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那只漆黑且布满粘稠液体的手掌，即将碰到九条朔夜的干净整洁的金发时，一道苍劲有力的鞭子划破空气。
啪的一声，鞭子瞬间如蟒蛇般紧紧缠绕住咒灵肥胖油腻的身躯。
被鞭子抽到的咒灵发出痛苦的叫声。但很快便被缠得说不出话。
“想偷袭本小姐，下地狱吧。”
九条朔夜鸦羽般的睫毛缓缓抬起，露出紫色眼眸中的杀戮，她的脸上阴霾尽显，可脸上却挂上了甜美的微笑，尽显疯癫。
咒灵的身体被鞭子缠得动弹不得，像一个即将爆裂的气球。它脸部因挤压而变得扭曲，神色痛苦，不断发出呜呜的喊叫声，好似在求救。
“吵死了。”朔夜不爽地说道。
似是感受到死亡即将来临，咒灵瞪大眼睛猛地扑腾了几下。
突然，嘭的一声。咒灵气球爆炸。
天黑了，世界也安静了。
一直在暗处观察的夏油杰有些吃惊，九条朔夜的作战方式竟这般凶残。
果然像夜蛾老师说的，咒术师都是疯子吗？那个会自己收紧的鞭子，是咒具？如果真的是高层的人，会很棘手啊。
鞭子掉落在地面上缓缓收缩成一根钢笔大小的棍子，朔夜撩起裙摆，动作利落地将棍子放回右大腿处的绑带上。恢复了平时无害的模样。
做完这一切，照常掸了掸裙摆，朔夜抬头看向正沉浸式思考的某人。
不紧不慢地说：“本小姐要回去洗澡。”
夏油杰眨眨眼回神，“抱歉，我们现在回去。”
一个一心只想洗澡，一个着急回去和挚友分享情报，两人怀揣着不同的心情，达成了同一目的。
比平时速度提升至少一倍的虹龙，累趴在宿舍楼下，它心中蛐蛐，也不知道主人突然抽什么疯。
暖光色的灯光洒在夏油杰的侧脸，为他初具硬朗的脸部轮廓描上金边。本就长得颇具佛像的少年，笑起来更显得神圣。
夜晚凉爽的微风吹动他的刘海，捎来他身上清爽的香气。
“九条同学，今天辛苦了，你很厉害哦。”
从小到大，一直被严格教育长大的朔夜，鲜少与同龄人接触，也很少能听到长辈的夸奖。
一抹羞红爬上双颊，感受到脸部发热的朔夜只想迅速逃离这个她不擅长面对的场景。
她沉默着转身，转身之间，几绺金黄的卷发飘起并泛着微光，夜晚之中只留下那股独特的红茶香味。
夏油杰看向女孩渐行渐远的背影，又联想到刚刚瞥见的那抹微红，瞳孔微缩。
“噗，原来是个傲娇啊。”
人烟稀少的高专中无人知晓，少年的耳根比刚刚红上了几分。
***
洗漱干净后，夏油杰脖子上还搭着毛巾就敲开了五条悟的房门。
五条悟此时嘴里塞着个毛豆奶油大福，右手上还握着游戏手柄。
夏油杰侧身径直走到五条悟宿舍里的冰箱拿出一罐冰镇饮料。
“杰，今天结果如何？”嚼嚼嚼，“那臭丫头是不是要滚出高专了！”嚼嚼嚼，“哼，也不知道那群烂橘子的脑袋是不是坏掉了，竟然派了个那么弱的人来。”
坐在沙发上，喝了口饮料的夏油杰，满脸黑线地看向一边吃一边说话一边打游戏的五条悟。
“悟，说过多少遍了，吃东西的时候不要说话，说话的时候不要吃东西。”
盘腿坐在沙发前地毯上的五条悟，咽下嘴里的喜久福，扭头略了一下。
“我才不要。”
夏油杰无奈地翻了个白眼，徒手将手中喝空的易拉罐捏扁直接冲着五条悟的后脑勺砸了过去。
“嗷！”
被砸到的时，五条悟好巧不巧误触手柄的按键，电视屏幕上瞬间蹦出GAME OVER的字眼。
“杰！我差一点就通关了！你是想打架吗！”
“你给我差不多正经点，我要说正事了。”
与夏油杰默契十足的五条悟瞬间明白了接下来要聊的事。
“喂，硝子，速来，杰在我宿舍流了好多血，好像要死掉了呜呜。”五条悟拿出自己至尊豪华般的手机，装腔作势地对着话筒里的硝子假哭。
此时被当面造谣的夏油杰，总想揍点什么。
他当初到底为什么会和这货成为挚友啊！
硝子的宿舍就在这层，不一会儿门口就传来了略显急促的敲门声。
夏油杰看了一眼跟偷了油的老鼠似的一样高兴的五条悟，认命起身去开门。
“你们最好真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不然老娘杀了你们！”
好不容易享受难得早睡时间的硝子起床气正盛，整个人散发着一种幽怨的气息。
看见开门人正是某人口中马上就要死掉的夏油杰，又看见宿舍里悠哉打游戏的五条悟，硝子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硝子懒得搭理这俩人，挤开夏油杰走进屋内，直接打开冰箱拿了罐冰镇饮料。
