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坐到床上,拉过被褥盖住身体,看着雁妃晚眼神发亮,内心不尽欢喜,甜如稠蜜。
雁妃晚已经不记得,更不知道多少次纵容她的肆意妄为。那双眼眸清润如水的,偏偏还情热如灼,玲珑一时竟不敢与之直视。
偏过脸去,“我让你上来是与你说正经事的,这里最是隔声,可不是想跟你,跟你亲热……”
舒绿乔双手抱膝,脑袋枕在臂上,闻言也不失落,目光灼灼望着她笑,“嗯,我知道,你说。”
雁妃晚暗暗沉静心绪,“你在巫山半月之久,称过镜花几声师姐,你觉得,她这个人怎么样?”
“雾绡?”
舒绿乔有些意外,奇怪道:“你问她做什么?”
雁妃晚没应她的话,继续道:“你说说。”
舒绿乔压住那些旖旎情思,略微思量,说道:“巫山的镜花水月威震陵河,雾绡姬艳名远播,江湖传言,她风骚放荡,水性杨花,半个邪道的男人都是她的入幕之宾,裙下之臣。”
玲珑笑道:“我不是要听这些,你曾与她交往,我问的是,你怎么看?”
舒绿乔不假思索,当时正色道:“要我说的话,那些流言蜚语,恶语中伤,简直就是一派胡言!”
雁妃晚疑惑轻笑。
舒绿乔道:“我虽在巫山短短半月,却也知道,许白师座下有鲲祖鹏魔,镜花水月四大高手。鲲鹏这两个老魔一者贪财,一者好色;水月冯静媛为人阴毒,御下刻薄,但弟子众多,唯镜花雾绡姬部属最少,声望却最高。”
雁妃晚奇道:“这是为什么?”
舒绿乔悄然看她,刻意抹黄的脸颊此刻居然透出一抹薄红,迟疑再三,最后还是支吾着说道:“据说巫山的至高武学名叫《玉凝功》,前半部分可以单独修炼,而后半部分则需要两人同修,以使武功相辅相成,共同精进。”
“但不知道为什么,《玉凝功》的后半部分《扶摇诀》丢失,她们也就没有同修的法门。后来,上代境主另辟蹊径,索性引入身毒国的合欢术,以代替后半部分《扶摇诀》的作用。虽说练的是男女双修之术,实际不过就是巫山门人用来采阳补阴的阴损功法。这派以冯静媛为首,因为进境极快,所以人数众多。至于因循守旧的雾绡姬,她至始至终都在修炼《玉凝功》的前半部分武功,练的是淡薄情爱,玉骨冰心,所以愿意跟她的人很少。”
“雾绡姬淡薄情爱,玉骨冰心?”
雁妃晚这回当真是糊涂,眼眸含笑。
“我虽没与她深交过,但四年前有一面之缘,到前日七星顶之上,镜花一颦一笑,足以颠倒众生,可真看不出她清心寡欲的样子。”
舒绿乔睨她,嗔道:“你还关注她一颦一笑呢?知道她颠倒众生?那你七窍玲珑的心可有为她神魂颠倒过啊?”
雁妃晚无奈笑道:“你可别跌进醋缸里不出来,快跟我说说,雾绡姬是什么样的人。”
“谁跌醋缸?你可别乱讲,”舒绿乔含羞带嗔,算是饶过,话题转回镜花身上,“要说起雾绡呢,还真是可惜。可惜她慈悲心肠,奈何投身邪门外道,也是身不由己啊。要说这巫山逍遥津里还有什么好人,大概也就是她了吧?”
雁妃晚道:“极乐仙子不是对你有救命之恩吗?她不算好人?”
