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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拾捌:问君何事泪纵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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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血肉横飞。青白朱玄、文甫、芸妃、湍洛、南昕王,甚至是数年未见的琴絮与赫伦——他们瞪着他,用那种惊讶、愤恨和鄙夷交杂的眼神瞪着他,死不瞑目。

迷雾的最后是个月白衫裙的少女,他咆哮着掰过她的肩头来,疯了一般咬向她那截雪白柔嫩的颈子,另一只早已鲜血淋漓的爪子刺入她的心口,将那颗柔软而温暖的心捏在手里。温暖的血液喷薄而出,她甚至来不及叫唤一声,身子便软了下去。他松了口,抱住她的手竟变回了原样,那双幼鹿般的杏眼盈满了清泪,一颗一颗珠子似地砸在他手上。

那双眼睛……便是此刻的这一双,悲悯而温柔地注视着他。

“殿下?”

直到眼前人担忧地出声唤了几声,念尘才缓过神来,惊觉自己冷汗涔涔,不知何时已跌坐在地,却手脚麻木不得动弹。

霖若也跪坐着,有些慌张地扯着他的袖子,见他一张脸比身上的衣裳还苍白,又问:“殿下可要用些茶水,我这便去……”

“别走!”

少女的凄婉死状犹在眼前,念尘忙拉住她的两只手往自己身边扯,眼睛从头到脚将她打量一遍,紧紧攥着她的手颤栗了一会儿竟流出泪来。

这梦是个噩兆。

不过见了两回他便几乎忘了,自己最开始试图接近这个姑娘时心中怀了多大的恶意:这个目光躲闪又含羞带怯的妙人,一开始在他心中不过是个蛊皿啊。

不知心中的悲伤愧悔究竟只是为了自己造下的罪孽,还是更添了旁的缘由,念尘俯首跪在她面前,把她的两只手抵在自己的额前,难以自持地呜咽起来,倏尔转为悲泣。

霖若惊讶之余都顾不上把手抽出来,只望着他柔声道:“殿下为何突然如此伤心?殿下若信得过臣女,不若将心中不快之事说与臣女听,这样也好受些。”

可她话一说完,便想起先前湍洛是如何回绝了她的。

“即便我把忧思悲叹说与人听了,难道我心中的苦楚便能消褪一两分?而若是听者和我非同路人,不能明白甚至指责我不该为此而忧,那我岂不是更要添一两分不被理解的烦忧?”

于是霖若又忙道:“臣女绝对三缄其口,亦不多作置喙。”

“方才若非忽地痛彻悲极,我实在不愿教你见到我如此失态。”念尘叹了口气,松开她的手,抬头用袖口拭脸,摇头冲她苦笑道,“并非是我不信你,而是满殿神佛面前不可诓言谬论,那些事若换了旁人我倒不至如此难以启齿。你清白干净是要以医术济天下之人,我如何忍心将朝堂上、江湖中那些诡谲阴暗的腥风血雨说与你听?”

胡老早前急赤白脸地叱责他,言说维心阁清慧之地,不可使那些医者陷入朝堂之泥淖,他当时便觉有理,而见了霖若如此尤其深以为然,更觉自己初始对她的看法卑鄙不堪。

霖若听了这话倒有些难堪了,苦笑着摊开自己的手端详道:“臣女七夕夜回府后一时气愤,出手伤人,又如何当得起殿下‘清白干净’这四个字?”

那件事南王府里的眼线知会阁中,朱雀前几日探病时当闲谈讲给他听,他虽惊讶,却不觉得是什么作恶之事。于是宽解她道:“若连你也被惹得气愤不已,对方定是做了伤天害理之事。而你师从……”两人的面上皆是一黯,他叹了口气继续道,“必然能轻松取了那人性命,可你终究只是‘伤人’,可见出手时还是存了仁心,自还是清白干净之人。”

霖若擦了擦眼泪:“原该是我劝慰殿下,这下倒让殿下来开解我,实在惭愧。”

“七夕你为我解颐,中元换我开解你,也算礼尚往来罢。” 念尘笑着起身,“你我二人在此叨扰诸位神佛与列位先人这样久,还是先行离开吧。”

待他正要弯腰伸手去扶霖若,一枝细小的弩箭陡地破窗而入,尖啸凌空,直直没入冠中,倒像斜插了一枚玄铁打的发簪。

念尘反应极快,几乎是在中箭的同时便拉着霖若扑向窗棱下的墙角,自己紧贴着墙面缓缓起身立于窗边,屏息聆听,可是除却夏虫鸣叫,再听不见任何杂音。

霖若只道不好,又想起重重包围着明堂的那些侍从,心中惴惴不安,却不敢妄动拖累念尘,便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盯着念尘冠上那枝弩箭,露出的箭头在灯火辉映下隐隐泛着不同于乌黑箭杆的青紫光泽,倒吸了一口冷气——箭头淬了毒。

她后怕地扯了扯念尘的袖子,伸手在他手心里写了个“毒”字。念尘也是一愣,回头用眼神问:“当真?”

