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箭班毕竟是火箭班，上课进度一向贼快。

真正上课起来，许循也没太有时间去观察自己的同桌。

只是偶尔在间隙之余，会用余光关注一下。

而这一瞧，许循就又发现唐栎川在发呆。

书页就停在了刚上课开始的位置，然后就再也没动过。

许循只当自己同桌这些东西全会了，加之心里有事儿，这才荒废时光，于是就把注意力从人身上移开，继续听自己的。

中间还去杨总那儿补交了次作业。

而在许循认真听讲的时候，上午时间一会儿就过了。

许循瞅着那墙上再过几分钟就要指向十二点的时钟，又瞄了下讲台上在对刚才讲的语法进行最后收尾的杨总，低头小声喊了下自己同桌的名字。

唐栎川不明所以地偏头看他。

“你别转头。”许循小声提醒他。

手底下还在拿着只笔划划划，动作是一点没停，“杨总一会儿又得说我带坏新同学了。”

唐栎川：“……”

虽然唐栎川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却还是依照许循说的坐直了。

许循就一边装模作样地在书上埋头打笔记，一边朝旁边问了一句：“你昨天去过食堂了吗？”

唐栎川抬着头，头一点也没偏也没低的：“没去。”

“啊这样啊——”许循也不过多纠结，“那你一会儿下课铃一打响，你就直接跟着我和张天越跑。”

唐栎川也没问为什么，直接来了句：“不用了，我不去。”

说这话的时候头稍微偏了一点。

偏偏这话换来了许循的不理解：“啊为什么？”

声音稍稍大了一点，吸引到了讲台上的杨总。

许循忙把头重新埋了回去，在本子继续打圈圈，这回音量也更注意了点，“你是有其他去处了吗？”

唐栎川没说话。

倒是前排的张天越把背往后一靠：“你别管他了，我俩跑就行。”

许循没接话，只是瞅瞅唐栎川，再瞅瞅张天越。

从张天越说话的语气里，也察觉出了这俩人之间一定发生了什么不愉快。

下课铃声就在此刻响了起来。

随着杨总往门口摆手的动作，教室里的人瞬间跑的跑奔的奔，一下空了大半。

张天越本来也跟着人群冲了两步，都冲到栏杆了才注意到许循没有跟过来。

他又往后缩了两步贴到墙上，免得挡住其他同学饿狼扑食的步伐，偏头朝后边喊：“许循，走不走？！”

许循坐在座位上朝人挥了下手：“你快去吧，我不来了。”

张天越就“啧”了一声，看到跟许循旁边还坐着慢腾腾收拾桌子的唐栎川，也不再多说，转身投入了大部队的尾巴。

……

这下教室里就剩下了仨人。

那刚转学过来的新同学不用说，几巴掌打不出一个屁。

杨晴于是把目光转向了新同学旁边，还翘着椅子一晃一晃的许循：“哟呵，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啊。”

许循看着从讲台上走下已经快靠到他们位置的杨总，把椅子坐定，装乖地朝人笑了笑：“您说哪儿话呢。”

杨晴也不客气：“那以前谁啊，想吃学校炒的尖椒兔，上我的第三堂课就敢打着上厕所的名号跑路。”

许循尴尬一笑。

这都是好些年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了，偏偏杨总还总会拿这事儿来戳他一下，就跟老吴似的。

事情发生在许循刚上高一那会儿，还不知道杨总的威名。

只是以前有一回许循跟着朋友进他学校，被人请了一回他们学校食堂，从此就念念不忘。

别人考上这学校念的都是“这学校好师资好”，许循考上这学校第一反应却是“这学校食堂挺好，特别是尖椒兔”。

偏偏这道菜很是紧俏，引得无数学子追捧，许循开学两天了都没吃到。

而恰好杨总那天就穿了一身看上去特别温柔的裙子，以至于许循对她的属性产生了些许误会，毫不犹豫装肚子痛翘了最后十几分钟课，去奔赴尖椒兔之约。

后来发生的事情也不必再阐述，许循各种被罚，终于对“长得好看的女人心越狠”这句话有了充分认识。

许循看着面前这位已经在张天越位子那儿站定，笑脸盈盈的杨总。

再次低下了头，发出了那句已经重复过好几次的话：“杨老师我已经充分认识到自己的错误，我真的错了。”

杨晴本来也没有再追究的意思，就是单纯地想吓吓小孩儿。

见人身上皮劲儿少了点，也就高兴了，她朝座位上的俩人招了下手：“我今儿心情好，你俩要不要跟我去吃食堂？”

唐栎川没想到两人的谈话一下扯到了自己，一时有点不知道该怎么拒绝。

倒是许循眼睛一亮。

跟杨总去食堂的话，走的就是教师用餐入口。

运气好的话，说不定今天的配菜还能恰好有尖椒兔。

随即他瞄了眼唐栎川，唐栎川还算平和的眉毛忽然皱起来了一点点。

许循在心里叹了口气，面上朝杨总笑了笑：”杨老师，实在不好意思，今天我们恰好有事儿。”

