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城郊外夜色浓郁,没有路灯的土路上疾驰着一辆桑塔纳。车灯如炬,仿佛这是一枚迸发着火星的子弹,飞一般射进了漆黑幽深的密林里,鸟兽四散。
桑塔纳停在了废弃的工厂前,外面已经停好了几辆小车。车上下来两个男人,干瘪高瘦的男人走在前面,左右望了望后踏上台阶,开了门就进去了。
“哟,青哥来了,大家都在等猫爷了。”一个络腮胡的光头大汉向他们打招呼。
“大家都到齐了?这次上面来人,有新安排,咱们都注意点。”阿青叮嘱道。
“那是自然。靠山吃山靠水吃水,上头都是咱的衣食父母。”另一个一身西装,梳着油头的男人应道,随后又调侃了崇应彪,“哟,山子。今天这行头真他妈帅啊,人模狗样的,不知道还以为你来相亲了。”一群人笑了起来。
“哼,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你大爷我一表人才,不要太羡慕。”崇应彪语气不屑,瞥了对方一眼。
“操,骂谁了。你他妈长得帅了不起啊,还不是要干这行,要不然靠这副皮囊去卖吗?”对方嘴上继续犯贱。
崇应彪黑着一张脸,眼神冷冽地看着这个混蛋,淡淡吐出一句:“你他妈有本事再说一句?”
对方正想开口,阿青打断了:“给老子打住,惹起事来老子一个都不饶。”说完瞪了两人一眼。
崇应彪又恢复了那个一脸冷漠的样子,靠在墙边抽烟。
不一会,门外响起了有规律的叩门声,响四声停一下,总共响了八声,人来了。
阿青还是谨慎地问了一句:“谁?”
外头响起一个粗犷的男声:“是我,阿寿。”
阿青立刻上去把门打开,有三个人依次而入。崇应彪一眼就锁定了中间那个眉毛粗黑、眼神阴沉、络腮胡须、身材高瘦的中年男人。
好久不见,申主任,现在该叫你申经理了吧。崇应彪沉默地想。
那边阿青正在和来人热情地打招呼,散烟,阿寿则向大家介绍了同行人。阿寿是阿青本家兄弟,现在在猫爷手下做事,猫爷身边的女秘书姓石,跟了猫爷多年,两人关系看起来有点暧昧。
一番寒暄过后,猫爷对着这些人开始发话:“老大已经知道大家目前的困难了,我们在境外的货源点也被端了,但是几个月没进货,目前上面情况也很紧急,所以不得不冒险再去境外联系货源。好在我们和境外还有一些合作,所以这次就我带着阿寿、石秘书以出国公干的名义去一下,大概三个星期左右会带着一批货回来。到时候需要在这边有人接应下,销货。”
阿青马上应承道:“没问题,猫爷。我和山子到时候在这候着您。山子,过来下。”阿青朝他喊了一声。
崇应彪马上灭了烟,从墙边走过来,脸上堆着笑,一副顺从的模样,打了声招呼:“猫爷好。寿哥好。石姐好。”
阿青很满意他这副乖顺的样子,显得自己领导有方,叮嘱道:“猫爷是我们的财神爷,有什么安排咱一定全力以赴,就算不要命也要完成任务。”
“好的好的。”崇应彪笑着应承。
猫爷打量了他一下,突然开口道:“我怎么觉得你有点眼熟。”
崇应彪心想:不好。但是仍然面上镇定地笑着说:“猫爷说笑了。我是外省人,去年才因为家里出了事躲到这边来,咱们哪里会见过。猫爷认错人了吧。”
“是啊,猫爷。你听他口音都是外省的,而且咱也调查过了,家里欠了赌债还不上,房子都卖了还有大缺口,这才过来和咱们干这一行的,这几个月兄弟伙都合作得不错。”阿青也赶紧补充道。
“听口音确实不是本省人。行吧,咱们大家伙齐心协力把这个事干好就成。”猫爷最后圆了场。
崇应彪这才放下悬着的心,赶忙说:“一切听猫爷安排。”
一伙人随后商量好了具体的行动方案,约定九月下旬再在此处碰头销赃。
回到家已经是凌晨3点,崇应彪不敢有所迟疑,赶紧跟邓婵玉汇报了今天获得的重要情报:朝歌集团三把手、经营管理部经理申公豹是这次行动的领头人,也证明了朝歌集团与省内近年来十分猖獗的大型贩毒犯罪有直接联系。邓婵玉也很认同崇应彪的判断,两人粗略商量了下后续抓捕方案就挂了电话。
洗完澡躺在床上,崇应彪内心有一种压抑不住的喜悦,那个他渴望的未来正在慢慢实现。他想把这份喜悦告诉那个朝思暮想的人,但是又不想扰人清梦,几番思想斗争天人交战,最后理智输给了情感,他发了一条信息过去:“哥,咱们的猜测是对的。”
一通电话立马打过来了,崇应彪接了起来:“还没睡啊,哥?”
“我这边也在担心你了,睡不着。具体什么情况?”伯邑考躺在病床上轻声问。
“昨晚来的人就是申主任,不对,现在是申经理了,还带着他秘书和手下,这下朝歌集团撇不清了。”崇应彪一副笃定的语气。
“不一定,殷寿那只老狐狸,这些人一家老小都掌握在他手里,不会轻易出卖他的。其实上级早就怀疑他了,上次我们在境外抓获的闻仲,就是殷寿的表亲,只是关系隔了一层,而且人至今仍否认和殷氏集团有牵连,所以只能暗地里调查,如果这次能抓获申公豹和同伙,那么将这个罪魁祸首绳之以法就不远了。”伯邑考分析了一番。
“是的,我刚也跟邓队稍微商量了一下,等申公豹带着货入境咱们就把他们一网打尽,具体行动方案后面再开会研究。”
“行。我家阿彪要成为大英雄了。你辛苦了!我这边早点休养好就过来助你一臂之力。”
“算了哥,你养好身体才是真的,养好伤留在局里,等我办完这桩案子就上来和你汇合,我不想再提心吊胆了。”崇应彪不赞成他的提议。
“嘿,你小子瞧不起人吗?我这么娇生惯养的?”伯邑考笑着问他。
“真不是,哥,我只是想你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现在啊,你是我的软肋,是我最想保护的人,也是我最后的港湾。我要和你好好的,一辈子。”
崇应彪最后的告白一下子击中了伯邑考,他沉默了一下,温柔地说:“放心,彪,会的。我们会好好的一辈子的。”
伯邑考想着异地互诉衷肠的两个人,忽然情之所至。“彪,我唱首歌给你听吧。”
“什么歌?”
“我想念你的笑,想念你的外套,想念你白色袜子,和你身上的味道。......”伯邑考歌声温暖,动人心扉。
崇应彪听得胸口温热,忍不住也和声:“我想念你的吻,和手指淡淡烟草味道,记忆中曾被爱的味道。”
两人在电话里轻声地唱,也轻声地笑,仿佛回到了高中那段少年相爱的青葱岁月。
“哥,我爱你。”
“彪,我也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