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遭的气氛变得有些凝固，比诺尴尬的笑了两声，“白博士，这是2号天使计划试验体，资料您应该看过了，这次的基因改造融入了白鲸和水母，不过试验体原本基因是猫科动物，可能需要先进行几次基因清洗。”

白玉书沉默的听着比诺的实验计划，他的视线一直落在兰殷的身上，药液中的女孩儿双眸紧闭，在比诺说到基因清洗时眼皮轻轻颤动。

他勾唇一笑，骨节分明的手敲了敲玻璃壁，“不必进行基因清洗，直接开始融合改造，加大药量，没有出现排异反应就持续加大。”

至于出现排异反应嘛，那就更要加大药量了。

这货还是人吗？

兰殷的眼皮颤动的更加厉害，奥斯的出现让她悬起的心落下，果然是黎明生物制药，想必六翼怪物就是他们口中的1号天使。

她想到自己被抓之前撒出去的药，希望没有被完全清理掉。

秦警官，我能相信你吗？

兰殷故意砸破脑袋给秦风河留下破绽，为的就是万一她出现意外，还有位正义的警官继续追查。

但她面对的毕竟是黎明生物制药，秦风河真的敢调查吗？

兰殷无法确定。

融合乌鸦基因改造而成的六翼天使，劣质的天使赝品，他们是想要造神还是神造呢。

“您确定要加大剂量？万一试验体排异反应剧烈……”

好不容易找到一个满意的实验体，比诺还是舍不得弄坏，一个成年男子能承受的药量也不过40%，要是再继续加大剂量，实验体随时可能死亡。

“我不想再重复第二遍”

白玉书变得不耐，手指焦躁的点着资料。

培养器皿中注入浓度更高的药剂，兰殷的身体开始应激抽动，药液浸泡全身带来的痛楚是遍及□□与意识的。

兰殷脱离的意识也遭受到巨大的痛苦，她感受到自己的意识像是被撕裂一般，然后再不断拼凑再撕裂。

比诺见状焦急的询问白玉书，“白博士，试验体排异反应剧烈，必须立即停止！”

“再等等”

白玉书打断比诺的动作，强行压制异议，示意助手继续。

培养罐中的药量浓度已经突破60%，兰殷的身体在高浓度的药剂反应中出现了明显的变化，脖颈的鳃状物基本成形，身上的鱼鳞也开始发育成熟。

在持续的排异反应后，兰殷的身体陡然安静下来，意识上的痛楚也慢慢消散，兰殷刚从濒死边缘逃生，虚弱的已经意识昏死。

“可以了，药量暂时维持在60%，实时监测试验体的身体数据，如果实验体苏醒，第一时间通知我。”

研究楼外，奥斯冷脸站在黑衣保镖前，盯着站成一排的人走过去连扇了数个巴掌。

每个巴掌都用了劲，奥斯眼底阴沉，“谁给你们的胆子敢违抗我的命令？现在，立刻！进去抓住白玉书，我要让他跪在我面前赔礼道歉。”

回答奥斯的是一阵沉默，几个黑衣保镖低头不语，奥斯冷笑出声，一脚踹到其中一人的腹部，将人踢开数米远。

“不说话？”

“很好，那我就打到你们说话，打死了就下一个，总会有人说。”

奥斯说完就走近地上的男人，发了狠的专往胸腹踩，地上的血蔓延开来，倒地的人一声不吭，任由奥斯发泄。

等到人半昏死过去，奥斯的气也撒的差不多，这时才有人终于出声，“奥斯少爷，奥先生说过，白先生那边您动不得，我们也只是听从奥先生的吩咐。”

“奥先生？哪个奥先生？我父亲还是祖父？”

奥斯忽然笑出声，踱步走到那人身旁，在阴翳的眼神注视下，奥斯嘴角的笑意消失。

他凑近轻轻拍了拍保镖的脸，“确实是奥家听话的狗。”

奥斯的气撒完了，又恢复成矜贵公子的模样，他离开前回头望向研究楼，眸中的狠厉一闪而过。

“秦警官，你要的化验结果出来了，根据检测，这药中携带大量混乱的基因链，一个返祖基因30%的成年男子只吃下一粒，就会立刻产生狂化反应。”

帝都基因研究所的办公室中，秦风河坐在沙发上，双手撑在膝上，姿态防备局促。

他紧紧盯着办公桌前的女人，不错过她口中所说的每一个字。

女人是秦风河的老同学安澜，也是帝都基因研究所的研究员，这次检验是秦风河的私人委托。他从荒区回来就打爆了安澜的电话，大半夜的将人从睡梦中吵醒，就是为了这东西。

安澜眉头紧锁，神色严肃的扫过眼前的面板数据，“你实话告诉我，这药从哪里得到的？”

秦风河长长的呼出一口气，疲惫的往后一靠，“这种药吃下多少会产生异化反应，异化后是否还有挽救的余地。”

安澜的答案在唇间转了一圈，自顾自的猜测到，“是黎明公司吗。”

她的语气带着陈述，从秦风河焦急的来找她时，她心中便隐隐有了一个猜测。

“如果大批量生产并流入市场，那群人还坐得住么？”

“我会替你保密，今天就当你从未来找过我。”

两个人的对话牛头不对马嘴，秦风河愤怒的一拳砸到桌上，像是一头发狂边缘的狮子，“被抓走的有个小女孩，帝都大学法学院的学生，荒区走出去的孩子……”

