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知神女的由来?”
白狐王抬眸看向白金雕琢而成的壁画,是朝花节的神女形象。
白绥燕依靠在窗边,月光冷冷,勾勒出棱角分明的五官,像是一块破碎不堪的美玉,她语气有些疲倦道:“朝希公主?”
“朝希国是几百年前的事情。”白狐王说。
“……可是传说中的那位常胜将军不是您么?”白绥燕反问。
白狐王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他不疾不徐地说:“传闻神鸟降世来到赐星辰,祂庇护赐星辰,免受灾难。”
白狐王看着白绥燕的眼里,似乎对于这段传说毫无印象。
最后他坦然道:“后来祂前往御寒春,再也没有回来。于是便有了飞天神女引来百鸟祈福。”
白狐王看着浮宫之下聚集交错的村庄,万家灯火如星星光亮,一路蔓延至无边的旷野。
白绥燕突然问道:“是他么?”
也是你。
**
门外踱步的声音动静不小,齐卿打开门就看见老板。
他的视线在四处乱飞,最后神色不自然道:“您起的真早,哈哈。”
日上三竿且外头在干什么心里没点数么?齐卿心想。
转念一想,齐卿突然意识到自己还没有逃离白狐王的“五指山”。
他沉声道:“带路吧。”
客栈还有第四层,上去的楼梯间非常隐匿。
屏风后,白绥燕看着通体呈褐色的茶杯,表面布满细密的冰裂纹,宛如岁月的痕迹。
杯口微微向外撇,杯底圆润,捧在手里,恰似握住为数不多的温情。
茶杯立于桌面,静止。
门外响起咚咚的敲门声。
白绥燕:“进。”
整个四楼都没有分割出几个小房间,倒是宽敞。
齐卿刚走进来,就听见白绥燕说:“听说你找我。”
听上去像是有几分责怪的意思。
白狐王昨天交代的事情,他全然当耳旁风了。
还是白绥燕亲自找来的。
“你可是杀害里舟的嫌疑人,似乎是证据确凿。”齐卿冷笑一声,说得理直气壮,“我当然是要来找你。”
“都说道听途说只是捕风捉影,闲人捏造。”白绥燕盯着手中杯的眼眸一转。
她看向齐卿,皮笑肉不笑道:“说不定人还真是我杀的。”
齐卿:“……”
虽然不知道对面的实力如何,真要打起来,齐卿肯定是不会吃亏的。
房间内的温度降到冰点。
白绥燕将手中的茶杯放下,发出清脆的声音。
她的气势很足,“你要来杀我么?”
白绥燕的眼里丝毫没有杀人的畏罪感。
齐卿将视线转移至窗外。
“杀你?”齐卿眼里闪过一道隐晦的光,“对我有什么好处?”
他并非是来调查里舟之死。
远处的水墨画,杳无光彩。
顿时,黑压压的云中破开几道细小的裂缝,露出的金色光芒普照大地。
齐卿:“你不准备准备么?神女。”
乌云散去后,露出无垠的天际,金光大亮。
天丝一样的绸带在空中绘出千万色彩,如傍晚时刻天边的霞光,又似清晨冉冉升起的朝阳,绚烂尔神圣。
金色的羽翼在空中展开,轻轻会打几下,散落下一大片耀眼的金色羽毛。
翩若惊鸿,宛如游龙,飞天神女胜壁画。
陈离尴尬一笑,“她是不是脱发有点严重?”
齐卿扭头,一言难尽地看着陈离。
齐卿刚走没多久,陈离就跟了上来。
老板看着齐卿的眼神,以为他要指责陈离不礼貌,下一秒就听见齐卿懒洋洋道:“那是掉毛。”
老板:“………………”
欢庆喜悦的人们,高耸入云的浮宫,青山绿水,五彩斑斓的云彩等元素相互交织,金光闪闪的花瓣点缀,却毫无杂乱之感,展现出一种宏大的气势。
一段优美的舞蹈后,天空多了几处白云,正在往下落,掉在半空中就碎成一小块的,快要着地时被手托住,定睛一看,竟然是一片金羽。
不容片刻,就融进掌心。
有人抬头,锋利的眉骨如刀刃一般,眼眸是划出的一道伤口,猩红的眼仁如鲜血一样艳丽。
他与空中舞蹈的神女对视,嘴角微微勾起一抹笑。
神女身着华丽的衣裳,头戴花冠,手持琵琶,姿态优美。
她的动作熟练自然,每一步走出来都十分好看,格外赏心悦目。
传闻神女的真身是上古神兽之一,逢苦难而降,携七彩祥云而出,守护万物。
所过之处,枯木逢春,柳暗花明。
**
陈离正准备喊齐卿一起下去参加拾之誓约。
就见齐卿看着窗外愣住。
白狐王依旧穿着一袭白衣长袍,但似乎没有人认出他。
身边跟着白夜和黑天两人。
他们似乎在和白狐王说什么,但白狐王的视线在齐卿这里。
金黄色的眼仁藏在狭长的眼眶里,他眯着眼睛笑了一下。
齐卿只觉得浑身寒毛竖起。
齐卿来不及思考,窗前突然出现一只水幻化的怪物,朝齐卿打了一个“招呼”。
“原来你在这,找的我很辛苦。”
那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来,齐卿看见远处的屋顶上站着一个人,他手上拿着笛子。
暮沉。
齐卿认得他。
齐卿多年前差点死在他手里。
没想到这么多年,他还要追杀齐卿。
“你在这里待着。”齐卿警告陈离。
陈离生怕齐卿真不让他跟着,所以听闻乖巧点头。
齐卿踩上屋顶,没两下就爬上屋顶,与水怪厮打在一起。
暮沉吹着笛子,操控着几只水怪与齐卿打。
打斗的速度越来越快,绿色的残影与许多只黑影交织。
似乎没有身影。
暮沉还没察觉到不对劲,就感觉背后有东西。
齐卿已经出现在他身上,他手上拿着一只不细的青竹杆,朝着他背后就是一棍子。
“真是辛苦你了。”齐卿又补了一脚。
暮沉被踹得站不稳,但所幸还是没摔倒,“你偷袭的本事倒是一如既往。”
齐卿:“你也是一如既往地废话连篇。”
两人厮打在一起,所幸位置偏僻。
竟然没有一人注意到屋顶打得不可开交的两人。
棍子在齐卿的手上如游龙般飞舞,没一会就追着暮沉开始打。
几十年过去,齐卿的打斗技术越来越好。
暮沉依旧是被追着打的那个。
暮沉被揍的鼻青脸肿,他哀嚎道:“能不能别看戏。我头都要被打掉!”
