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拓茂拿到MVP没有人不服，毕竟大多数剧情都是靠他推的。三人分配好副本奖励后在传送处道别，匿名区也已经到了深夜时分，李满直接回了现实世界。

道路两旁的街灯还在亮着，绿化带内已经伸出了细细的草叶。张泠然漫无目的地在街区内游荡，注视着地面上自己拉长又缩短的影子。东方拓茂安静地走在她身边，过了一会儿才轻声开口：“该回去了。”

“拓茂，”张泠然突然转头去看他，“你不觉得这个副本的结局让人有点不舒服吗？”

但她心知肚明，自己的不适感似乎也并不是完全来源于面对这个结局而已。她在李满的身上注意到一些可称为“共鸣”的恐怖感。当然……一想起李满那副半死不活的样子，她也不太担心对方会把自己的秘密说出去了。

“真结局不一定是好的，但应该是能让人变得更有勇气的结局吧。嗯，我……是、这么想的。”

东方拓茂的声音稍微有些磕磕绊绊的，被张泠然一语道破，“是清音教你这么说的？”

“……虽然是有一点，但是，我们起码让万木破除了一些执念嘛。执念太深的话，会造成很多麻烦……不过如果没有你在的话，我可能也不会选择打真结局了。”他的后半句倒是实话。

张泠然笑了。她把双手背在脑后，“说起来，拓茂你有什么执念吗？”

“我吗？没有吧。”

“那你当初转职的时候为什么没选机械师？”

东方拓茂被这个直白的问题一下子打得措手不及，他看到张泠然的异色瞳里仿佛窜动着火苗。

“因为……呃，机械师和火系法师的话，不太好打配合……吧？”他试着组织一个至少听上去比较合理的理由。

“这样，你一开始就是冲着要和我搭档才选职业的啊。难道因为我是预备阶段排行榜第一？”

东方拓茂在心里倒吸一口冷气，听到后面那句话时悬着的心又慢慢落了下来。他的语气带着一丝僵硬，“嗯，对……你很强啊，很多人都会想追随你的。而且单论数值的话，你也是最全面的玩家。”

虽然这全都是借口而已。他想。有时候他倒是对张泠然的迟钝感觉莫名的庆幸。

“果然！只要足够强大的话，就可以折服所有人！”张泠然一把搂住东方拓茂的肩膀，“走，去训练场跟我切磋一下！之前的副本都没战斗环节，我一口气憋到现在呢。”

“不，已经很晚了。再不休息的话，白天在现实世界会很累。”东方拓茂回绝了她，“清音之前跟我说，要我注意好你的身体状况……”

“我们队的妈妈役又出现了！没事没事我有分寸的啦，战斗爽之后才能爽睡啊……！”

东方拓茂叹了口气，他明知道自己完全管不住张泠然的，只好被她半推半就地拉去了BC的训练场。“只能打一场，”他做出了最后的让步，“而且点到为止，血量不能低于百分之三十——”

他还没讲完规则，张泠然缠着火苗的长剑剑锋便迅猛地擦过他的身侧。她刻意避开了任何有可能伤到对方的位置，东方拓茂本能地偏头，这一次攻击只割断了他右耳上挂着的耳坠。

蓝色的水晶耳坠顺着力道飞向半空，随着一声脆响摔在了水泥地面上。而这一刻，东方拓茂甚至还没有完全反应过来。

“等等，泠……”

“还没进入状态啊？！再来！”

又一波进攻伴随着张泠然越发兴奋的语气袭来。东方拓茂只好被迫格挡，属性的天然相克在这里表现得淋漓尽致，横在他身前的水幕将几团火焰尽数吞噬湮灭。

张泠然干脆解除了消耗蓝条的魔法效果，直接挥剑劈去。尽管成为搭档已经有一段时间，但东方拓茂还是丝毫不熟悉她的战斗套路——或者说她根本没有什么战斗方法，只是一味地跟着自己的直觉疯狂攻击而已。凌厉的攻势下不消几回合，根本来不及做出回避的他的血条就已经下了百分之五十。

“你怎么不反击啊？！用全力，快点！我可等不下去了！”

张泠然喘着气，红色的那只眼睛在夜色中居然亮得吓人。东方拓茂这才意识到不对，她平时虽然也会擅自抓队友去比试，但攻击的节奏乱到这种程度……是异常的。

他拽过张泠然的胳膊按在一边，另一只手迅速捂住她的眼睛。她的体温很明显已经超出了正常人的范畴。

“冷静点，可能是双职业技能过载。”

张泠然是玩家中唯一一个双职业，个人资料上只显示了火系魔法师，但她也能够使用剑士的武器和技能。这样的能力让她承担着随时可能过载的风险。

能量通过皮肤的贴合处缓慢涌入。即使BC有专门的牧师成员，东方拓茂还是保留了自己的一个治疗技能……只是为了应对像现在这样的场合。张泠然的呼吸逐渐平复了回去。

“好点了吧？”他问。

“啊真是的……一点都不痛快啊……！”张泠然一把拍开他的手，“明明好好打一架也能解决的。”

“好了，平常的你我都打不过，那种状态下就更没有可比性了啊。”东方拓茂的表情很无奈。

之前掉在地上的耳坠也不翼而飞了。不会是被匿名区的系统自动当垃圾清理了吧？他多少觉得有点可惜，因为那起码是和张泠然配对的饰品。张泠然项链上垂着的红色菱形水晶原本是储存魔法能量的载体，但他却鬼使神差地在匿名区商店买下了同款的蓝色水晶……

……干什么啊这是。他不止一次地问自己。

“好吧好吧，今天就先回去吧。要是能找到和我认认真真打一场的人就好了……”张泠然不满意地嘟囔着。东方拓茂松了口气，“放心，肯定会有专精战斗的玩家的。”

但他也不太想让张泠然去和那种与她势均力敌的玩家战斗，以自家队长的性子绝对会打得越来越上头然后把自己弄一身重伤回来的。他只能口头说说安慰的话，总算把张泠然给哄走了。

他自己也打算回现实世界。可就在即将传送到那一刻，突然有个人影闪现到了他面前。夜色如墨，训练场的灯光忽明忽暗，他看不太清对方长什么样，但可以确定并不是熟悉的队友。

……等等，这里是BC的训练场，非本队成员是怎么进来的？

他还没开口，对方便把一个东西塞进了他的手里。他一看，正是之前自己被割断的那个耳坠。

“你东西掉了。”他的声音平淡。

“啊，谢谢……”

“还有，我刚听到你的队友说要找人切磋。”他摘下兜帽，露出了浅金色的发丝，“我有一个推荐的人，他一定会让你队友爽的。”

“这是什么措辞啊……”

但对方完全没在乎东方拓茂的吐槽。

“加个好友吧，我是BLS的乐心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