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夜里,江澜和林书浅虽是被放回了林宅,可宅院外依然有着监视。林书浅有些焦急的在房中来回踱步,江澜见她如此,轻轻抚上她的后背:“该做的我们已经都做了,现在只有等待。你不能着急,你一着急了,敌人也就露出了獠牙。”
林书浅想平静下来,去怎么也控制不住自己,林书仁因为此事至今还没回家。江澜思考了一会儿,又说道:“书浅,你安心休息,我出去看看。”
林书浅听她这话愣住了,她紧张的说道:“江澜!你不能出去,你现在出去,一定会被他们盯上的!”
江澜必须赶回军统,她只好搪塞道:“茶馆掌柜现在是否安全我们不得而知,宋冷也是去向不明,他们盯的对象是你,我从后门偷偷溜走,不会引起他们的注意的。”
林书浅拉住她的手臂,作反对的姿态。江澜轻轻冲她笑着,左手轻轻握住她的手指安慰道:“放心吧,我有数。”
林书浅松了胳膊,她知道江澜的做法有多危险,可也清楚她们绝不能两眼一黑,对外丝毫不知,只好点点头,有些哽咽道:“江澜,你一定要安全回来。”
在她的带领下,江澜顺利从隐藏的后门离开。她五感发散出去,眉头一挑:这堆跟屁虫还真是贼心不死。
没有时间去管那堆废物,江澜其实也毫不担心所谓的掌柜,她只是务必保证中统不掌握林书浅的身份,这对她来说是个巨大的威胁。
一路上畅通无阻,黑色的夜似乎平静而安宁,却处处潜藏着危险和可怖。前方又是巷口,江澜看了一眼,抬脚继续向此处走去,巷口旁一个车夫正百无聊赖的等待客人,江澜便径直过去:“拉车吗?”
那车夫站起身来,点头哈腰的说道:“拉拉拉,老板您往哪去?”
这车夫面上有些贼眉鼠眼,可刚刚微微侧露出的手掌却在不该有的位置上出现了老茧。江澜笑眯眯的看着他:“去中山二路,拉到路口就行。”
那车夫点点头,不知为何突然生出丝寒意来,却也没多说什么,迈开步子便拉着江澜向中山路走去。
没过多久,车夫停了车:“老板,地方到了。”
江澜长腿一迈下了车,将钱交给他,继续往中山二路174号军统局总部走去。夜色浓重,凛冬将至,寒意遍生,江澜心中几分盘算,迈过一所所建筑。
眼见着就要转过弯去,身后却突然出现两个特务来,拐弯处也走出一人拿枪顶上了她的头:“老实点!”
江澜没说话,身后两人便配合着将她手送到身前,给她戴上了手铐,而后蒙上了眼。她毫不反抗的被他们拉到车上,疾驰而去。
车子开的飞快,短短几十分钟,便将她带到了一个四周荒凉的偏地,周围树木葱茏,中间是处盆地,倒不失为一个从事间谍活动的好去处。
江澜眼罩被摘下,她稍微缓了一气,慢慢睁开眼,却看见正前方背对着坐了一个矮矮胖胖的男子,他坐在软皮沙发上,右手手指间夹着雪茄,慢慢站起转过身来,一口烟雾吐在了距江澜不过一指的前方。
那男子见江澜脸上没甚表情,还以为她被自己吓住,便笑着呲出一口黄牙说道:“江旅长,你好啊?”
说罢便用手一挥,几个特务立刻将那皮沙发转过来,男子一屁股坐在软和的沙发上,翘起了二郎腿。
江澜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手部却偷偷做着小动作,她抬起眼睑看向那矮胖男子:“大象鼻子里插根葱,你敢跟我装蒜?”
男子听她这话,还没做出反应,她便反手一动解了手铐,扔在地上。那矮胖男人和手下三个特务见此皆是一愣,三人立刻便要掏枪,江澜一脚踹上其中一人,将他踹的摔在墙壁上,趴到了地下。
又一人举起了手枪,眼见子弹就要击发,江澜右手食指卡在他扳机上,左手死死捏住了最后一个特务举起刀子的手腕来。
不一会儿,凄厉的尖叫声从这远郊的小屋子里传出来,将三人捆了个结实丢在一旁,那个矮胖男子却已抖若糠筛。他手指已经夹不住那雪茄烟,让它狠狠的摔落在地,又滚到了江澜脚边。
她看着那男人,捡起雪茄来,对他说道:“还TM抽雪茄,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德行。”
边说着,她边笑眯眯的走了近前,将雪茄狠狠塞进他嘴里,那男子被烟灰呛得刚要猛烈咳嗽,江澜立刻抄起他的手来堵上他自己的嘴:“不是喜欢抽吗,我让你抽个够!”