“喂喂喂，我冰箱里的饮料都要被你们俩喝完了！”
五条悟的这局游戏再次蹦出来失败的字眼，没了玩耍的心情，把手柄随意扔到一边，将盘着的双腿伸开，向后仰头看向硝子。
硝子端着饮料，坐到沙发另一边，打了个哈欠，“快说，我要回去睡觉。”
“那我长话短说，”夏油杰说，“第一，九条同学明明看不到咒灵，但是却能直接坐上虹龙。”
“哈？这怎么了？”五条悟单手撑着下巴撇着嘴。
“一个看不见座位的盲人，一般会先触摸到椅子本身再坐下。”硝子懒洋洋地说。
“bingo。”夏油杰打了个响指，“但是在执行任务时，她确实又看不到咒力残秽。她可能是通过其他方式感知到的咒灵。”
“第二，九条同学有一条鞭子，可以缠绕住咒灵并把咒灵像气球一样活活勒爆，还可以自行伸缩，就像一条活着的蛇。”
“勒爆？那小姑娘竟然这么大力气吗？”硝子有些震惊。
夏油杰摇摇头，“据我观察，当鞭子缠绕上咒灵后，鞭子是自己一点一点收紧的。”
“那就是咒具了？”
“我猜测是。”
平时咋咋呼呼的人，此时一脸严肃地说：“本家那边的人今天调查到，在九条朔夜转学前，和那群烂橘子有着密切的金钱往来。”
“看来她确实是高层的人。”夏油杰的脸色也骤然沉下。
夏季咒灵高发，所有人都忙得团团转，高层非但不作为还多次弄出咒灵等级误判的事情，致使许多咒术师受重伤甚至死亡。
五条悟早就对他们非常不满。没想到这次竟然直接把手伸到了高专，那群烂橘子看来是活腻了！
“杰，以防万一，以后九条出任务我们两个之间最好有一个人跟着，以防那个小矮子搞小动作。”
“好，我也是这么想的。”
“至于她的那个鞭子，下次她出任务我会用六眼看一下。”
与那两人不同的是，硝子并不觉得这事她能帮上什么忙，作为咒术界唯一一个可以将反转术式作用到别人身上，从而达到治愈效果的咒术师，她被那群怕死的老头儿视作保命血包，过着大熊猫般的生活，连出高专逛个街都是奢望。
跟高层的人斗争，那是那两个最强需要考虑的事，她只需要考虑如何能把那些受伤的咒术师从鬼门关救回来就可以了。
看来，还需要更加努力地学习医术啊。硝子如是想到。
***
而此时，九条朔夜穿着舒适的真丝蕾丝睡裙，躺在柔软的席梦思上睡觉。
借着透过纱帘的幽幽月光看向女孩的脸庞，就能发现她的睡梦并不甜美。
她的鼻尖析出点点冷汗，眉头紧锁，嘴里喃喃自语。
“啊～猫捉老鼠的游戏是时候该结束了。没想到九条家竟然也家道中落了，竟然连一个有咒力的后代都没有留下，亏我白费这么多精力。”
透过那到窄小的缝隙，小小的朔夜无声哭泣。
“我本不想惹是非，要怪就怪你看穿一切吧。老东西。”
外婆被那个朔夜无比熟悉的女人一步一步逼到墙角。那女人身上散发着奇怪的气味，像是腐烂的肉与某种香料混合而成的气味，十分难闻也十分怪异。
凄惨的女声吵醒了寂静的夜，被碰翻到地上的欧式水晶杯碎片逐渐被缓缓淌出的血液浸泡，被折射出红色的光。
外婆弥留之际，还在用眼神看向衣柜，告诫朔夜不要出来。
躲在衣柜里的小朔夜，哭得浑身颤抖，泪水模糊了视线，等到杀人凶手终于离开，小朔夜使出自己全身的力气撞开了衣柜门，好在挂拴并不牢固，撞了几下便撞开了。
根本顾不上自己强行撞开柜门挂拴的疼痛，小朔夜连滚带爬地跑向外婆的身旁。
“外婆，呜呜。求求你别死。”看着浑身鲜血，奄奄一息的外婆，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朔夜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朔夜，外婆的好孩子……”
外婆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给了朔夜人生中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表扬。
梦境戛然而止，朔夜猛地从床上坐起，双眼睁开，瞳孔颤抖，胸腔剧烈起伏，浑身的冷汗讲真丝睡衣浸了个半湿，贴在身上，突显出少女的曲线。
等到终于冷静之后，朔夜看向窗外逐渐亮起的光线叹了口气。
竟然，又梦到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