过一轮本就没剩多少人的他们,看见山上黑压压一片人迅猛的冲下来,哪还有半分战意,没一会儿便丢盔弃甲,被击毙在地。
这一仗真可以说是大获全胜,可他们也不敢过多耽搁,动静太大了!往后撤已经不可能了,如今只能率部进往台儿庄,背水一战!
五十九军不愧是西北军中的翘楚,他们激战一夜还精力十足,撩开蹄子就是猛赶,天亮之时竟然真叫他们到了台儿庄。
守军自然不是耳聋的,池峰城夜里便看见刘家湖一带连天的炮火,如今城下几千人的队伍无疑是解了他心中疑惑,他细细与江澜对起身份来:“你们是哪支部队的?”
江澜抬头回道:“西北军五十九军三十八师独立团江澜,参谋长林书浅,奉张自忠将军之命援助池师长。”
池峰城心中大喜过望:“昨夜刘家湖一带炮火可是江团长和林参谋所为?”
二人点点头,林书浅开口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