霖若坚定地望着他微微颔首。

念尘这便更觉奇怪。

先前的刺客他一直以为是献帝所派,然而献帝否认了——且就算是献帝所派,七夕之夜他的言行都像是在坦露心声想与他和解,故而如今应当不会再派人来刺杀他。何况从前那些刺客无论身法如何,皆是坦荡之辈,从未见过用毒之人——会是谁?

念尘轻轻甩了甩头,只觉这枚弩箭短而轻,他从未见过。这样的弩箭精度虽高却飞不了多远,刺杀之人当时必然就站在窗外,无论他失手后是跃上殿檐还是树梢、亦或是转身跑走,自己都一定会听到声响……他登时心中一凉。

此人还在窗棱下,和他仅一墙之隔。

且他失手亦不逃离,难道是背后还有埋伏,所以故意留在原地引自己破窗寻他,好来个请君入瓮?

念尘便冷笑出声道:“我难得与美人在此幽会,阁下当真是煞风景。”

霖若一惊,红着脸去扯他的袖子,念尘听得窗外气息微乱,那人却不离去,便回头示意她拿来角落的烛台,自己则从袖袋中拿出一枚明火玉。这东西霖若倒不陌生,湍洛曾经教她,若非知道身边有自己人便千万不要用,否则只会暴露位置。

“阁下既听见了,为何还不速速离去?”念尘一边用散漫的口气嘲弄刺客,一边将筒口从窗上明纸的破口中稍稍探出,斜斜指天,再点燃引信,登时便有火珠尖鸣着破空直上,飞快地化作一道火舌。他完成这一系列动作不过只在一瞬之间,窗外那人反应倒也快,气愤地啧了一声后吹响骨哨。

这下连霖若都听得见数人迅速逼近时脚步轻而稳地踩在地上,发出如秋叶扫落的沙沙声。

念尘叹了口气:“阁下如何就不死心?既要来取我性命便自然知道我是何人,又难道不知我阁中影卫神速?明火玉已亮,诸位此时不逃又更待何……”

话音未落,一把玄铁大刀破窗而入,正正停在念尘耳边,再横拉一刀,将那窗棱斜斜斩开。

霖若不由自主惊叫一声,忙把念尘往角落拉。

念尘冷冷地眯起眼来:“国寺前殿供奉逝者以佑其早往极乐,奉劝诸位莫要以一己私恨脏了这块地。”

窗外低低传来一位青年男子略带嘲弄的清朗笑声,下一刻那刀便收了回去,接着有一男声低如龙吟:“这话叫你说出来还真好笑,这一方天地之间最能脏了佛家净地的还当是你七皇子。今日少主不愿造杀业,权当给你个警醒:常莽之中惦念你那项上人头的家伙多如牛毛,万万莫要在我们收下之前叫别人拿去当酒碗使了。”

那人刚说完,青年男子又冷笑了一声,倏尔众人的脚步声再一次响起,轻而稳地离开了。

人走了,念尘却没有放松下来,而是转头去看瑟瑟发抖的霖若,柔声道:“方才那一刀可吓着你了罢。”

霖若只觉得手脚冰凉僵硬,先前被他拉着往墙角扑时膝肘各处都蹭破了一层油皮,叫粗砺的麻布磨着更是火辣辣地钻心疼。

南昕王说让她襄助念尘时,她自觉不解,凭他七皇子和萦雪阁主的身份,行于常莽之中该比她方便多了,又何至于需要她的帮助?即便说到维心阁举阁示好于他能助他在莽中得人心,她其实也听得懵懵懂懂——可方才若不是那些人收手,即便念尘的人再如何迅捷如风,也未必真能及时赶到。那人不也说了,常莽之中要他性命之人多如牛毛,所以他为了自己的大业,一直活在这样的腥风血雨中?

念尘见她白着一张脸不说话,便只道她闺阁女儿没见过这场景,苦笑叹道:“难为你被我拖累了,要经历这样的事。”

霖若抬头看他:“殿下常莽之中树敌颇多,是为了心中大业吗?”

