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掌与面部皮肤相撞，声音清脆可闻。

赵斯一时有些懵，他没料到余琦敢给自己甩巴掌，面颊的火辣蔓延至眼底，赵斯目光狠厉，眉宇紧锁。

“你敢打我？你是不是……”

一句话未完，便被余琦打断，“之前的种种就到此为止吧，我们给对方都留些体面。”

女孩竭力压制，也没完全掩盖住颤抖的哭腔。

赵斯气焰并未消散，反而更盛，“什么他妈叫到此为止？我算什么啊？你说开始就开始，你说结束就结束，你当你谁啊？”

余琦低头的同时吸了吸鼻子，片刻后，眼中的情绪被强行压下，她抬头看向赵斯，声音坚定，“赵斯，我们之间是有过感情的，之前的钱我可以直接送你，就当……”

情绪上涌阻碍了发声，余琦缓了须臾才继续道：“就当是我送你的最后一份礼物吧。”

“我靠！”陈肃在林知意耳边嘟囔，“这渣男居然还花小鱼的钱，不能忍！”

林知意朝他递了个眼神，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

人的惰性一旦产生，就会深深扎根，肆意疯长。

身边有个免费提款机，赵斯肯定不愿轻易放手，但是人都是要面子的，特别是里子薄弱的人，面子更是拼尽全力也要维持住。

“小鱼，”赵斯抬手握住余琦的肩，被女孩儿躲开了，他的手在空中虚虚握了两下，继续道，“我不同意分手。”

余琦深深吸了口气，“我们的转账都是有记录的，你要是非要死缠烂打，我会起诉你。”

“你……”

“你什么你？”陈肃往前两步走到余琦身旁，“要点儿脸吧。”

说完就握住余琦的手腕把人拉进屋里。

赵斯看着她俩的背影，眼中的戾气再次被点燃，林知意看了看他，不浓不淡地留下一句，“体面留给你了，要不要，看你自己。”

不光彩的事儿被余琦翻出来，公布在众人眼前，赵斯心里千丝万绪缠在一起，怒火中烧，奈何他现在最缺的就是钱，也不敢和余琦直接硬碰硬。

站在工作室门口死死地盯着里面看了会儿，才愤懑离开。

世间万物随着时间的单线轴发展变化，人心亦是如此。

几年的感情也不是说放下就能放下的，余琦看着镜子中的自己，眉眼处尽是疲态，她透过镜面审视着里面的人，一寸一寸地剖析着过往。

成年人最擅长的就是心照不宣地照顾彼此的情面，大家若无其事地忙着各自手上的事情，没有一个人在谈论刚刚的闹剧。

余琦刚从卫生间出来，走到工位坐下，陈肃的大嗓门便平地乍起，“我真是服了这些人，一天天的，还是吃的太饱了。”

林知意敲着键盘的动作没停，视线跟随光标移动，随口一问，“又看到啥啦？”

“阴魂不散！真是阴魂不散！”陈肃眉心皱得死紧，边说边把帖子转手分享给了林知意，“知意你看，这些人又开始了。”

电脑底部的光标闪动，屏幕上的字敲击完毕后，林知意才移动鼠标点开帖子。

内容无非还是控诉蜀锦和漫画炒CP，影响低龄群体三观塑造。

大概晃了几眼，林知意也没特别在意，现在手头的事情又多又杂，只要那人没有什么新的举动，她暂时也不想专门腾出手去管这破事。

“没事儿，”林知意关掉帖子继续忙着手上的事情，“咱们一天忙得都要上天了，哪里还有时间吃瓜啊，散了吧。”

上次官方转载声明后，舆论的大方向一直都是向好的。

这人也不知道到底是为了什么，之前虽说也是义正言辞，但态度上还是会多少有几分保留，现在倒好，直接开始控诉官方。

林知意嘴上说的轻松，心里还是隐隐有些担忧。

元旦过后就是隆冬，入夜，凛冽的寒风横冲直撞，门板猛地撞向墙壁，林知意被吓了好大一跳。

电脑屏幕的幽暗光线打在她的侧脸上，流畅的脸型轮廓更添了几分柔和。

关个门的功夫，风打在身上，让人连着打了几个寒颤。

林知意搓着胳膊坐回工位，想喝点热水下肚取暖，才发现水杯早已空了。

眼看着今天也只剩一点收尾工作，她索性把杯子放回桌面，准备弄完早点回家

冰凉指尖刚触上鼠标，微信图标便开始闪烁。

看着屏幕上熟悉的头像，心底莫名的情绪如同煮泉一般，咕噜咕噜往外冒。

盯着头像看了两秒，林知意才点开消息。

时珩：【棉花娃娃投入生产了，蓝梨没你的联系方式，让我把进度图发给你看看。】

下面跟的是三张图片。

林知意一张一张点开仔细看完，敲击回复：【收到，娃娃做得挺细致的，替我谢谢蓝梨。】

回车键发送后，她又跟了一句：【也谢谢你。】

关于道谢的玩笑话语还在耳边萦绕，看着聊天界面，林知意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自己是在期待他的回复还是害怕得到对方的回复。