舒绿乔幽幽说道:“她虽对我有天高地厚之恩,但她性情冷漠,行事不择手段,且施恩必报。就说我吧,她救我不假,助我重振山庄也不假,但这四年我为她阴潜西南,甘为犬马,除了没为她杀人害命,也做过不少昧良心的事。”
舒绿乔将棉被拉高些,没敢看她,声音放的低些,“我虽名为庄主,其实不过就是具傀儡,她从未真正相信我,否则也不会派赫家兄妹就近监视我,我若是有半句不从,她……她就拿你要挟我……”
雁妃晚微怔,瞬时默然,空气静谧得令人无所适从。舒绿乔笑容微苦,饶过此节,“许境主虽然救过很多无依无靠的苦命人,确实算是恩德无量,但她也送过不少美人给京中权贵或是各地的富商豪族,充当宠妾,为她谋取权财。若非有雾绡姬从中斡旋保护,巫山那些姑娘的命要比现在苦得多……”
雁妃晚似是猜到什么,小心柔声道:“这其中,也包括你吗?”
舒绿乔神情微动,长出口气,叹息道:“是的,当初若不是有镜花为我说话,说放我回西南还另有用处,我可能早就被许境主送到中京去,也许就再也见不到你啦……”
她抬眸,眼中水雾层层,波光粼粼,哀然欲泣般,雁妃晚眸光颤动,差点忍不住去抱她,最终挪动娇躯,别扭的拉进她们之间的距离,鸣凤娇软的靠过来,脑袋枕在她的肩侧,轻声呢喃道:“所以,我不相信雾绡师姐会是跟潜龙帮还有倭寇勾结成奸,暗通款曲的人,这要不是有许境主的命令,那定是另有苦衷。”
“你这么相信她?”
雁妃晚笑道:“你跟她交往相处也不过半月吧?就这么自信清楚她的为人?”
舒绿乔微笑答,“有言道是:君子之交淡如水,有些人你朝夕相处也未必能知心知意,有些人却只需要喝一杯酒就能生死相交。我跟她就是这样的,跟你更是如此……”
“我?”玲珑疑惑,“我跟你也是生死之交吗?”
舒绿乔笑道:“当然不是,我对你是一见钟情。是我见色起意,从此魂牵梦绕。说是生死之交也不为过,但我更想与你生死阔契,与子偕老。”
雁妃晚冷笑着轻轻推开她的脑袋,点戳她的额头,道:“我看你是油腔滑调,舌绽莲花吧?一边去,我们该做正经事啦。”
说罢,跨过鸣凤的身体就要下床。
舒绿乔道:“你要去找雾绡姬?”
雁妃晚回道:“躺在床上是不会有任何进展的,要想一探究竟,就要去现在最危险的地方。”
舒绿乔惊道:“聚龙阁?”
雁妃晚微微颔首,开始穿起袜鞋。
舒绿乔问道:“怎么去?”
玲珑白她道:“我的舒大小姐,烦请动动脑筋,你真当自己是来睡觉的吗?”
鸣凤略微思忖,一手指向屋顶,“飞檐走壁?”
雁妃晚无奈的笑,“你是笨蛋吗?哪有这么简单?你以为聚龙阁的望楼是拿来做什么的?光天白日的你还想飞檐走壁?你当瞭塔里的人是瞎子不成?”
“你又说我笨!”
舒绿乔委屈道:“反正我出什么主意都是错的,还动什么脑筋?听你的就成了呗。那你说,怎么去?这惊波坛的楼阁殿宇错综复杂,还曲里拐弯的,守卫森严不说,想要躲过层层守卫,还要不晕头转向,如此可以说难如登天,我们怎么去?”
雁妃晚穿好绣鞋,起身下床,整理裙裳,走出去,勾起珠帘时,这才回眸笑道:“我们躲什么?尽管光明正大的去就是。”
舒绿乔也跟着穿鞋下床,闻言,走到她面前怪道:“你敢莫是魔怔?这堂堂潜龙帮总坛,怎么会让我们这样的歌姬舞女来去自如?”
“但我们不是真正的歌姬舞女啊,既然歌姬舞女的身份不行,那我们换个身份不就好了?”
舒绿乔疑惑,“换身份?换谁?”
雁妃晚笑道:“现在在潜龙帮的惊波坛里,什么样的人既可以掩藏面容,还能自由出入聚龙阁?”
舒绿乔沉思半晌,忽而惊道:“巫山!是逍遥津的人!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