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应若谷上前一步，看向眼前的画面。虽早有预料，亲眼所见还是有些许诧异。

在西边的光柱里，一名身穿白虎兽面轻铠的年轻武将耷拉着脑袋，眼睛紧闭。虽昏迷不醒，却不时露出痛苦难当的表情。

武将胸前，一面白色的幡旗轮廓若隐若现。

“杜宇！”列风紧紧握住长虹剑，眼里闪过寒芒。

在南边的光柱里，是一位身批袈裟、外裹御寒冬衣的老禅师。老禅师同样紧闭双目，昏迷不醒。此刻他如枯枝般的手无力地垂着，面容平静。

“这位是地焰国的虚空大师？”应若谷问道。

索棘儿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应若谷：“虽然没见过这个法阵，但是，也不难猜。”

索棘儿面色凝重：“嗯，将圣器锻造成暗黑魔器的法阵。”

列风思索片刻，道：“什么时候动手？”

索棘儿闻言眨眨眼，道：“静候时机。”

圆形高台上，魔族军师咒语已念诵完毕，他扭头对洛图木说：“准备好了吗？”

洛图木勾了勾唇角：“还用问？”说毕，驾轻就熟地迈步往圆台中央走去。站定后，以他为中心，一道夺目的光柱从地面升腾而起。

洛图木站在光柱中间毫无惧色，熟练的姿态，仿佛经过了无数次的演练。他嘴角微微勾着，眼中流露出某种狂热的光。

他展开双臂，似乎非常享受，说道：“来吧，我等这一刻很久了！”

说完闭上双眼。而光柱内罡风暴起，刮得洛图木身上衣袂翻飞。

“啊——”

在猎猎罡风中，洛图木似是终于忍受不住非人的疼痛，发出狂吼声，脸上痛苦与狂热的神情交替出现。

一时间画面显得十分诡异。

画面外，目击这一幕的三人：“……”

索棘儿轻咳一声，评论道：“这蔚海国主，终于有那么点儿符合弑父杀弟人设了啊。”

应若谷扭头看她，沉默不语。

那头，洛图木一边发出痛苦的呻吟，一边还能咬着牙勾着唇，笑道：“这个丑恶的世界，尔虞我诈，人心叵测。唯有推倒重来，才能还世间一个清明的太平盛世！”

“哈哈哈，为了这个梦想，承受一点点小小的苦楚，又算得了什么！”洛图木紧握双拳，仿佛在用尽全身力气对抗着某种身体上难以承受的疼痛。

“啊——”

这时，西边光柱里的杜宇，人虽仍旧昏迷，却爆发出一声凄厉的嚎叫。

原本悬浮于杜宇胸前轮廓模糊的幡旗，越来越清晰可见。这是一面看上去有四尺见方的黑色幡旗，上纹一只白虎。白虎栩栩如生，眼神锐利，张开大口作咆哮状。

虽是一面幡旗上的刺绣，但形态逼真，令人仿佛耳边已响起令人生畏的虎啸声。

随着幡旗呼之欲出，杜宇凄厉的嚎叫更甚。他整个人承受着常人难以想象的痛苦，全身都在抽搐，就好像有人在生生抽离他身体的一部分一样。

索棘儿不忍地别过头，无法直视这惨烈的画面。

列风略有迟疑：“那……是白虎幡？”

应若谷沉重地点头。

列风偏头，难以置信道：“他们要做什么？”

应若谷沉默片刻，如实道：“分离圣器。”

如非亲眼所见，列风实在无法想象，原来圣器竟是可以从转世之人体内分离出来的。

列风下意识问道：“圣器还能从身体里分离？”

应若谷斟酌道：“极难。圣器之灵转世为人，这意味着此人便是圣器本身。从这一点上，本来是没有分离一说的。”

停顿片刻，应若谷才继续道：“四圣羽化后，圣器从他们身上获得强大而纯正的灵力，得以转世为人。这股强大的灵力，是转世之人灵脉的本源。故而，圣器转世入道修炼极快，灵力又较之寻常修仙之人高出不知多少倍。”

“魔族想分离的，与其说是圣器，不如说是圣器转世与生俱来的强大而浑厚的灵力，也即抽出全身灵脉。”

抽离全身灵脉的过程，如断筋碎骨，生不如死。

列风闻言，脸色一下子变得十分难看。

难怪一向以意志坚韧不知疼痛为何物而著称的“钢铁将军”杜宇，能疼成那样。

列风沉声道：“抽离之后，转世之人会怎样？”

应若谷叹了口气，十分不忍，道：“运气好的话，能侥幸存活下来。但从此再无仙缘，沦为手无缚鸡之力的废人。”

列风下意识重复道：“运气好的？”

应若谷点点头：“运气不好的，命丧当场。”

列风敛眸，脸色冷若冰霜。

片刻后，他又问道：“如此，魔族便能得到暗黑魔器？”

应若谷摇摇头，道：“虽然灵山古籍记载，魔族一直在寻找圣器转世，企图将圣器锻造为暗黑魔器。但我阅遍全部古籍，并没有找到对这一过程的详细记录。”

“这个法阵，我与师妹都未曾见过。从目前来看，我们推测抽离灵脉是第一步。至于后续还要怎么做，却是一无所知。”

列风沉默。

片刻，列风看向南边光柱，问道：“想必那位便是地焰国的虚空大师。何故他的朱雀翎没有分离出来的迹象？”

这时在南边的光柱里，虚空大师紧闭的双目也狠狠地皱起来，额头上布满细细密密的汗珠。只是他胸前并不像杜宇那样，隐隐有圣器释出。

索棘儿看着眼前的画面，坦言道：“朱雀翎没有释出，那是因为虚空大师早已灵脉尽毁。”

列风一惊，诧异地看向索棘儿。

索棘儿感觉到列风投来的目光，眼光从画面转移，看向列风，道：“我也不知道虚空大师何时因何缘故而灵脉尽毁。”

她想了想，又道：“只知道他灵脉尽毁后活了下来。行动自如，与常人无异，只是他无法在修炼一途再有进境。”

列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他是那个运气好的。”

“我们就这么坐以待毙？”列风冷声问道。

索棘儿一顿。她的风哥哥又变成了那位“冷面将军”，她暗暗叹了口气，觉得风哥哥可能是物伤其类。

这么想着，她耐心解释道：“不是，我们得等待时机。这个法阵到目前为止，魔力流动自成一体，暂时没有出现破绽。如果我们贸贸然破阵，这对于营救出阵中人不但没有帮助，反而很可能适得其反，使阵中人遭到反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