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把的光亮刺破雨幕,马蹄声如雷滚近。林轻舟抱起林逸就要往破庙后门退,却被宋枝拽住衣袖。
"太傅别怕,"宋枝咳出点血沫,苍白手指指向神龛后的暗道,"我带逸儿先走......"
"不必。"
冷冽的嗓音从庙门炸响。楚翊踏着积水大步走来,玄铁甲胄上雨水纵横如泪。他身后三百禁军齐刷刷跪地,火把照得破庙亮如白昼。
林逸欢呼着要扑过去,却被林轻舟死死按住。宋枝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整个人往林轻舟怀里歪:"太傅救我......陛下要杀我灭口......"
楚翊的眼神瞬间阴鸷。
"清臣。"楚翊忽然卸了佩剑扔在地上,"跟朕回家。"
雨水顺着他的下颌流进铁甲里,在脚边积成小小的水洼。林轻舟这才发现楚翊竟是赤着脚的,脚背上全是荆棘划出的血痕。
"陛下......"
"我错了。"楚翊红着眼眶向前一步,"我不该吓你,不该瞒你,不该......"他的声音哑得不成调,"你拿剑捅我都行,别不要我......"
林轻舟指尖发颤。他见过楚翊很多模样——批奏折时拧着眉的,吃醋时鼓着腮的,甚至情动时眼尾泛红的。却从未见过这人哭得浑身发抖,像个被抛弃的小狗。
宋枝突然闷哼一声,嘴角溢出血线:"太傅......快走......"
"闭嘴!"楚翊暴喝,却又在看见林轻舟戒备的眼神时萎靡下来,"清臣,那夜猎场毒箭是冲我来的,萧纭为护驾重伤,临终前把血书塞给你......"
林轻舟脑中"嗡"的一声。记忆碎片突然拼合——萧纭满身是血地攥着他的手说"宋枝不能死"......
"你不信我......"他踉跄着扶住供桌,"你说我毒杀国舅......"
"是做戏给太后党看的!"楚翊急得去抓他的手,"天牢里全是我的人,锁筋针也是假的,谁知道那帮杂碎竟敢......"
宋枝突然暴起!
寒光直取楚翊心口。林轻舟本能地扑过去,却见楚翊不避不闪,只是固执地伸着手等他来牵。
"嗤——"
匕首入肉的声音格外清晰。宋枝瞪大眼睛看着自己胸口的剑尖——林逸不知何时醒了,握着把镶东珠的短剑,精准捅进他心窝。
"坏蛋!"孩子奶声奶气地喊,"你掐疼阿爹了!"
宋枝难以置信地低头。那把剑是楚翊亲手打的,剑柄刻着"逸"字,本该藏在林逸的布偶里......
"你......"他呕着血看向林轻舟,"你以为这就结束了?北疆三十万大军已经......"
楚翊一脚踹翻他,从尸身怀里摸出块凤凰玉佩——与太后腕上的是一对。
"清臣......"楚翊转身时,脸上还溅血,"我......"
林轻舟突然抬手给了他一耳光。
清脆的巴掌声惊飞檐下麻雀。楚翊偏着头,竟低低笑起来:"这边还要打吗?"他把另半边脸凑过去,"只要你不走......"
林轻舟的下一巴掌变成了揪衣领。他狠狠咬上楚翊的唇,铁锈味在口腔里蔓延,分不清是谁的血。
"混蛋......"他哽咽着骂,"你知道锁筋针多疼吗......"
楚翊突然跪下来抱住他的腰,脸埋在他小腹处蹭得乱七八糟:"我错了,我错了......"帝王的呜咽闷在衣料里,"这三年我每天给你渡内力续脉,你看......"他撸起袖子,露出手腕密密麻麻的针眼,"你疼一分,我疼十分......"
林逸蹲在旁边戳楚翊的发冠:"翊爹爹羞羞!"
没人注意到宋枝的尸首何时不见了,只剩地上一滩混着毒的血水。
破庙外的老槐树上,半张烧焦的佛经随风飘落,露出背面朱砂写的小字:
"凤佩为引,星火燎原。"
楚翊瞥见后瞳孔骤缩——那是先帝晚年最忌惮的谶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