杨晴没说话，只是跟着瞅了眼唐栎川，心里也明白了自己学生的打算。

她笑了一声，正要说“那就算了”，就听到许循的后半句话：“要不然您改天再请？”

表情真挚，没有丝毫作假。

杨晴直接笑骂出了声：“滚吧你，这还惦记着呢你？”

骂完这句后，杨晴利落转过了身，踩着高跟鞋“蹬蹬蹬”地走了，把教室里的空间留给了自己的两个学生。

这会儿的教学楼差不多是真空了。

先前如猛虎下山的学生，这会儿早就没了影儿。

许循看了下空荡荡的走廊，戳了下旁边的唐栎川：“走吧同桌，我请你吃饭。”

唐栎川抬眼看他，神情还是拒绝的：“我不去，你自己吃吧。”

许循笑了一声，也不当回事，他就随意地站了起来：“那我们去找杨总吧，杨总现在应该还在办公室里放书，我们现在去应该还赶得上。”

唐栎川的眉眼又皱了起来。

看得许循哈哈直笑，边笑边扯唐栎川。

把人从座位上拉起来了不说，还顺便把手搭在了唐栎川肩上。

唐栎川没挣脱得了。

就看见一只毛茸茸的脑袋朝自己凑了过来。

眉眼弯弯的，笑脸盈盈的。

拐着自己走了两步，对自己说：“走吧唐同学，你班长我，请你吃大餐。”

-

说是大餐，但其实五分钟后。

唐栎川看着面前一整个货架的泡面，眨了两下眼睛：“这就是你说的大餐？”

许循点了下头，边从一行泡面中挑出桶酸辣味的，跟没察觉到他态度似的，朝他扬了下头：“你快来看看，你要啥味儿的。”

唐栎川：“……”

一时也不知是该笑呢还是该哭呢的唐栎川，低头拿了桶红烧的。

许循看他选好了，就又拣了一袋红烧袋装的拿上，转头拉着人去了旁边一侧的辣条区。

唐栎川对“辣条也算大餐这事儿”已经不打算发表任何看法了。

视线正要转走间，忽然就见许循对着琳琅满目的辣条一下蹲了下去，低下头挑起了辣条底下的鹌鹑蛋。

最后挑挑选选半天。

选了一袋豆腐干，一袋鱼干、一袋鸡脚，一袋海带丝，一条鹌鹑蛋，外加两个卤蛋。

“……”唐栎川心里忽然有点不是滋味。

或许是源于他心头郁躁无处消解对人散发出的冷漠，或许是源于他方才没有多在意的偏见。

眼见着许循一只手都快要占满了，却还在往面包区那边走，唐栎川忙喊了一声：“诶够了吧，许循。”

声音不知道为什么有点发涩。

这还是许循第一次听到唐栎川叫自己名字。

他顿时顿住步子，偏头去看走在他旁边的人，眼神有点惊喜：“啊？”

于是。

许循又捕捉到了唐栎川软下来的神情。

很像是他当时朝人招手时，男生眼睛里柔了点的星光。

唐栎川朝他摊开了手掌。

直视着他的眼睛，说：“手里东西给我一点吧，你要拿不下了。”

话虽是这么说，但唐栎川没想到，许循还真就把怀里什么七零八碎的东西，全倒在了他手上，整个人就拎了桶酸辣味的泡面。

然后一边甩着自己空荡荡的手臂，一边冲着他指挥：“走，向左转，咱们现在去结账。”

说是去结账，但许循转头又在结账台那里点了两根烤肠。

唐栎川就看着那个笑嘻嘻地跟老板说“有一根烤肠多要点辣椒”的许循。

手里抱着大摞东西，一边固定着不让它们掉下来，一边想去摸兜里的手机结账。

但还没等他多动手，许循就跟背后长了眼睛似的。

快速从兜里拿出手机调出付款码，对着扫描器利落一扫，扬起手机冲他挥了一下：“说了我请客哦。”

说完这句话的许循，就又转回头找老板问了热水，把自己的面给泡了。

泡完自己的那桶之后，许循理所当然地伸手，就想帮唐栎川的也一起给泡了。

可唐栎川手里明明抱着恁多东西，却还是习惯性地看着他说：“我自己来。”

许循一下都有点无奈了，他朝外边指了下：“外面有坐的位置，你找个有遮阳的，把东西放一下，泡面就留在柜台。”

唐栎川看看他，又看看泡面。

许是察觉到了许循笑着表皮下的不容拒绝，终于在“嗯”了一声后，走到许循面前，把泡面留下，转头出去了。

许循就看着唐栎川走到他面前都要放在他手边的泡面，又看了下离他有小段距离的柜台，摇摇头轻笑了一声，伸手捞过了泡面。

唐栎川的动作很快。

许循刚把那桶红烧味的泡面泡上，正在撕那袋袋装的，就见唐栎川又走了进来。

许循对唐栎川的速度，也已经不打算发表任何建议了。

所以他只是把手中的泡面扳成两半，两个泡面桶一边放一半，然后直接对着唐栎川招呼：“你来正好，正好来帮忙端一下，我一个人还有点不好端。”

说话的同时还把面搅了搅，把叉子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