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生们都健康地早睡晚起，成年人的夜生活这才刚刚开始。

中秋假期期间，都市隶人群的女教师们短暂回归都市丽人模式，又聚了一次。

晚上十点，她们刚吃完一顿烧烤，已经做好准备坐在牌桌上，准备打几圈麻将。

一提到要打麻将，原本有些困倦的王熙凤一下子就不困了，目光灼灼，准备今晚要大干一场。

打麻将是一回事，聊天是另一回事。几个人在一起，嘴巴是不得闲的，每一秒都在聊天。

平儿和李纨、秦可卿正在商量，下周军训，她们可以去哪里小玩几天。

虽说学校规定，军训期间科任老师也要留在本地，随时做好上课的准备。但是大家提前看好了天气，又有王熙凤给她们通风报信，偷摸去周边度两天假，也并不会造成什么太大的问题。

王熙凤听了可不乐意了。她随手打了张牌出去：“你们可是舒服了，还可以讨论下周要去哪里玩！只有我，还要每天在太阳底下守着学生。惨啊！”

李纨坐她对面，睇她一眼，半开玩笑地说：“我看你这班主任，当得也挺乐在其中的呀。我是受不了一点了，上一届带完，说什么也不想当了。”

平儿坐王熙凤上家，此时轮到她了，也不说话，先看了一眼摸到的牌，默默地又翻倒了三张牌。“先杠一个。”

然后她接上两人刚刚的话，哼笑两声：“呵，暑假的时候，也不知道是哪个女人，发誓自己再也不想当班主任了。结果开学前两天，突然又跟我说，可是那可是清北班。”她学着王熙凤的样子，又很讨打地重复了一遍：“那可是清北班~”

王熙凤瞪她一眼，“好你个平儿，在这里揭起我的短来了！你们一个个的，给我等着！今天晚上不打得你们裤子都输光，我就跟平儿姓！”

“哎——”秦可卿急忙拦住王熙凤要摸牌的手，笑嘻嘻地说：“不好意思，碰一个~”碰完，她又故作感叹：“凤姐，你就安心地去上班吧！我们仨个会替你把日子过好的！”说着，她又打了一张牌出去。

“哈哈！胡了！”王熙凤定睛一看，得意地把牌堆推倒。“清一色！小美啊小美，我可真是谢谢你，大好人啊！”

王熙凤一副胜利者的姿态，抄着手站了起来。“你们慢慢继续哈，我先去接点水。”

“这才哪到哪！你给我等着！”

……

*

中秋假期有多开心，上班就有多痛苦。

周二早上，王熙凤顶着一张阴沉的脸坐在讲台后。她推推眼镜，指挥学生们快速分发和试穿军训服装。

薛宝钗这班长是选对了。她带着探春和湘云，有条不紊地发衣服，如果有不合适的，也立马登记下来，马上派了几个跑得快的同学去统一更换。

军训服装全套都是迷彩色，由帽子、外套、裤子、腰带、鞋子组成，大家拿到衣服之后，一件件地试穿。除了裤子和腰带，其他部件的试穿都能直接在教室里进行。每个班换裤子的时间则由年级统一安排，现在还没有轮到1班。

宝钗在假期时贴心地将军训注意事项发在了班群中，所以大家基本上都准备了柔软的鞋垫，此时正在各自与军训服搏斗，教室里一片热闹的景象。

当大家都基本上穿好了统一的军训服，场面就开始变得有些不受控制起来。

贾宝玉和柳湘莲的座位之间相隔千山万水，但并不耽误两人的眉眼传情。他们双目对视的一瞬间，不约而同地大声嘲笑起对方的扮相：

贾宝玉的外套袖子长了些，穿上仿佛戏班子里唱戏的猴；柳湘莲的裤子又稍微有些短，被他穿出了一副精神小伙紧身九分裤的风采。

更有男生充满创造力，用铅笔把人中涂黑，大喊“八格牙路！”，引得周围连连直呼，皇军是不是把帽子戴错了。

女孩子们也陆陆续续从厕所走了回来。大部分女生穿上的时候，都显得有些不情不愿。这衣服散发着一股浓浓的消毒水气味，不知道是倒了多少手，被多少人穿过的旧衣服；穿上也不好看，甚至比穿校服还要再丑三分，特别是那个帽子，戴上之后，所有人脸上都是一副“已老实”的神色，但是不戴又晒得慌。有种手心手背都是屎的美感。

晴雯是把对这身迷彩服的不满表达得最明显的人。她用两个手指头捏着衣服看了又看，最后才嫌弃地穿上了。炎炎夏日，她的内搭依然穿了一件长袖，宁愿热点，就是不想让这套衣服多挨着自己哪怕一寸。换好衣服，晴雯又在厕所的镜子前紧皱着眉头端详了好久，最后决定把外套敞开，再把袖子稍微挽上一点，这才差不多。

从卫生间回到教室的路上，晴雯的脸色依然臭臭的。

珍珠劝她：“就这一个星期，咱们忍忍就过去了。”

晴雯依然心烦意乱：“哎，不是这个原因！”她嫌恶地看一眼衣服，又悄悄凑近说：“我刚刚在厕所，发现大姨妈突然来了。现在有点不舒服。”穿上这套衣服就更不舒服了。

珍珠有些担忧地小声问：“那你带布洛芬没？”

晴雯摇摇头：“现在还好。”还在可控的范围内。

珍珠只好说：“你要是不舒服，咱们就跟王老师说，待会去一旁休息一下。”

