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意到周元夕的反应,郦征也转过头看他,“觉不觉得他长得白白净净的,像个女孩,特好看。”
“呵,哪里像女孩?就是长得秀气点儿,性格就更不像了。”
“反正就挺好看的,招人喜欢。”也不管周元夕怎么看,郦征自顾自地说,既然起了头,今天索性就把话挑明了。
两人不是没聊过齐醉吟,但以前说到他,郦征流露出的喜欢和现在是不一样的。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心里作用,周元夕有种感觉,郦征仿佛是在宣示主权。
从昨天开始,有些疑惑就一直困扰着周元夕,但有些话,没有合适的时机也不好贸然问出口,他刚刚说的招人喜欢到底什么意思?
既然他说了,那索性就试探一下吧。
就这一念之差,周元夕问出了让他未来很多年都追悔莫及的问题。
“什么样的喜欢?”周元夕玩笑似的问了句。
郦征长长地呼出一口气,看着白气从眼前消散,然后他很释然地开口道:“每次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总感觉特别轻松,尤其是看到他笑,什么烦恼都会烟消云散。”
周元夕笑着笑着就沉默了,因为笑容已经在他脸上僵化。他还没来得及换个表情,就听见郦征问他:“你说这是不是喜欢?”
看着直勾勾看着自己的郦征,周元夕凌乱的脑子没来得及组织好语言,只条件反射般吐出一个字:“啊?”
郦征笑了,笑得很坦然,“吓到啦?”
没等周元夕回答,郦征继续往前走。
看着他错开的身影,周元夕狠狠地咬住了嘴唇。
走了几句,看到跟上来的影子,郦征微微侧头,说道:“他要是女孩儿吧,我早就追他了。”
周元夕静静听着,什么都没说,心里一阵阵泛酸。
他苦笑,笑自己傻逼,笑自己为什么会问出这么愚蠢的问题。更可笑的是,别人还毫不掩饰的回答了。但凡舌头打个结,他也不至于去捅破这层窗户纸。
看着周元夕的沉默,郦征不清楚他是吓到了还是气到了,抿了抿嘴唇,微微向周元夕倾身,“会觉得我变态吗?”
周元夕一愣,然后侧头看他,扯出个勉强的笑容,摇摇头说:“不会。”
郦征点点头,深深地喘口气,“我也思考了很久,我也知道这样不对,可是,我控制不住要去喜欢,控住不住要去靠近。”
周元夕不知道该说什么,郦征口中所说,又何尝不是他心中所想。
“那,你打算怎么办?”过了许久,周元夕才问了这么一句。
郦征耸耸肩,“不知道,反正总不可能现在去追他吧,他还那么小。”
“那你出国后怎么办?”
郦征顿了顿,“我,过年的时候试探了下我父母,他们态度很坚决,但是,我有点动摇了。”
留学的事郦征已经做了很久的准备,现在竟然为了齐醉吟动摇了。
周元夕皱起了眉头,一股闷气堵在胸口,吐不出来又咽不下去。
夜已深了,周元夕仍然没有睡意,拳头不住地敲在眉心,也止不住心里的烦乱。
这个年纪的男孩子,总有些与生俱来的兄弟义气,那是自己兄弟喜欢的人,自己以后是不是就应该和齐醉吟保持距离?可自己也想看到他呀,自己看到他也会心动呀。
如果今天没问出口,那还可以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依然能坦然的面对齐醉吟。可现在知道了,但凡以后有一点越矩,郦征会怎么看自己?
真是愁啊愁,这愁才下眉头,又上心头。
一旦心里住进了一个人,对节日就会特别上心,尤其是和爱情相关的节日。
换做以前,郦征根本不在意2月14是个什么日子,可今年这一天,日子还是那个日子,但在郦征心里,这天却有些与众不同了。
一大早,生活委员拿了一大摞信件回教室,不用说,一半是给郦征表白的,一半是给周元夕表白的。当然,也不排除有个别滥竽充数,给郦征和周元夕炒CP的。虽然那个年代还不流行炒CP,但总有些时代的先行者,他们需要扛起引领未来的大旗。
中午回寝室午休的时候,唐中奎很自觉的肩负起帮郦征拿信件回寝室的重任,顺便携带些私货进去。他这人还是很有职业操守,拿了人好处,事儿还是要办到好。
“征儿啊,3班这女孩真不错,这都我第七次帮她传信儿了,足见别人对你一往情深。”唐中奎拉过齐醉吟的专属座椅坐下,“你就拆了看看呗,你看看这封面,看看这字儿写得多漂亮,跟它主人似的,清秀隽永。”
郦征瞥他一眼,“我打听打听,传信什么价?安排我们见面什么价?要真成了什么价?”
这一听,童宇博也来劲了,“征儿啊,不会铁树开花了吧?”
“什么价不价的,我都已经被她的诚意打动了,这次没让她帮我做作业,也没让她帮我做清洁。”唐中奎眨眨眼,一脸期待,“怎么样,是不是有点心动,要不要我帮你拆了?”