秦风河的眼神逐渐失焦，仿佛陷入幻觉，安澜担忧的望向他。

毕竟，秦风河也曾是荒区人。

*

冰冷的液体浸泡全身，兰殷能清晰的听见自己的呼吸声，她迷茫的睁开眼，视线掠过自己的身体。

苍白的肌肤上生长出浅色的鳞片，在水中发出潋滟的光芒，她惊惧的挣扎起来，动作间却发现自己能在水中自由呼吸。

脖颈处的鳃过滤出气泡，她艰难的抬手抚摸自己的脖子，翕动的鳃震颤，她张大嘴巴想要喊出声，却发现自己说不出话。

鳃体还未完全发育成熟，兰殷的语言功能也暂时退化。

“快去通知白博士，2号实验体已经醒了。”

实验室的研究员立即察觉到兰殷的状况，连忙赶去通知了白玉书。

短暂的诧异后，兰殷很快恢复镇定，她尝试晃动自己的双腿，软化的腿骨有些不受控制，正在急速退化。

只怕是再泡下去，她就真的成了人造怪物，必须想办法逃出去。

白玉书很快赶来，他遣散了实验室里的其他人独自留下，他拖着一把椅子坐到培养罐前。

满意的欣赏片刻后说到，“不错，适应能力很强，异化反应也不错，你的身体很漂亮。”

排布整齐的鳞片，闪烁着粼粼的波光，还有有规律翕动着的鳃口，白玉书看的入神，更加期待完全异化后的作品。

兰殷现在抬手都十分困难，她动作僵硬的举起手，在白玉书略带疑惑的目光中伸出中指。

她说不出话，白玉书只能从她的口型分辨。

兰殷骂了句——神经病。

“呵呵呵呵”

白玉书撑着下巴轻笑，“你说的没错，我的确有病。”

他的声音一顿，“不过现在被神经病掌控命运的是你。”

白玉书眸中满是兴味的笑意，转过椅子有看向另一个培养罐中的六翼。

“不完美的作品或许应该早点处理掉……”

天使计划虽是白玉书发起，1号天使的实验也由他主导，但坏掉的东西还称不上实验成果，要不是比诺拦着不让，六翼早就被扔进焚烧炉成了一团灰烬。

不过现在，他即将拥有真正完美的作品。

整整一日，白玉书都在实验室待着，不让其他人进入，也不提高药量折磨兰殷，就这么安静的坐了一整天。

有白玉书守着，兰殷根本没有逃跑的机会，实验室的门口是瞳孔扫描，就算兰殷出了这培养罐，也很难走出这间实验室。

她眼神幽幽的盯着白玉书，灼热的视线引起了白玉书的注意。

“在想怎么逃走？”

白玉书站起身靠在桌边，抬手指了指一旁的六翼，道：“知道他之前是怎么逃出去的么？”

“经过基因改造后的实验体会具备某种特殊的能力，我把它称之为神赐，神赐的力量各不相同，没有广泛的数据支持，就连我也不知道他究竟得到了什么能力。”

六翼是数千名“志愿者”中唯一存活下来的幸存者，虽然扛过了实验初期，但却在后期发生异变，只能算是个半成品。

起初他们也并不知道六翼得到了神赐，某一日深夜，实验室忽然发生爆炸，慌乱中，有研究员为了查看情况打开了实验室的门。

等他去查看试验体时，培养器皿中的六翼早就不知踪影。

白玉书查看了当时的监控，幸运的是，六翼的神赐并不是与电磁有关的能力，监视器画面完整的记录了他逃跑的全过程。

培养罐中的六翼先是释放出黏液，身体的黏液具有极强的腐蚀性，培养罐直接破裂，触发了警报。

腐蚀性的液体流散开来，凡是接触到的无一不炸裂破损，实验室瞬间被摧毁的一片狼藉。

六翼的身体在尖锐的警报声中融化成液体，趁着门打开的间隙迅速逃走，然后钻进排污口眨眼消失。

白玉书对这一发现感到兴奋，神赐的意义无疑是伟大的，帝国受返祖基因钳制太久。

偶然一天，返祖基因降临在人类身上，自此人类饱受折磨。

帝国中早有流传，说这是神对人类的惩罚，是满目荆棘的诅咒。

神对人类的诅咒？

那他便要创造新的神，人类可以自己成神。

六翼逃走后，他们循着蛛丝马迹发现他似乎在寻找什么。

最后他们锁定到了兰殷，一个平平无奇的帝都大学生，但抓捕六翼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所以白玉书决定守株待兔，他们一直在暗中监视兰殷，直到贺家燃起大火，兰殷偷藏秘药，抓捕的机会来了。

白玉书的计划滴水不漏，他也终于知道六翼在寻找的到底是什么——是同类。

也是一具绝对完美的实验体。

兰殷闻言眼珠一转，白玉书敏锐的发现她的表情变化，低哑的闷笑出声，“你放心，经过上次逃跑事件后，实验室重新加固防护措施，警报一旦触发，实验室的大门会自动封锁，没有人能逃出去。”

兰殷的想法被瞬间拆穿，她瞪了眼白玉书，冷漠的偏过头。

逃跑计划暂时无法实施，兰殷在实验室中安静的度过了半个月，距离任务期限截止还剩下最后半个月，兰殷变得开始焦躁起来。

她总是不停的撞击培养罐，像是忍受着无法承受的痛苦，药量浓度已经升至97%，几乎快要达到顶值。

兰殷的腿骨已经彻底软化，双腿融合生长，被人为催生成了鱼尾异状。

白玉书来实验室的次数越来越多，待的时间也越来越长，白玉书来实验室时不喜欢有其他人，因此大多数时间都是兰殷和他的两人独处。

不对，应该是三人相处，还有始终昏睡的六翼。

药物的副作用导致兰殷的头发快速生长，水中流动的长发几乎要将整个培养罐塞满，一眼看去，兰殷像是被封存在展览瓶中神秘的海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