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明白了这一点，沈明玉的脸色变了变，她站起身，眉头紧锁，有些忧虑地看向司渊，“那你呢？虽然我不是很懂权能到底是什么，但是光这么听着，就感觉对你的消耗……真的很大。”

然而司渊却只是有摇了摇头，近乎不由分说地拉起沈明玉就奔向了下一处邪器的埋藏地点。

司渊：“时间来不及，我们还有一周时间，然后就要赶到霜雪峰。放轻松，不会有大问题。”

沈明玉颔首，点点头。

确实，在当前时间如此紧迫的情况下，若仅仅是消耗过大，那已经算是最好的局面。

二人开始以桑淮洞府为圆心，向外围开始清扫阵法，一圈一圈，终于在定格下最后一处时间后，二人对视，深吸口气，下定决心。

沈明玉单膝跪地，一手握在手腕上，一手死死地按压在地面上。

由于紧张，呼吸都有些急促。

“我准备好了，”她尽量让自己的声线听起来没有那么颤抖，“不就是一瞬间清空灵力吗，我可以的！”

司渊再次确认：“真的可以吗？”

沈明玉深吸一口气，“是的。”

一个虚幻的沙漏突然出现在司渊的面前，但里面的沙子并没有流动，而是静止在其中。

四周开始刮起狂风，原先充斥在四周的腐味被冲散，能量开始汇聚在司渊的指尖。

他的食指在空中静静一划。

沙漏倒转，时间启动。

金色的沙粒从空中开始落下，细碎的光芒闪烁在沈明玉的每一道定格中。

时间启动。

灵力从妖丹中被疯狂抽取，仅仅一瞬，沈明玉就好似听见了识海中清晰的破碎声。

“凝神。”司渊的警告将沈明玉的思绪瞬间拉回，“不要分心，别忘了，还会有情绪之力返还给你的经脉。”

短短两秒的时间，无形无色的力量立刻充满了她的体内，浑身胀痛，她只得咬着牙一边消化情绪之力，一边继续输出净化术。

璀璨的光芒自她掌心爆发，亮如白昼，巨大的消耗速度让她必须全身心保持着这个姿势，哪怕意识有丝毫松懈，都会立刻前功尽弃。

此时每一秒对于她来说都是痛苦的折磨，但同样，也是巨大的进步。

同时净化六十枚邪器，哪怕是先前在钦天监日以继夜的工作，都无法达到的强度。

她将注意力全部集中在地下的邪器之上。

快了，快了……

终于，在最后一粒金色的沙粒从沙漏中落下，邪器也不复存在，湮灭在世间。

沈明玉喘着粗气，体力不支，直接瘫软在地上。

“成……呼……成功……了！”她努力转过身，想要第一时间把快乐分享给司渊，却直接愣在了原地。

司渊立在原地，眸中无悲无喜，那小小的沙漏正随风散去，伸出的一根手指却如同幻影般，没了实体。

察觉到少女望来的目光，司渊眨了眨眼。

淡金色的光芒自关节处向指尖层层亮起，重新填充了血肉。

“成功了，”他缓步走向沈明玉，全然不敢对上沈明玉那有些惊恐的眼神，独自俯下身，作势要将脱力的沈明玉从地上抱起，却被少女直接按住了手腕。

“你的……你的手……”沈明玉惊魂未定，瞳孔猛然扩大，她能察觉到司渊的状态不对，而不仅仅是那根手指化为虚影的问题。

更重要的是，他已经很久没有在她面前流露过那种全然淡漠的神情了，很久。

司渊也知无法隐瞒身体的异样，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缓缓抬起头，像是试探，又像是安抚，他将手腕从沈明玉的掌心挣脱，抚摸上少女的脸颊。

“不碍事。”

在开口的一瞬间，先前的所有寒冰尽然消散，他仿佛从云间跌落，又重新回到了凡间。

“只不过是权能过于使用的副作用罢了。”他用大拇指摩挲着沈明玉的面庞，直视着她，询问道：“恢复，需要多久。”

但沈明玉并不想现在就回答这个问题，她忍不住将心底所想问出：“没有其他办法吗？你这个真的不像简单的副作用。”

司渊轻笑一声，捏了捏沈明玉的脸。

“没有别的办法，”他露出一抹极浅的笑容，“我能感受到你的经脉中充满了情绪之力，赶紧将它们全部吸收。”

说完他收回手，将沈明玉从地上扶起身子，随后席地而坐，两双手紧紧相握，神识直接进入到沈明玉的识海中，牵引着她的灵魂。

“跟随我，我来辅佐你一起修炼。”