“先放边上吧。”
“好好好,下一封,这女孩是高一的,我给你说,长超正,身高至少175……”
郦征看着直头疼,看他接这业务量,估计一个中午也说不完,“你都放这儿吧,我空了看。”
“真的?真会看?”
“会,快回你寝室去。”
唐中奎成功被哄走,郦征看着这堆东西,当着人面儿扔也不太好,他一般都悄悄处理。只是以前他对这些东西毫无兴趣,现在倒是有点要看看的冲动。不为别的,他就想看看别人是怎么表白的,说不定哪天需要借鉴呢。
不知道齐醉吟会不会收到小女生的表白呢,他在学校一定很受欢迎。一想到这,郦征心里又有些不放心。
虽然距离上次见面才三天,但郦征就是想齐醉吟想得不行,以致于晚自习就有点心不在焉。
一下课,郦征就直奔寝室,给齐醉吟打了电话。
可遗憾的是,齐醉吟竟然不在,说是和同学出去了还没回来。
郦征心里顿时就慌了,今天什么日子他不知道吗?和哪个同学出去了?出去做什么?怎么这么晚还不回?脑子里立刻浮现出他班上的学习委员,齐醉吟提到过她几次,而且那天在馄饨店他还特意观察了,那女孩对他肯定有那意思。
“阿姨,他和哪个同学出去你知道吗?”
“那我不知道呢,他就放学回来说了一声就走了。你想吃点什么,阿姨给你送过来吧。”程丽丽说道。
“哦,那不用了阿姨,万一有客人来,你走了不方便,我吃点别的垫垫就行。”
挂了电话,郦征心里很不安,出去这么久,能做什么呢?
他不会……总不会早恋了吧?
郦征匆匆洗漱完,想找本书强制自己不要胡思乱想,可胡思乱想、患得患失那是情窦初开时暗恋的标配呀,他必须值得拥有。
这是郦征第一次这么在乎一个人,第一次遇到这样糟心的事,他又怎么能做到镇定自如呢?
几次拿起电话,想要打过去问问他回来了没有,想问问他到底干嘛去了,可自己又凭什么去干涉他的私事?他要还不在,岂不是惹得他家人怀疑。
自个儿抓肝挠肺半天,愣是没敢起身去打这电话。
郦征负气的上床躺平,可没一点眼力见儿的室友却偏偏要在这个时候往伤口上撒盐。
童宇博兴奋地趴在床沿,“征儿啊,我睡不着,你说她都收我礼物了,是不是代表答应我了。”
这个“她”是同年级的女生,童宇博喜欢她很久了。
“如果平时收礼物不一定,但今天这日子可能性很大。”不知道郦征到底是在回答童宇博的问题还是在回答自己内心的疑虑。
童宇博蒙着头哈哈笑,“我也是这么想的。”
郦征很无语,“那你送礼物的时候干嘛不问清楚。”
“哎呀……”童宇博双手肘撑在床板上,手掌撑着脑袋,“不好意思问那么直白。”
郦征轻呵一声,“有什么不好意思,她又不是男的,你追她不是很正常吗,有什么好难为情的?”
“话是这么说,但有些话你心里想了千百遍,但是关键时刻很难说出口啊。哎,征儿,你也就是还没遇到你心动的人,那种让你脸红心跳、紧张得语无伦次的感觉你遇到就知道了。”
听别人讲述两情相悦的欢喜,越是衬得自己有些心酸。
十三四岁,正是情窦初开的年龄,他会不会也像童宇博一样去送礼物了?一直没有问过齐醉吟喜欢什么样的人,因为一直觉得他还小,自己不可能主动去追求他,却忽略了他也可以主动去追求别人。自己一心想着他还是个孩子,同性这个话题会造成他的困扰,却忽略了在他的意识里,可能永远不会认同同性这个概念。
剃头挑子一头热,一切都是自己一厢情愿罢了。
郦征越想越清醒,越想越忧伤。
直到第二天一早周元夕来叫他的时候,他还是迷迷糊糊的,顶着巨大的黑眼圈说:“帮我请假。”
“怎么了这是?”周元夕掀开被子,伸手摸上他额头。
郦征觉得自己困得要死,“没事,就说我有点不舒服,晚点去。”
“哪儿不舒服,我去医务室给你拿点药。”摸着没什么异常,周元夕顺手帮他把被子掖好。
郦征轻轻摇头,“不用,睡会儿就好。”
“那我大课间回来看你。”
实在是太困了,而且伤了神,郦征整整睡了一上午才起床。
勉强吃了中午饭,下午才强打起精神去上课。
昨晚想得很明白了,自己对齐醉吟的想法就是异想天开,根本不应该在这上面耗费太多的心神。当前应该更加坚定立场,毕竟未来有太多的变数,不能为了那个看不到结果的未来荒废了现在。
郦征一向是个有主意的行动派,自己清楚自己要什么,并且能很坚定的去达成目标,齐醉吟只是个意外的插曲。
既然想透彻了,那就全神贯注投入学习。
果然,坚定信念还是很重要的,一下午,郦征就没开一点小差,整个脑子都充盈着被知识占满的充实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