齐卿注意到暮沉说话的方向站着白狐王等人。
是白狐王用灵力将他们隔绝,所以才没有人注意到这场打斗。
“我说你废成这样就敢跟我打,原来还是找了后手。”齐卿嘲笑的韵味十足。
暮沉也还有力气回怼:“这不是跟你学的。”
暮沉手上只有一支十寸不到的笛子,“你有本事就别拿着这臭棍子啊!”
“打狗,不拿打狗棍怎么行。”齐卿又结结实实地朝他打了一棍子。
被追着打的暮沉干脆躲到白狐王身后。
齐卿身后的青竹杆上长出几片锋利的青竹叶,他将青竹杆背在身后。
仿佛在说,若是白狐王袖手旁观,这件事就不会殃及他。
齐卿迈着长腿走过来时,白狐王抬手。
而齐卿看向白狐王的眼神也带着血淋淋的杀意。
**
陈离才一会没看,齐卿就没踪迹了。
他匆匆跑下楼,就被白夜拦住去路。
白夜看上去心情还不错,他语气轻快:“我记得,他让你老实待在这。”
“齐卿去哪了?我要去找他,我要跟他在一起。”陈离一点好脸色都不给,他推开白夜要往门外走。
陈离说会待在这,是因为齐卿在这。
现在这里没有齐卿,他自然会走。
白夜又走到他前面,语气快速:“他又不是什么小孩,你不跟着会他又不是会死。”
陈离更加激动:“滚开,别挡道。”
“你别急眼啊,白狐王在他身边,你就放一百个心吧。”白夜苦笑,他安慰陈离。
陈离的脸顿时黑下来,脑海里闪过零碎的画面。
他看见白狐王和一个黑皮卷毛、半人半兽的东西站在一起,那个黑皮家伙坐在藤蔓织出的座椅上,而白狐王却站在一旁。
陈离只感觉不妙,这个东西应该就是灵族之首。
随后是一声沉闷的声音,像是西瓜砸在地上,血液炸出来,溅到陈离脸上,白狐王的白袍上。
陈离的瞳孔放大,他看见了眼前浑身是血的人。
陈离大喊着他的名字。
他双腿被吓软,面前的画面恐怖到陈离这一生都不会忘却。
那是如此的真实。
黄色的沙土里长出带刺的藤蔓困住他的动作,他不顾尖刺划破皮肤,朝着昏迷不醒的灵族爬去。
“放开我,放开我。”
灵族之首撑着下颚,他欣赏地看着眼前的作品,听到陈离的声音后,粗野的眉头一紧。
“人族?”
白狐王冷冷地看了一眼陈离,口型似乎在说:闭嘴。
白狐王说:“近日是祈愿日。”
灵族之首:“祈愿日啊,那确实不便。”
他勾勾手指,齐卿被藤蔓带到男人的面前,他身上滴出几滴粘稠的液体。
陈离差一点就可以抓到齐卿,但这一点此时十分的遥远。
白狐王开始为齐卿治疗,无数白色团子争先恐后地飞进齐卿的躯体。
“你到底要干什么,难道你们灵族就可以随意践踏无辜的生命吗!你连自己的子民都残忍伤害,你根本就不配当王!”
陈离破口大骂,“每个被你伤害的生命都不会放过你!”
话毕,陈离就被身上缠绕的藤蔓扇了一巴掌,陈离的嘴里立马炸开铁锈味。
藤蔓又在陈离的膝盖窝狠狠抽去,迫使陈离跪下。
灵族之首眯着眼睛,似乎在笑。
齐卿刚清醒些,就看见灵族之首那颗猩红的眼仁。
“总有一天,你会失去所有力量,万劫不复。那时候,那些被你杀害的灵族们,他们的怨念会永永远远地缠着你、折磨你!”陈离喊道。
灵族之首:“可惜了,他们死的连进入轮回的机会都没有。”
一道强大的杀招直冲陈离。
对于普通的灵族来说,非死即残。
陈离也没有想过要躲开,他正好也不想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