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竹打车到了黎家举办晚宴的庄园。
下了车,远远望去,如火的夕阳照射在盘踞在半山腰的庄园上,水晶灯绚丽璀璨,圆顶直耸入云,是毫不掩饰的奢靡。
走到入口处,侍应生一眼就看到了温竹——
她穿着极为简单的红色长裙,卷发如同自带柔光,露出漂亮精致的锁骨,颈间点缀着晶莹的珍珠项链,愈加衬得她肌肤白皙细腻。
并不是什么繁杂的穿搭,可穿到她身上,就是美得异常凸出。
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美人一般。
侍应生急忙走上前,弯腰道:“温小姐,您来晚了一步,裴总那辆车刚开走,我带您去另一辆车吧。”
听到不用和裴岫白坐一辆车,温竹轻轻呼出一口气,笑道:“麻烦你了。”
到达庄园门口的时候,裴岫白正站在喷泉旁,不知为何没有进去。
温竹几乎是一下车就看到了裴岫白。
上天是很偏爱裴岫白的,哪怕周围全是人,也像有一道聚光灯打在裴岫白的身上,掩盖不了她任何的光芒。
出乎她意料,裴岫白今天居然没带姜心心来参加,而是带了公关部一个部长。
温竹正要收回视线,不远处的裴岫白忽地抬手,将自己垂落下来的发丝重新搭在了耳后。
夕阳血红的残阳下,袖扣上的碎钻熠熠生辉。
等看清裴岫白手腕上的是什么后,温竹的眼睫忽地剧烈一颤。
那是……
那是她上大学后,用自己第一次兼职的工资,给裴岫白买的袖扣。
因为想着裴岫白的身份,她没敢买便宜的,一个小小的袖扣还是花了她三个月的工资。
她记得当时裴岫白收到的时候很开心,来来回回欣赏了很久,说:“轻轻给我买的就是好看!我一定天天戴着!”
可后面裴岫白还是没有戴过一回。
温竹当时也是有过一点难过的,可后面慢慢的也忘记了。
这么多年过去了,裴岫白突然戴这个,是什么意思?
温竹当然不会自做多情地觉得裴岫白是为了让她高兴,只当做裴岫白是忘记这袖扣是她送的,随手一拿戴上的。
她很快收回视线,咬住下唇,强迫自己按捺住那些不该有的心思,去登记处登记裴氏送来的礼物。
见温竹明明看见了自己,却故意装作没看见,甚至没有任何想要解释那封辞职信的意思,裴岫白脸色骤然冷下来,眼底慢慢浮起一层薄怒。
温竹,你可真是好样的!
纤细的指尖越攥越紧,到最后,她直接冷笑一声,摘下袖扣,搂着旁边的公关部长走进了宴会厅。
这么多年,察觉裴岫白的情绪几乎已经成为了温竹的本能。
她甚至不用回头,就能感受到裴岫白生气了。
温竹盯着面前的红桌布出神,嫣红的眼尾因为过乱的思绪而微微颤抖。
最终,她还是站定了,没有跟上去。
一直拖到宴会即将开始,温竹才终于走进了宴会厅。
里面觥筹交错,热闹得如同一场盛大的狂欢。
巨型水晶吊灯如璀璨星河倾洒而下,大厅的穹顶被绘制成了一幅宏伟的神话画卷,色彩斑斓的壁画在灯光下栩栩如生,仿佛诸神正俯瞰着这场人间盛宴。
厅内更是随处可见黎家豪横的手笔。
黎家是港城来的贵族,家族的名号便是港城最具分量的名片,其影响力如同涟漪,家底深厚更是令人咋舌。
这几年,黎家隐隐有往燕城发展的趋势,温竹听说过一些传闻,据说这么做是为了黎家的小女儿。
传闻毕竟是传闻,具体情况,温竹作为外人也不是很清楚。
但黎家要在燕城发展的事情还是吸引了很多燕城的大人物,不少家族和企业都想和黎家这样的百年豪门合作。
这也是黎家老太太一场生日宴会,几乎出动了整个燕城上流圈子的原因。
