唤回我的‘心’的话。或许我已经真的成为多弗朗明哥的‘右腕’,去撕裂世界。”
他没有避讳地把当初最阴暗的想法暴露出来——即便他知道布兰缇的道德水准高得离谱,连看个动画片,都对于动不动毁灭世界的精神病反派零容忍。
但或许关系实在是太稳定安全,他都不必畏惧阴暗泥泞的一面会被她嫌恶,遭到厌弃。
“嗯……”布兰缇看了看他的眼睛,“我也差不多呀。价值观形成的关键期,进了海军,没过多久升职了之后,引路人好在是库赞先生,接受正常的教育嘛——我要是去了CP系统估计也得变成特别阴暗的样子。至于为什么不恨他们——”
“大家从出生开始就信教,很难摆脱环境的影响。那样疯狂极端的人,如果没有碰见违背教义的人和事,他们一直都是和善的样子。互帮互助,热情友爱。他们那样对我,是因为发自内心地觉得我和男人通J——这个罪名在我们那边太严重了,几乎等同于叛神罪。”她说到这里,翻正了身子看着天花板,“这和明知道自己在做杀人放火、伤天害理的行为,可为了私欲还是要干,有微妙的不同。所以我感觉我和你以前的遭遇,不算一类事情。”
“其实我很经常会想,如果我一直在那儿生活,而没有出来看看世界,可能也会不可避免成长为那样的人。”
“所以……我其实并没有特别的恨意。”她垂下了眼,“现在他们对我来说只是一种警戒,时刻提醒我不要变成那个样子。除此之外,家乡的很多东西我依旧觉得挺美好的——比如说我们那边的雕塑,可能是因为经常雕神像吧,技艺真的非同凡响。”
“可我并没有在其他地方感受到你有那么的宽容?”罗腾出手来,把她的发丝顺到不太容易被压到的地方,“比如和之国,那些人百般邀请,你现在都还不愿意再去一次。当然我并不是在指责你什么。”
“他们是邀请你吧。或者说邀请你的团队?又不算在邀请我。”布兰缇睁了眼,“你要想去就去呗。或者大家的意见怎么样?没必要因为我一个人不想去就全船都不去。这不合船上的规制。”
“我确实也对那边没什么感觉,他们倒也没有很热烈地想去和之国转转。比起去和之国,他们更乐意回北海转一圈。”罗说,“但相比于你在希尔城遭遇的事情,和之国并没有对你做什么很过分的事情吧?为什么会这么排斥?”
“因为他们至今没有一个正式的道歉和感谢。”然后布兰缇翻身坐了起来,“天啊,这都多久了,我们结婚都已经三年了!他们那群人真的离谱。”
“要不是佩金和夏奇当时那么善良好心地拦着我,我高低给他们每人二三十个枪眼。”布兰缇越想越气,把被子团在一起泄愤。
“噗。”罗没忍住笑了一下,这个动作和造型太过罕见,堪称SSR级别难出现的限定。
“这有什么好气的。”他把人拉回被窝,松软的被子已经因为身体乳和体温,在棉花的孔隙里贮存了白茶和鸢尾的气味,“所以你愤怒的动机是什么?”
“这还用说吗?因为他们伤害了你,伤害了贝波、夏奇和佩金。都是对我来说很重要的人。”布兰缇凝视着他:“更何况这还涉及到海贼团在大海上航行的威信问题。哪有随便欺负一个海贼团的船长,而不用付出任何代价的?”
“说‘欺负’是不是有点不太恰当?”