那男子被呛的眼里已有泪花,旁边蹲在地下被反手捆住的三个男子已经开始发抖起来,究竟谁才是特务?他们心想。
矮胖男被江澜折磨一番,口腔都烧出泡来,江澜又捡起地上手铐,扯住他领带往前一带,一手铐敲在他脑门上,那男子脑门上立刻渗出血来,他用手捂住自己的头,江澜摔了手铐,一脚将他踹倒在那沙发上,连同沙发一起翻到在地,摔了个人仰马翻。
江澜把沙发抬起来,一个用力便将它换了方向,几个特务看见她这动作和力度,这才知道自己惹上了个什么煞神,嘴角一扯,纷纷低下头去,盯着眼前土地去了。
那矮胖男子已经站不起身来,江澜一屁股拍在沙发上,也翘起了二郎腿:“给你们毛座儿打电话。”
几人听见毛人凤的名字皆是一愣,却也不敢反抗,那男子只好颤颤巍巍的爬起来拨通了毛人凤的电话:“局……局座。”
毛人凤早已歇下,被这电话吵醒,立刻骂道:“有屁就放,墨迹什么?”
那男子吞了口唾沫:“局座,我们把……我们把,把江澜长官给绑了。”
毛人凤本有些不耐烦,却听见他的话,立刻叫着道:“你说你绑了谁?!”
男子听他这语气更加着急了,他有些欲哭无泪,毛人凤挂了电话,立刻打给王树君道:“王树君!你TM派人绑了江澜?”
电话那头的王树君哑然,毛人凤吼着对他道:“我早就告诉过你,不要动她!军统的少将处长,你也绑的起!你现在,现在马上去你那个破据点,立刻!”
另一边,江澜有些慵懒的躺着,拨通了戴公馆的电话:“老板,中统的人把我给绑了,中正路78号,他们毛局长应该一会儿就到。”
戴笠听见这消息心里咯噔一下,立刻安抚她道:“中统这帮龟孙子!我现在就带人过去,你不要担心!”
不久后,戴笠和毛人凤几乎是同时赶到,毛人凤此时占不住理,便笑面虎似的说道:“雨农兄啊,江澜老妹,这可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一家人了!”
戴笠走了进来,却发现中统四个特工都蹲着或坐着,身上或多或少带了些明显的伤。他眉头一挑,心中默默想道:这究竟是谁绑了谁?
王树君听了江澜身份,本有些害怕。此时却看见旁边被打伤的手下,手握成拳,梗着脖子:“江长官,我们是不知道你的身份!可你心知肚明,为何还要对同僚下手!”
他这话说的立刻将中统撇了干系,倒给军统安了顶帽子,江澜歪着头看他一眼,一脚将他又踹倒在地,他被踹倒在几个人堆里,江澜冷笑着:“你是个什么东西,这儿有你说话的份?”
王树君从地上爬起来,还想说些什么,戴笠身后情报处众人立刻抬起枪来。黑压压一片枪口指向他,他只好闭了嘴。
毛人凤一见这架势,掏出块手帕来擦了擦脸上的汗,戴笠一挥手,几十号人放下枪,他这才笑着说道:“老毛啊,到底怎么回事,你总得给我们个说法吧?”
毛人凤一愣,心中有些发虚,但却立刻卷了王树君一脚:“到底怎么回事,快和戴局长还有江处长说清楚!”
王树君说道:“之前二厅的事,我们有点怀疑,这才冒犯了长官。”
江澜眉毛一挑,佯装不知!:“二厅?二厅什么事?”