大部分人都是来探黎家口风的
晚宴即将开始,黎家人也一个个出现。
要落座的时候,裴岫白旁边的位置已经被公关部的甄部长占了。
甄部长是个十分利落美艳的女人。
虽然她从来没承认过,但是整个玉裴的人都知道,她喜欢裴岫白。也因此,从前甄部长没少给温竹脸色看。
对上甄部长提防憎恶的视线,温竹识趣地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了。
席上很顺利,很快,就到了宾客们排队敬酒的环节。
黎老太太年纪大了,只露了个面就早早上去休息了,只好由小辈们代为敬酒。
也没人敢多说什么,毕竟在众人看来,能和黎家的人见上面说上两句话,哪怕对方是个小娃娃,他们也乐得叫祖宗。
黎家选了四个小辈,分别负责四个方位的敬酒。
裴家在燕城地位斐然,裴岫白坐在东边的第一桌。
眼看着裴岫白已经起了身,温竹也眼疾手快地放下筷子走了过去。
负责东边的是个年轻高挑,戴着一副金丝眼镜的女人。
温竹记得她,这女人叫巫兰音,是燕城近几年来有名的投资新贵。
但比起这个身份,更让人对她印象深刻的,是她入赘黎家,嫁给黎家大小姐黎知书的事迹。
传闻中都说巫兰因在黎家并不受喜欢,可今天看她居然负责东边最为尊贵的客人,温竹又觉得,事实或许并不如传闻中的那样。
“裴总,”巫兰因见来人是裴岫白,淡漠的脸上多了几分笑容,主动举起酒杯,“久仰大名,今日能和您相见,是我的荣幸。”
裴岫白也一改之前阴沉的模样,勾起嘴角,十分捧场地举起酒杯和巫兰因碰杯,“哪里的话,能来参加老夫人的寿宴,分明是我的荣幸。没想到巫总这样年轻,早知如此,我们平日里的活动,也该叫上巫总来一起来玩的。”
巫兰因刻意放低了杯口,笑了笑,“裴总叫我兰因就行。您既然都这么说了,那我可就当真了,正好我刚来燕城不久,之后有活动,可不能不叫我。”
两只商场上的老狐狸话里有话,就这么看似和谐地交谈了一番。
半晌,裴岫白才像是突然想起来了什么似的,叹道:“差点忘了,今天是老夫人的生日,我特地从南海给老夫人买来了一尊玉佛作为礼物,希望老夫人能喜欢。”
说着,她轻轻抬手,示意温竹带着礼物走上前来。
温竹小心翼翼地用双手从侍应生手里接过装着玉佛的礼盒。
就在快要走到巫兰因面前时,忽地,温竹突然感觉脚下有什么东西猛地伸了过来,狠狠地绊住了她的脚踝!
她的视线被礼盒挡住,脚下又失去平衡,整个人顿时往前扑去!
猝不及防间,她只觉眼前天旋地转,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可她的第一反应竟不是保护自己,而是下意识地死死抱紧怀里的玉佛!
这玉佛是她亲自跑去南海,花了半个月才买到的,自然知道买来的过程有多么不易,玉佛的价格更是直达八位数。
她可以摔,但这玉佛,绝对不能有事!
摔了,她这条命卖了都赔不起!
重力的牵引让她的身体急速下坠,耳边呼啸而过的风声将她的心跳放大到极致,眼看着地面近在咫尺,温竹狠狠咬紧了牙,干脆闭上眼睛——
可想象中尖锐的碰撞感和疼痛感都没有传来。
温竹心脏剧烈一颤,呼吸几乎停滞。
灼热的温度透过薄薄的衣料贴在腰侧,她猛地睁开双眼,怔然回眸。
一双深邃如墨的黑眸映入眼帘,清澈如秋水,又冷冽如冬雪。
只一眼,无端地让温竹想起了初雪未融时迎风盛开的梨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