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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心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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扬州府,西城门。

一群流民挤做一团,争先恐后地往城门外冲去,守门的官兵都险些被冲撞到一边去。

边胡乱冲撞还边叫嚷道,“放我们出去。”

“封了城那些高坐明堂的大人物没事,可谁管我们这些平头百姓的死活。”

“官爷,我本就不是扬州人,就放我回家吧。”也有人不断地倒苦水,妄图博得一份同情与心软。

……

沈玥赶到城门口时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副场景,她粗粗扫视过这一群人,在人群中看到一个有些眼熟的身影,正要仔细辨认时,人群一个骚乱又晃了过去。

顾不上去管那个身影,先解决眼前的流民闹事者比较重要。

沈玥用力敲击半路上借来的锣,叮咚刺耳的声音持续响了好长时间才让嘈杂吵乱的人群安静下来。

“我乃巡抚沈珏,誓死与诸位,与扬州城共存亡。”沈玥神情坚定,声音清越出尘。她穿一身绯红的官服,清瘦挺拔,从乌纱帽中探出一丝略显凌乱的黑发,就那样站在所有人面前,说自己愿与百姓,与城池,共存亡,同生死。

混乱中的百姓有些沉默了,他们也只是想要试着逃出去看看,实则内心也没有那么坚定的背井离乡的想法。

有些却还不依不饶地闹着要出城,他们不相信所谓当官的冠冕堂皇的高谈阔论,只相信实在的眼前的生存。

沈玥再次敲响手中的锣,“扬州封城不假,但其他州县也已有瘟疫苗头,诸位又能逃到哪里去?本官以性命担保,十日之内,必定让扬州瘟疫有所好转。”沈玥绯红色的官服映衬着她琥珀般的眼眸像在闪着微光和火种一般,那种掩不住的风采足以让人信服。

“诸位不信便再等十日,如若城中境况没有好转,我到时必定大开城门,送各位出城。”沈玥眼角微扬,攻心须得趁热打铁,“诸位又何必在这里为难自己的亲友邻居呢?”

“大人,我们信你。”

“十日就十日,当官的要说话算话。”

不管百姓们心理对她有几分信任,眼下的骚乱和危机算是暂且解除了。

聚集在城门口的百姓都各自散去,既然决定暂且留下来,那么也没有聚众闹事的必要,聚集在一处反而还危险。

看着百姓散开的沈玥不敢有丝毫懈怠,她打算去各个隔离所看看如今城中情况如何,能否从中寻出瘟疫源头,以求应对之法。

不多时,沈玥便站在了慈安堂的入口出。

慈安堂,这是城中最大的一处隔离所,之前这里刚刚布置时她来过,当时还感叹这里真大。如今里面挤满了人,就连走动时都要小心不要触碰到别人。

几乎城中所有的大夫药童都在隔离所里帮忙,但比起患病者来说,他们的数量还是远远不够。

“哎,那个谁,帮忙递一下药。”

沈玥闻声看去,发现是一个瞎眼的老头,她左右环视,看到旁边的一张案几上确实放着一碗药,离老头坐的席子有些距离。

“不用看了,说的就是你。”这老头面朝沈玥所在的方向道。

那老头大概是把她当做是在这里帮忙打杂的小药童了,随意支唤道。

沈玥走过去将那碗药递给这个奇怪的老头,什么也没说便走了。

慈安堂内十分嘈杂,孩童哭啼声、病患哀叹声,来往大夫的交谈声,各种声音夹杂在一起,十分吵闹。

沈玥还继续往里面走,见到一个衙役拉着一个嚎啕大哭的六七岁的小孩。

那小孩用力地挣扎着,绝望中爆发出的力道甚至令衙役都差点抓不住他。

沈玥走上前去,询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回大人,这孩子的父母都是感染了瘟疫的,今日晨起已经……,眼下拉去埋葬了。这孩子不听劝,非要跟着去。”衙役说着说着也觉得不忍,他也是家中有妻儿的人,孩子不比这小孩大多少。

“我要我的爹娘,啊,我要我的爹娘……”小小年纪的孩子便哭得如此的撕心裂肺,真是令闻者伤心,见者不忍。

沈玥蹲下来,抬手用帕子给小孩擦掉眼泪,“他们去了很遥远的地方,你可以去和他们道别。但是不能一直这样哭,不然他们在远方也会担心你的。”

小孩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努力大口喘气,渐渐止住了眼泪。

“我要去送送他们,只要去送送他们就好。”