他不由分说地控制住沈明玉的灵魂，牵引着她将所有情绪之力消化，填充进彻底干涸的妖丹。

四周重新归于寂静，只有天地之间一股看不见摸不着的力量在暗中流动，缓缓降落在沈明玉身上。

有了神明的引导，沈明玉恢复的极快，不过半天，她就又重新生龙活虎起来。

沈明玉站起身，抖了抖有些发麻的腿，深吸一口气，斩钉截铁地说道：“继续！”

司渊点点头，二人继续按照先前的方法开始划分范围，清除邪阵。

随着邪器的净化，沈明玉的修为在短短半天的时间内就迅速拔高到了一个难以想象的高度。

然而，司渊在没有神骨的情况下，一直高强度，频繁地使用几更笔，其副作用也越来越大，所需要的休息时间也越来越长。

以至于在还剩最后一百个阵法没有净化的时候，已然是沈明玉在等待司渊的恢复。

此时距离当时司渊与南楼约定的十日之期，还有最后四天。

或许是因为邪阵被逐渐清楚，原先一直笼罩在松山外围的雾气也开始渐渐散去。

沈明玉蹲坐在司渊一边，满脸忧愁地看向正在打坐的司渊。

“唉……”

少女叹了口气，伸手将地里的一根虫子拽了出来，两只手捻着它的后背，提到面前。

这应当是个青虫，前后有三寸长，大拇指般粗细。偏偏他背上生出了几篇鱼鳞，头部还有腮在一张一合。

又是被侵蚀的生物。

就看着一抹光芒骤然闪过，沈明玉的指尖绽放出一股柔柔的力量，侵入到虫子的体内，细细磨平着灵魂的棱角。

但改造灵魂终究是痛的，纵使是未开灵智的青虫，被沈明玉用净化术这么燎了下，开始疯狂挣扎。

但沈明玉全然没有放过它的意思，就这么捏着它，直到它重新恢复到最一开始的模样，这才将它缓缓托举起来，放到了一旁的树上。

“做的挺好。”

冷不丁地，司渊突然冒出来这么一句，吓了沈明玉一跳，但意识到先前一直在入定的神明此时恢复了清醒，眼底那抹担忧才按下心底。

沈明玉看着面前睁开眼的司渊，再次叹了口气：“你要不要再歇一会？我感觉时间应该来得及。”

司渊摇摇头，直接站起身，示意沈明玉将手按在地面上，净化土下的邪器阵法。

“时间很紧，”司渊的声音有种说不出的疲惫，却还是将沈明玉的动作定格在刚刚的那一瞬间，“而且随着这里雾气变得稀薄，很有可能会被察觉。”

沈明玉了然，便也不多说什么，抿着嘴，紧跟司渊走向下一个目标地点。

其实相对于修为的提高，灵魂强度的提升才是最大的惊喜。

现在她已经不需要刻意保持净化术在体内流转，都不会再随机化形，甚至隐隐还有点能控制化形方向的趋势。

不过这话她并不打算同司渊说，一切都还是要等到整个松山被彻底净化后，看看是否能同河月所说，她将会拥有神魂级别的灵魂强度。

到那时，这应当会是个额外的惊喜。

天边月色隐隐显露，二人飞快地在林中穿行，此时沈明玉的修为足以轻松撑起同时净化剩下的所有邪器。

司渊没有说什么，只是不断催促着沈明玉重复着机械的动作。

没有任何多余的言语，但沈明玉清楚，这一次，司渊的消耗非比寻常。

当月亮攀上最高空时，二人终于定格完最后一枚邪器。

林间传来一阵风，带来了松子的香味。

沈明玉深吸一口气，眉眼间虽然有着遮不住的疲惫，却还是开心地望向司渊。

“最后了，”她声音很小，但仍然不忘感叹，“终于要结束了！”

司渊点头，眉眼下全是乌青，虽然他在极力遮掩，但是沈明玉还是能看到他指尖在轻微颤抖。

他没有说话，而是点点头。

静止的小沙漏出现在空中，沙粒静止在透明的容器里。

视线集中在沈明玉身上。

没有多言，少女轻笑一声，蹲下身，深吸一口气。

林间骤然亮起光芒，金色的沙粒漫天飞下。

此时已是子时，但松山又恢复了过去的生气。

群鸟被净化的动静惊起，鸣叫着向着远方飞去，翅膀抖落一地羽毛，又被林间的其他生灵捡到，搬回自己的家中，装饰起温暖的巢穴。

沈明玉游刃有余地控制着净化术的输出，心思却飘忽在司渊身上。

“我没事，”有些沙哑地声音传来，安抚着沈明玉，“松山确实是你的机缘，果不其然，你的灵魂已至神魂境界。”

言语中的欣慰让沈明玉眼眶一热，就要落下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