余下的工作做完后，微信图标也没再闪动，林知意看了看桌面，拿起水杯去接了点热水，小口小口喝着，视线一直都落在和时珩的聊天界面。

半杯热水下肚，身上暖和不少，外面的风吹得窗框作响。

她又定定地盯着屏幕看了几秒，才讪讪伸手关闭电脑。

纵使大半张脸都缩在围巾里，也依旧抵挡不住冷气的肆虐，地面的落叶在脚边打着转，林知意留意着它们，走动时也会刻意避开。

走到路边，红灯刚好亮起，林知意止住步子缓缓抬眼注视着路灯投下的光柱，现在这个时节，大家都只想早点回家，没人会在外面受冻。

可耳后传来的脚步声却是清晰可闻，那人步伐有些不稳，不知是腿的问题还是喝多了，但无论是哪一种，林知意都不想多管闲事。

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在那人停下之前，绿灯终于亮了，林知意毫不迟疑地迈开腿朝对面快步走去。

身后的步伐频率在加快，为了避免打草惊蛇，林知意也只敢把步子迈大一些，羽绒服的帽子已经快掉了，可额角却隐隐渗出了些薄汗。

“喂！前面……那女的！”身后醉汉的声音如同一记重锤，重重落在林知意心底，险些打乱林知意的步伐。

那是程思的声音。

两人是有怨无恩的，林知意不确定他现在的状况，不敢轻举妄动，前面有一个拐角，她想着先拐进去把人甩了再说，不能带着人去认路。

“老子叫你呢，你耳朵有……”

“姐姐！”毫无征兆地被人一带，林知意就进了唐逸怀里，“这么晚了还要出门啊？”

唐逸带着她拐进前面的巷子，程思看到有人，气势下去不少，但他并没放弃，跟着两人往里拐。

林知意小心翼翼地吞咽动作被唐逸察觉，他搭在林知意肩上的手轻轻拍了拍她，“没事儿，别担心。”

两人东绕西绕就进了小区地下室，程思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就跟丢了。

进了电梯后，林知意才慢慢从唐逸怀里出来，她垂着眼皮，脸色有些泛白，低声道：“谢谢。”

唐逸靠在电梯壁，轻声询问：“姐姐，他和你有过节吗？”

林知意心不在焉地点点头，没有细说。

既然没有说明白，唐逸就只能自行理解，眼角的凌厉清晰可见，他盯着林知意额角汗湿的发丝，压抑着语气中的冷意，“以后加班必须要通知我。”

话音才落，他便自我否定道：“算了，你肯定不会听，我会自己问的，以后你加班我都会去接你，你要是怕太过高调，我可以在你们公司马路对面等你，今天的情况绝对不能有下次。”

林知意还没开口，梯门便缓缓打开，唐逸跟着往外走。

“好，就是这样会不会太麻烦你。”她边说边拿钥匙开门。

“姐姐，”唐逸没进去，倚在门边看着她，手刚搭上门把手，就感受到上面的湿意，他斜眼看了看，五指收紧，语气又缓和不少，“我每天可闲了，你就当找点事给我做吧，再说了，咱俩在外面互相照顾一下，长辈也会更放心啊，你说是不是？”

林知意洗了手从卫生间出来，拿着猫条喂小猪，“好，我记住了，你进来坐会儿吗？站在外面不冷啊？”

“不坐了，”唐逸的视线在她身上停留片刻后继续道，“你洗漱完早点休息，明天还要上班，别害怕了啊。”

说完之后轻轻把门带上，连人带声都被隔绝在外。

小猪猫条吃得很快，林知意起身把袋子扔进垃圾桶，顺手点了一下手机屏幕，上面还是没有消息提示。

心底的失望和期望交缠，她自己都分不清哪种情绪更占上风。

她又去给小猪铲了猫砂，添好猫粮和水，磨磨蹭蹭终于准备洗澡的时候，手机终于响了。

手上的睡衣被扔在床上，林知意快速跑去客厅拿起手机解锁。

屏幕上只有短短五个字——

时珩：【好的，不客气。】

疏离感满满的五个字，甚至连个回复的话头都没给自己留，林知意长叹一口气，拿着手机往上翻了翻，看着两人不同时段发的消息。

心里五味杂陈。

翻了半晌，抬眼一看时间已经过去一个多小时，她才回过神一般把手机扔回桌面，眨眼盯着在手边已经睡熟的小猪，默默低语，“我的情绪为什么会被他牵动的这么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