“带他过去吧,远远地看着就好,别离得太近。”沈玥起身吩咐完,而后又向里面走去。

“囡囡乖,我们把药给哥哥喝好不好?药很苦很苦的,我们囡囡喝不惯的。给哥哥喝,他是男孩子,不怕苦。”一个女人在低声细语地哄着孩子。

“可是娘亲,喝药病才能好起来,我和哥哥一样,不怕苦的。”小女孩看起来很乖,声音软软糯糯的。

“对,给妹妹喝吧,我已经喝过一碗了,不想再喝。妹妹也要喝药,我们一起好起来。”小男孩也顺着妹妹的话说,兄妹俩看起来关系很好。

那女人听了却没半分高兴的样子,对男孩子招手,“小孩子家家的,懂什么。听娘亲的话,哥哥来把药喝掉。”

沈玥不知为何,看着这一幕感觉双眼有些刺痛,好像格外感同身受一般。

她自幼与兄长一起长大,幼时父亲未去世时,与母亲十分恩爱。她也曾有父母的疼爱,兄长的陪伴,甚至后来还有一个刚出生的妹妹,那时她觉得自己是整个荥阳最幸福的小女娘。

可是,自从父亲意外身逝,宗族里面来人欺压他们,并找借口收回她父亲生前所打理的产业,将他们赶出了家门。

从那时起,一切就都变了。母亲开始把所有的目光与期待放在兄长的身上,还要照顾出生不久的幼妹,对她自然而然也就忽视放弃了许多。

母亲对兄长看重,是因为在她的观念里,兄长作为长子是能为这个家撑起门楣,甚至光耀祖先,慰藉父亲在天之灵的存在。

母亲也疼爱妹妹,因为年幼的孩子难免需要更多的关注与耐心。

只有她,既不是有用的男孩子,也不是尚未知事的小孩子,夹在中间不被管束也不被疼爱。

好在兄长一向待她很好,而幼时无人管教的她也就得以从兄长那里读兄长或借或买的书籍,大概是生活使得她性情乖僻又太过有不为世俗所容的想法,不像是一个世俗所期待的清贵门楣的小姐。

母亲鼓励支持兄长读书,因为只有这样,兄长才能出人头地,才能让那些仗势欺人的同宗同族看得起她们,才能拿回父亲的一份基业。

是以她会省吃俭用来给兄长买很不错的笔墨纸砚,而那时母亲应该没有注意到在院子里拿树枝写字的自己眼底的羡慕吧。

哪怕就是只要一文钱添作饶头的那支破废毛笔,母亲都不愿意给她买下来。

尽管兄长后来用自己的薪银给她买了更好的笔,可她还是会记得那支粗制滥造的饶头,或许这就是为不得之物所困吧。

但她那时也没有怪过怨过自己的母亲,毕竟她的母亲只是在这个世道里真切体会到,男子才是立身安命的人,而女子只是依附于男子的附庸这一教条的人。

唯一心生怨怼的一次,是偶然间的一次走水,母亲背起大哥空出一只手拉着幼妹,却唯独忘记她的存在。

兄长也知晓母亲对她的疏忽,但又没办法去顶撞自己的母亲,委婉的规劝也起不到任何作用。是以兄长在乡试过后便将她接到盛京,她看着兄长苦读高中,心底有为之骄傲,却也心生羡慕。

终归是这世道不公,男子可以出门去立一番大事业。女子却要囿于宅院,相夫教子。

故而即使同位女子的母亲,在面临选择的时候,也大多优先男子,可生为女子,她们又做错了什么呢?

想到这,沈玥惊觉自己眼眶里已经氲出泪花,原来她虽然没有怨气,可是还记得那些委屈。

而那母子三人还在就一碗药而纠结拉扯。

沈玥走上前去,“这位夫人,药能治病,但要讲求剂量。如若超过规定剂量,不但不能痊愈得更快,反而会加重病情。”

那女子看见沈玥穿着官袍,这才将那碗药塞进女儿的手里,声音里还是带了点儿不情愿,“那便你喝了它吧,不要浪费。”说完她便坐在席上休息去了。

小姑娘捧着药碗,看了一眼母亲,又看了一眼兄长,端起药一饮而尽。

虽然苦得白净的小脸都皱起来,但她还是乖乖地将药都咽下去,一滴也没有洒在外面。

小姑娘的哥哥等她咽下药去趁女人不注意,快速地往她嘴里塞了一颗粽子糖。

小姑娘这才甜甜地笑了,“谢谢哥哥,也谢谢大哥哥。”

沈玥看着这兄妹俩的互动,就仿佛看到了自己与兄长年幼时。

她蹲下来直视两个小朋友,抬手摸摸小姑娘细嫩的脸蛋,“会好起来的,都会好起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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