见大家都回到原位，王熙凤看一眼钟，嘱咐大家把水杯帽子随身物品带好，急忙把所有学生牧到操场去，准备开始军训。

1班男少女多，王熙凤带学生下去的时候，自然地分成了三列，男生一列，女生两列，按照身高由低到高进行排列。

晴雯个子高，早已习惯自己在各种排队的过程中会理所当然地被分到最后排。珍珠为了照看她一点，也和同学稍微换了一下，站在她的旁边。

不知怎的，晴雯今天总觉得哪里都不舒服，如果用一个成语来形容，那就是“芒刺在背”。

她在心中把原因归结为这套奇丑无比的军训服，穿上简直让人灰头土脸的。

但是实际上，晴雯的直觉是准确的，在她的身后，确实有人正盯着她看。

排在1班之后的是2班的队伍。晴雯在1班的队尾，身后就是2班的队首，班主任在的位置。

王夫人在晴雯背后看了好久了。她的本意并不是看晴雯，而是想在1班队伍里看看她的好幺儿贾宝玉。贾宝玉站在队伍的中偏后，正快乐地和周围的同学们展示自己穿上军训服的样子，见女孩子们被自己逗得咯咯直笑，他也快活地跟着笑了起来。他们宝玉就是这么惹人喜欢的一个好孩子。不过王夫人很欣慰地看见，周围的女生还算是有些自知之明，很有分寸感地没有靠他们家宝玉太近。

她收回自己的目光。转到一半，便见到晴雯一脸不爽地站在自己前面，旁边还站着珍珠。

这个珍珠！自己明明嘱咐过她，让她站在宝玉旁边，帮忙照看一下宝玉，怎么站到这里来了？

她转向晴雯。从客观的角度来看，不得不承认晴雯是个青春的小女孩。但是长得有点好看，也不是让她在这个年纪过于虚荣爱美的理由啊。

王夫人横挑鼻子竖挑眼。别的小姑娘，比如珍珠，都把衣服扣得好好的，帽子也戴得整整齐齐的，看上去多么朴实可爱。再比如前排带队的薛宝钗，也把军训服都穿得服服帖帖的，照样是个大气明媚的好姑娘。这个晴雯呢，衣服拉链也不拉好，裤腿和袖子还偏要挽起来一截，帽子也一脸嫌弃地不肯戴，非要拿在手里扇风。随身的水只带了一小瓶，她居然还有空见缝插针在衣兜里揣一把小梳子，此时正拿着梳子边走边梳自己的头发，还让珍珠帮她看，刘海有没有梳整齐。

晴雯转过脸来时，王夫人又仔细看了看她的脸。感觉这小姑娘的脸简直是白得不正常，指定是涂了什么带颜色的防晒霜。连嘴唇的颜色都红得跟别的姑娘不一样，说不定包里除了梳子，还偷偷摸摸带了口红呢！再看看旁边的珍珠，这才是学生该有的样子。她对比越不满意。

真是够了！她最讨厌这种虚荣的小女孩了，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每天心思都不在学习上。成天打扮得这么妖妖趫趫的，说句难听的，也不知道是要去勾引谁。

这种女孩子，可得离宝玉远一点才行。最好连珍珠都别跟她一起玩了。王夫人在心里暗自琢磨起来。

队首的王熙凤等人对队尾的事毫无所觉。把学生们带到位，整顿好纪律，再交到教官手中，她便一个后撤步，和其他班主任一起站到了阴凉的地方。

树荫底下就这么大点地方，好死不死，她就跟王夫人走到了同一片树荫之下。

“熙凤呀。”王夫人不疾不徐地开口了。

听到王夫人叫她，王熙凤忍不住在心中大叹了一口气。又来了？又要干什么？王夫人主动来找她，那是必然没什么好事。她做好表情管理，朝王夫人转头。

只见王夫人用一副语重心长的语气对王熙凤说：“你别怪我多嘴啊。不是我说，你们班有些女孩子……”她用手在脸上指了指，“怎么来上学，还有化妆的？学生就要有学生的样子啊。”

王熙凤听了这话，先在脑子里寻思了一圈，她印象里班上也没有化妆的女生啊？王熙凤呵了两声，有点疑惑：“这……我们园中清北班的女生，对这种事情还是挺有分寸的。”

王夫人觉得王熙凤简直是在装傻充楞，干脆直接点明了：“你们班那个艺尖，是叫王晴雯吧？你看看她那个衣服穿的样子，还有脸上……”

王熙凤连忙接过她的话，回护了一下：“晴雯那孩子，平常是爱美了一点，还是很乖的，在学校不会化妆。”她想了想，“多半是因为这个原因：她本来皮肤就白，唇色也红，我之前也误会过她，她用纸在脸上和嘴唇上用力擦了几下，纸上也没粘上什么化妆品，我才相信她真就是长这个样子。”

听了王熙凤的话，王夫人脸上还是没有什么满意的神色。她在心中已经事先确信了自己的观点，根本不大听得进别人的意见。她心想，别人班的学生，别人家的孩子，她是管不到，但是这个姑娘最好自觉里他们家宝玉，还有珍珠这些好孩子远点。

第一天上午的训练就这样在烈日下平稳的渡过了。

下午依然是酷暑天气，王熙凤决定开车去附近订一批水果和冰棍拉回来，犒劳一下辛苦的学生们。

有教官的带领，班主任老师并不需要无时无刻都在操场上看守学生。所以王熙凤想着，下午买完东西，稍微晚一点去操场，应该也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越这么想就越容易出事。她带着东□□自驱车往学校的方向驾驶时，接到了薛宝钗用学校班机打来的电话：

“王老师，晴雯晕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