王树君还想说些什么,毛人凤一把拉住他,笑呵呵的对江澜道:“你是有所不知,我们之前盯上了一处赤党的据点,今天有内部人员偷偷向他们传递情报,人跑了不说,还打死我们好几个兄弟,王科长也是有些心急了。”
江澜点点头:“没见到那人长相?挨个指认不就行了。”
王树君又是一气:“内线死了,指认个……”
他话还没说完,毛人凤便脸色一变拉住了他,戴笠笑着给几人打了个圆场,便要带着江澜离开,一行人浩浩荡荡,还没走出门去,江澜却突然手枪上膛砰砰砰四枪将那四人全部打死,而后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只剩下王树君在身后咬牙切齿的怒骂和毛人凤阴恻恻的眼神。
他抬手抚上王树君的脖子,这时王才感觉有似冰刀插进肉里:“树君啊,她套你话,你还傻了吧唧的回她?”
说罢便拍拍他的脖子,转头离开了。王树君的眼睛淬了毒,在背后死死的咬牙低声道:“江澜!”
江澜套了话,得了情报,心知林书浅已经安全的她心情也慢慢放松下来。戴笠没说什么,径直回了公馆,她便拉过赵本安低声道:“本安,宋冷回了吗?”
赵本安点点头:“回来了,走之前还叫我告诉您,让您可以放心了。”
江澜点了头:“我就不和你们一起回去了。”
说罢从兜里掏出一沓钱来:“今天晚上辛苦弟兄们了,这钱你拿着,带他们去吃一顿好的。”
赵本安点点头:“处座,中统那帮老混蛋都敢光明正大的绑你了,之后出门是不是让我们的暗线跟着你?”
江澜摆摆手:“不用,王树君这个老东西以前是不知道我的身份,现在知道了,一定会有所收敛。”
赵本安挠挠头,不解的问道:“可是毛人凤是怎么知道你是军统的人的?”
江澜冷笑了一下:“我问你,CC系的老头子是谁?”
赵本安说道:“陈立夫啊。”
他先是不解,然后立刻反应过来:“您的意思是,是陈局长告诉毛人凤的?”
江澜点头,笑眯眯的说道:“毛座儿这回可算是恨上我了。”
赵本安见她笑着:“那您还笑的出来?”
江澜摇头晃脑的状似吟诗:“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
赵本安笑呵呵的点点头,江澜便摆摆手打发他回去,自己一个人转身离开了。
回了林宅的江澜径直来了林书浅房间,林此时也没休息,一见江澜回来,她立刻冲向她:“怎么样?你没遇到什么危险吧?”
江澜摇了摇头,笑眯眯的道:“没有,我和宋冷碰上面了,你放心吧,那个伙计已经被她解决了。”
林书浅松了一口气,总算安下心来:“中统没什么大动作,说明掌柜很有可能已经将情报送到了办事处。如果他们收到了情报,明天秦姀会在左兜中插一只黑色派克钢笔到二厅来。”
江澜还是微笑着:“秦姀,这个名字我在许多人口中听到过了。听说她不久前被军统绑架了?”
林书浅点点头,神情肃穆:“是,她和沈曼刚一见面,就被军统盯上了。比起CC那些人来,军统才是最值得我们注意的。”
江澜听她这话笑意更明了了:“一堆特务而已,值得你这么放在心上?”
林书浅看着江澜,十分严肃的说道:“你绝不能小瞧他们。军统和中统不同,他们的情工人员大多数都是黄埔军校毕业,正儿八经的军事情报人才。其中八个处长,是戴笠手下八大金刚。”
江澜佯作疑惑:“八大金刚?”
林书浅点点头:“八个部门里一处和二处都是情报处,三处是行动处,四处为电讯处。其中二处主管党务,对赤和其他党派以及国际组织进行政治情报获取和暗杀,处长唐栋阴险狡诈,老谋深算,是我党的重要防备对象。一处主管军事,主要负责搜集军事情报,并且在全国各地的军队中安插内线,获取消息,还掌握着军统所有的对外武装力量。这位处长……”
江澜挑了下眉毛:“怎么,这位处长也是阴险狡诈,老谋深算?”
林书浅有些沉重的摇摇头:“不,我们现在没有掌握他的相关信息,甚至不知道他的名字。听说这位处长十分低调,很少在军统内部出现,连他们自己人都对他所知甚少。”
卧室里诡异的沉默下来,如果林书浅的眼睛如同江澜一般好的话,她就能看到,黑暗中对面那人扬起的阴恻恻的嘴角,和她眼中流露出的欣赏之色来。
大概林书浅怎么也不会想到,她说的这位神秘的对手,就站在她的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