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花酥的甜香漫过茶案时,苏家大小姐第七次"失手"掉了团扇。鹅黄绢面堪堪扫过林轻舟执笔的手腕,惊得账本上"肆"字拖出旖旎的尾勾。
"林掌柜的字..."苏小姐捻着帕子掩唇,"倒比我家西席还俊三分。"
二楼传来碗盏碎裂声,楚翊提着铜壶立在楼梯口,粗布短打沾着新蹭的茶渍。林轻舟挑眉望去,见那人故意将壶嘴对准苏小姐的绣鞋,滚水在青砖上溅出朵莲花。
"阿姐当心烫。"他虚扶苏小姐的皓腕,"春衫薄,仔细伤着。"
楚翊的铜壶突然歪了半寸,水珠精准泼在账本墨迹上。"哎呀!"他垂着眉眼擦拭,"手滑。"
苏小姐的翡翠耳坠晃得人眼晕:"听闻掌柜的擅琴,今夜府中雅集......"
"他五音不全。"楚翊抱着扫帚挤进二人之间,"上月给林逸唱童谣,吓得后巷母猫三日不叫。"
林轻舟踹了脚他小腿:"劈柴去。"
暮色染透茜纱窗时,苏小姐的马车仍堵在茶肆门口。楚翊蹲在后院剁柴,斧头抡得火星四溅。林逸举着竹马绕他转圈:"翊哥哥像只炸毛猫!"
"这叫虎啸山林。"斧刃劈开木桩上的青虫,"你爹才像......"
"像什么?"林轻舟倚着月门啃脆桃,新裁的竹青长衫衬得腰身极薄。楚翊喉结动了动,木屑突然迷了眼。
苏小姐的娇笑从雅间飘来:"掌柜的这双手,天生该抚琴......"
"他更擅剥蒜!"楚翊突然扬嗓,惊飞檐下燕,"昨儿剥了三斤,熏得林逸直哭。"
林轻舟的桃核砸在他后脑勺。苏小姐的侍女探头张望,见那位俊伙计正用井水冲头,精壮腰身在水雾中若隐若现,倒比掌柜还惹眼些。
更漏滴到戌时,林轻舟送客到门廊。苏小姐的锦帕"不慎"滑落他襟前,楚翊的竹帚恰巧扫过,帕子轻飘飘落进泥沟。
"明日新茶到货。"林轻舟踹开挡路的竹帚,"苏小姐......"
"叫我云娘。"柔荑按在他手背,"城东有家胭脂铺......"
"他花粉症!"楚翊突然打喷嚏,扬起的灰尘迷了美人眼。林轻舟反手将抹布塞他嘴里:"滚去哄林逸睡觉。"
夜雨忽至,林轻舟在库房清点茶罐。楚翊提着灯笼挨过来,水汽蒸得他单衣半透,那道心口箭疤若隐若现。
"这道疤..."林轻舟鬼使神差伸手,"怎么来的?"
"被狼崽子咬的。"楚翊握着他指尖按在伤痕,"养不熟的白眼狼。"
雨声骤然急促,林逸抱着枕头赤脚跑来:"阿爹,打雷怕怕!"
楚翊自然地张开手臂,孩子乳燕投林般撞进他怀里。林轻舟望着二人相似的蜷睡姿势,恍惚看见某个雨夜,也有个少年这样缩在他榻角发抖。
寅时雨歇,林轻舟被浓郁药香惊醒。楚翊蜷在灶台边打盹,药罐咕嘟咕嘟冒着泡——正是专治花粉症的枇杷露。
"多事。"他踹醒那人。
楚翊迷糊着抓住他脚踝:"南街王寡妇送的秋梨膏...别收..."
晨光中,林轻舟突然瞥见他襟口滑出的半块龙纹佩。那花纹...像是在哪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