“虽然现在黑胡子已经因为其他的事件死了,并不是我亲手杀的。可我仍然能这么说,他和我差了13岁。等到他五十来岁走下坡路了,我还是三十几岁正是当打之年。我有的是时间等——难道他还能晚年躲上一辈子?”布兰缇的眼神变得接近于凶狠的严肃,然后翻身往他身上一跨,压着罗的肩和他面对面:“我一定会杀了他。无论是四皇也好,哪里的山大王也罢……”
月光透过小窗,斜映在她的脸上。
特拉法尔加·罗平躺着,以非常放松的姿态接纳这个认真的眼神。一般这种时候他不太介意被居高临下地看着。
真奇怪。
这明明是夜晚,可她的目光好像灼日的箭矢,在凛冬的月辉之下射进了他的心门。
“我恨不得让大海上所有的人都知道——”
布兰缇拉过他的手,在手背上落下一个吻,眼睛未曾有片刻中断和他的对视。
“……谁要是伤害了你,就只有死路一条。”因为俯身,她领口下方的印痕也在清冷的月光下清晰可见,“当然,我也不会例外。”
10
一起航行到立博岛,路上已经有一周多的时光了。
库赞经常因为身高问题撞到头,所以喜欢呆在甲板上。特拉法尔加船长于是放弃了这段时间的深潜,全改成了海面航行。
“海面航行好啊,顺风的时候多省燃料。”库赞躺在甲板上,望着浮云,“深潜阻力那么大,多浪费能源啊。”
“深潜的话,塞拉菲娜可以多看几天海底世界。给她的绘画增添很多灵感。”特拉法尔加·罗坐在船员给他支好的带伞小桌椅边上,“而且你别忘了,这艘船本来就是潜水艇。就算去结婚不是什么偷偷摸摸的战略行为,偶尔的深潜也是必要的。”
咖啡的香味飘荡开来。
库赞一翻身,长腿一迈,两三步就走到了他面前。
“想要喝自己去餐厅冲。”布兰缇拿着烤好的枫糖华夫饼,也走到甲板上来了。然后放在了罗身边的小圆桌上,“那是留给我先生的。”
“这儿明明有一大壶。”库赞不满,“一个人一天摄入太多咖啡因也是会对健康不好的。我倒点喝怎么了?还是说你已经开始打算谋杀亲夫了?为了80亿?”
“不要随便挑拨别人的夫妻关系,库赞先生。而且我也有喝,这是双人份。再说现在的悬赏金哪儿还有什么意义,那都是过去式了——你要真说悬赏金我倾向于是倒欠20亿。”布兰缇的余光看到这个特拉法尔加船长的笑容,心生捉弄的欲望,“而且你这么幽怨的语气是什么意思,一副娶了媳妇忘了娘的数落意味。”
特拉法尔加船长差点被呛了一口。
库赞疑惑:“你不是吗?”
“我当然不是。虽然你这年纪确实应该和我爸差不多,但……”布兰缇给自己也倒了一杯,“退一万步说我也不是娶了他啊。而且你看看你,给我们特拉法尔加船长的彩礼和房子一个都没出,你凭啥做封建大家长啊。”
“好了这个话题到此为止。”库赞一屁股又坐了下来,“我就不应该开启这个话题,你现在被这个特拉法尔加带偏得离谱。再也不是可爱的优等生了。”
“我本来就不是。”布兰缇看着库赞开始掏卡的动作,“你干嘛?真要给特拉法尔加船长彩礼啊?”
“算了吧,你们俩已经没救了。我现在寄希望于企鹅小哥是个好人。不然我前半生顺风顺水后半生在你们红心海贼团上翻车得厉害我会很不开心的。”库赞没抬头,“我是突然听你说这个想起来,好像我还没给塞拉菲尔准备嫁妆——这附近有岛吗?要不停一下我去取点钱换成金条?现在的行情一般是给多少?”
“恕我直言,恐怕好不到哪去。”布兰缇指了指旁边的特拉法尔加船长,“你要知道你嘴里乖巧的企鹅小哥可是和我旁边这位被你嫌弃的特拉法尔加船长穿一条裤子的好兄弟。”
“没有穿过一条裤子。”特拉法尔加船长反驳,“你不要随便臆想一些奇怪的东西。”
11
在众人的撺掇下,布兰缇神秘兮兮地展开了画作。
那是特拉法尔加·罗立于一片白沙湾的样子。画中人双手插在兜里,日光像流动的河水,在画面中带来跳跃的光斑和暖色,连带着他坚毅青涩的面部轮廓,也从阴郁多思里中透出温柔和冬夜之火一样的力量。
画面中的他带着圆边帽子,穿着的是黑黄配色的连帽衫,红心海贼团的标志张扬地印在衣服上。
“诶?”佩金惊讶,“这不是船长去新世界之前的打扮吗?布兰缇你见过?”