念尘的笑容瞬间消失。

他直勾勾地望着她,心中虽又一次惊叹她那双眼睛何其清明澄澈,语调却凉得吓人:“除却昕王叔寿宴上隔了屏风那次,你我相见不过两面,三公主倒敢对我心中所想妄加揣测了。”

霖若哑口无言。

他是她师父的骨血,两人还经历了方才这样生死之事,她满以为他会对她生出几分信任,这才因为担心他多嘴一问。可他还是这样满是敌意甚至露出杀意地防备她——若他不是如此模样,她肯定脑子一热便会将“待我来日继任阁主,维心阁上下定为殿下尽心效力”这样的话脱口而出。可此时此刻、此情此景,再说这样的话无益画蛇添足,更惹他怀疑。更何况她因为他这一句话彻底冷静下来,想起来父王的话也会叫她为难:维心阁终究不是她一人的,她一个从天而降的所谓阁主又凭什么能做蔚山众人的主?

她忽地又明白父王为何知道她七夕夜与他见过面后,要说那样一句话。

“……他志在天下,并非池中之物,自然不是可许终生之良人。”

几次会面他都是那样殷勤亲切,甚至有些拉扯越矩之行她都不再排斥,若再多见几次,她又如何能保证自己不会耽于其中?前车之鉴便在眼前,欲问鼎天下之人终究凉薄。不过所幸她将往南下,日后再难相见,当然不会与他相许终生。

思及此,霖若笑着叹了口气,忍着皮肉之痛坐直行礼道:“臣女惶恐。臣女实在担心日后自己也在莽中树敌颇多,可为臣女心中所图乃悬壶济世之大业,自当九死不悔。今夜来此本是为谒灵,却遭遇凶险之事,小小女子自当惶恐不安,一时糊涂以为殿下与臣女是同道之人,言语无状,却实在无意窥探殿下心思,还望殿下恕罪。”

念尘被她这突然的疏离唬得也是一怔,防备心登时烟消云散。他伸手要去扶她却被明显地避开了,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只愣愣地眨着眼望她。

“若儿!”南昕王的声音从外面传来,似乎是在外间没找到霖若,他那高大的身躯便弯腰挤进了小间的门,甚至都没看见念尘,就拉着她前后左右拿眼睛仔仔细细扫了一遍,这才松了口气,“我于明堂听得前殿方向似有明火玉之声,便立刻赶来,所幸你没事。发生何事?你怎的带了明火玉?”

霖若正因为他的到来松了口气,向念尘的方向颔首道:“方才有人要刺杀殿下,明火玉是殿下放的。”

南昕王这时候才看到念尘,拱手向他行了个礼,又上下打量了他一会儿,盯着他冠上的那枚弩箭道:“臣一时心急,并未让明堂外御侍跟随。待臣将女儿送出寺,再回来与殿下议此事,望殿□□谅。”

念尘忙摆手道:“三公主被我连累受了惊吓,自当由昕王叔送回府上好生休息。刺客一事我终究毫发未损,御侍留守明堂护卫父皇是应当的。”

霖若向他行礼后便出了门。

出殿门后南昕王看了她好几次,总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霖若便淡然笑了:“父王放心,女儿与殿下并未在小间私会。女儿去看芸妃娘娘,才发现殿下也在。”她笑道,“小间中先人与神佛都在看着,女儿还不至寡廉鲜耻到如此地步。何况来时女儿已同父王说了,不会对殿下生出妄念痴想。”

南昕王不置可否,指着她的膝盖道:“为父背你回马车上罢。”

霖若低头一看,原来已经微微渗出血点来了。

念尘倚在门口看着南昕王蹲下身去把霖若背起来,父女两个慢慢悠悠地走在柔和的月色下,倒是温馨得很。

等两人渐渐缩小成一个微微颤动的点后,他回头道:“你蹲在地藏后看热闹倒是开心,嫌命太长了?”

朱雀摇着头走出来,颇有些惋惜道:“我听闻阁主三岁成诵,五岁入学,后来行于莽中,见人过目不忘,不可不谓绝慧。可惜阁主不懂女儿心思,面对这么个妙人儿也如临大敌,把人家气跑了。”

念尘这才明白她为何忽地冷淡起来,自然有些懊悔,嘴上却不以为意道:“你先前怨我把美人当蛊皿过于冷血,如今我想通了,她这样远离了我,于她又何尝不是一件好事。”

朱雀闻言倒是往他脸上瞧了两眼:“阁主莫不是……”

“怜香惜玉之情人皆有之,何况是这样一个意欲悬壶济世的清妙之人。”念尘边往殿外走,边把那枚弩箭从冠上取下递给他:“她说箭头淬了毒,你带去查查是什么。我看这弩箭不像莽中流通之物,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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