“可能是悬赏令上看多了,所以脑子里有点印象吧。毕竟罗在顶上战争之前就已经有高额悬赏了——不是说梦境会随机选取大脑内的素材进行加工组合吗?我就画了个梦里的心动画面嘿嘿。”布兰缇笑着,很兴奋地讲解自己的绘画思路,“最近说起来也很奇怪,很经常会梦见类似的画面,虽然没什么剧情但是好温暖。”
红心团的几人露出一点嫌弃她上头的表情,纷纷沉默。
她不知道为什么,总是梦见那种似乎更年轻一点的特拉法尔加·罗,有时候是在海滩和她挥手告别,有时候是在和她聊天。明明记忆里罗好像没喝过那些被他评价为过于黑暗的特调,但可能梦境在替她实现愿望,经常照映出他在餐桌边上,一脸复杂闷头喝这些小甜水的样子——还给出了很多尖酸刻薄的评价呢!
印象最深刻的就是在一片她很陌生的白沙湾上,他踩着细沙,在干净到几乎圣洁的海滩边上,对她露出那遥远的微笑。温暖的日光驱散了他的愁绪以及些微的悲伤,而将希望和宽广的爱回馈在他的眼中。
梦里的他对她说:“路上小心。”
那好像是什么告别的场景,这让她觉得莫名奇妙,因为自己从未离去。不知道是不是大脑把看过什么别的小说剧情剪辑进去了——如果是这样的话能不能多剪一点小*书的剧情呢。
布兰缇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来,然后碰了碰罗的肩膀:“怎么样,没有把你画得太丑吧?”
她以为罗可能会说一些类似于“你这么快就开始画这种年轻小伙了,是说我已经三十,四舍五入是奔四了暗示我已经老了的意思吗”“呵你臆想的这画面也太柔和了,我年轻的时候可是纯纯/法/外/狂/徒,哪有这种偶像剧里一样的表情。”“看来你很喜欢两年前的那件衣服嘛,怎么现在是暗示我今晚穿这个的意思吗”这样的吐槽。
但是没有。
罗就那样愣在了原地。
当他看着这幅画的时候,一些破碎而不连贯的帧频闪地出现在他的面前。接连一月断断续续的梦如同幻灯片一般,放映着细碎的过往。
而他因为担忧干涉的问题,还没有对她说过这一切。
可他没想到,他明明不曾在那个时候获得她的青睐。甚至那令人难堪的幼稚和冲动,让他感觉几乎要被讨厌。可是即便如此接近于糟糕的展开,依然能有残存的情感和爱,穿越了时间和世界的干涉,留存在她的梦里。
原来那句“没有讨厌你”真的不是仅仅在安抚他。不是为了即将发生的离别而临时宽恕的善意谎言。
“你怎么了?”布兰缇的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不至于那么惊讶吧?看来塞拉的指点真的有用诶,这东西才画了一周多,不过眼睛的部分我总感觉好像还没有那么的传神,要不还是下次——”
“我很喜欢。放在卧室里吧。”他于是这么提议。
“真的吗!?”比起他较为平淡的姿态和语调,布兰缇的激动和惊喜非常的显眼。
她的脸颊因为兴奋和快乐染上了绯红,墨色的眼眸像装了一整片的繁星,闪闪发亮。好像一个速成的画作能被他认可,是多么伟大的成就一样,她看向他,甚至问了好几次是否真的可以放在卧室里。
然后在一次次理所当然的肯定中将他紧紧地抱住,和贝波的熊抱似的在那瞎蹭脸。
——看起来比收到礼物的本人开心多了。
她是一个已经立下了“誓约”的人,每时每刻,头顶都有着高悬的利剑。如果依循常理,她很有可能因为扭曲而残忍的生死托付,而缺失很多的安全感,又或是封闭和压抑情绪,成为一个纯粹的战士——即便是立下誓约之前,她也时常情绪过于稳定,好像没有太多的东西能让她有过于强烈的波澜。
而他刚才只是,很普通地表现出对礼物的喜欢而已。
他所做的事情,按理来说,好像应该不足以让她这么的快乐。
可那眸光里跳动的雀跃和欣喜,又并没有一星半点的虚假。
好像只要他随便一个笑容,一句话,一点肢体接触,稍微一丁点的肯定,就能轻易媲美圣杯无尽满溢而出的永生之酒。如同一滴海水投入杯中,瞬间就能涌出足以滋润整片沙漠的泉。
这令他困惑又幸福,常常难以置信,也时刻迷醉沉沦。
仿佛她的欣喜,她的快乐,她的愤怒,她的恨与宽恕,都无比热烈地围绕着他。
——由他钦定,受他指引,与他同在。
天啊。
他垂目看着依然十分兴奋的布兰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