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州。
“白泽和小姐快到哑巴村了。”
贰京进门向二爷汇报自家小姐的行踪,发现他手里的文件还是早上那一页,顺着吴二白的目光看过去,岚灵那只叫汤圆的猫咪正在窗台上晒太阳,他想起小姐的话:猫猫不知道什么叫浪费时间,只知道自己花了一个下午享受生命。
“我们的人也准备好了,今天就可以出发,小三爷那里没有得到消息,您可以放心。”
另一边。
白泽带着岚灵到达东南亚的哑巴村,对她说了哑巴村的故事,她一向对这种奇奇怪怪的传说感兴趣。
她不相信所有的孩子都会在第一次打雷后失去说话的能力,更不相信所谓的离开村子就会死亡,在她看来这个村子可能是有某种特殊的信仰,这种信仰让他们对刚出生的孩子做了什么导致他们不会说话,或者有什么基因遗传病导致口不能言。
既然提到了传说,那么这次他们的行动应该和哑巴村的传说有关,岚灵想不通,难道哑巴村成为哑巴是为了守护什么吗?
他们到了哑巴村的驻地,白泽带着她去见这次雇佣汪家的人。
“雇佣我们的人姓焦,你和我们一样叫他焦老板就好。”
雇佣?所以是这个姓焦的要抓她,她跟着吴二白慢慢接手一些事务,到从没遇到姓焦的,不知是些什么恩怨。
哑巴村很安静,偶尔遇见的行人也只是专注于自身的活计,对外来人一点也不感兴趣,进了白泽口中的驻地才热闹起来,他带着她快速穿过人群,敲响焦老板的房门,说明目的后进入。
屋子里很是整洁,只是沙发上的两个人在岚灵看来显得与环境有些格格不入,穿着性感的漂亮女郎依偎在中年男性怀里,秉持着非礼勿视的原则,她别开眼。
“这位就是吴家小姐吴忧吧?”
焦老板放下搂着女郎的胳膊,坐的正了些。
见岚灵沉默以对,白泽答道:“是。”
焦老板轻笑,“说起来你也算我的小辈,我和吴三省可是老朋友。”
“老朋友?”岚灵似乎明白了什么,继续道:“我爸总说三叔欠的债太多,吴家需要替他还,没想到如今我这与他素未谋面的侄女也有给他还债的一天。”
“哈哈哈哈!”焦老板笑着起身,径直走到她面前,“我这个人虽然不是好人,但也知道自己该记恨谁,我和吴三省的事倒也不至于牵连后辈。这次抓你来,是因为你那什么都要插一脚的父亲。”
岚灵观察对方走路,发现他腿脚似乎不是很好,没有多大年纪,却要靠一根拐棍辅助。
“我要做的事情,不希望有人来打扰,他却派了黑瞎子也来了这里,为了阻止他,我只好将侄女你请来,希望他能识相一些,他不干扰我,你自然也会安然无恙,放心!”
岚灵垂眸,师父也来了这里,所以在这里她也不算孤身一人,师父如果知道她在这,一定不会坐视不理,她对此地完全不熟悉,焦老板又有那么多手下看守,她不知道该怎样与黑瞎子建立联系。
听着焦老板长辈似的语气,岚灵对他回以微笑,“所以您是在赌在我爸心里是他的计划重要还是我重要?”
“错了错了。”焦老板摇头,“我是在赌他的心里是你这个刚回家三年的亲生女儿重要,还是他看着长大的侄子吴邪重要。”
“什么意思?”
“吴邪快死了,吴二白这次行动的目的是要救他。”
“你说什么?”吴邪快死了,吴邪快死了,吴邪快死了!岚灵耳边萦绕着这句话,她印象里的吴邪明明很健康,怎么可能……
“哦?看来你还不知道,也是,他那样的人。”焦老板轻呵一声,“吴邪怎么样我不关心,我知道吴二白想做什么,我们有利益冲突,所以我会阻止他,没有人可以破坏我的行动,没有人。”
焦老板很自信,说这些话的时候完全是胸有成竹。
“好了,你的疑问我已经解决了,我比谁都希望对吴二白来说你比吴邪重要。”焦老板重新坐回沙发上,将女郎揽回怀里,“白泽,带她下去吧。”
“是。”
岚灵的房间与焦老板隔了一间,只有一个朝南的窗户在走廊一侧,外面有人轮班看守,白泽不用待在房间内。
有了独处的时间,她沉下心开始梳理目前已知的信息:最重要的一点,焦老板说吴邪快死了,在她被抓前父亲和焦老板就都已知晓;第二,哑巴村的秘密与吴邪的性命有关;第三,父亲派师父到哑巴村调查被焦老板发现,焦老板为了阻止父亲抓了她。
不对,还有第四点,白泽说的汪家那批怀孕的女人,她是吴二白的女儿,那么其他孩子呢?
她得逃出去,必须逃出去!这是解决目前困境的唯一办法,只有这样吴二白的行动才不会受到限制,吴邪才能得到救治。怎么办?外面看守那样严,靠她自己绝对不可能,她不知道血缘关系对吴二白来说是否重要,但留在这显然没有好处,她不能坐以待毙。
岚灵拉开房门,在走廊上站了一会,倒是没人阻拦她。
驻地很朴素,就是东南亚农村的建筑简单修整,他们似乎没打算久留,很多破败的地方依然存在。此时她无比后悔初一那天没有带框架眼镜,日抛的隐形眼镜早就丢掉了,四百多度近视的她看不清任何物体,只能大致了解一下周围的环境。
岚灵转身打算回房间,身后不知什么时候站着一个人,大概是焦老板派来跟着她的吧。她没有停顿,直接与他擦身而过,谁知对方突然抓住她的小臂,力气之大让她忍不住发出嘶的一声。
“体弱,不会功夫,眼神还不好,你很容易死啊。”
“我看你才有病!”他也没打算做什么,岚灵很轻松就甩开对方的手。
江子算很轻易地看到她眼神里的惊慌和怒火,没有在意她的话,“你和吴邪一点也不像。”
岚灵暗道糟糕,这人不会是吴邪的仇家吧。
“他又不是我亲哥,不像不也很正常吗?”说完接着向前走,想摆脱这个神经病。
“但是相信他的人都很像,没有一个有好下场。”
这句话让岚灵停了下来,回头问道:“怎么称呼?”
“江子算。”
岚灵回忆了吴邪的笔记内容和胖子讲述的半真半假的故事,没有任何江子算的信息,“吴邪骗过你?”
“我没有见过他,但我会让他死在我手上。”江子算很平静地说出这句话。
没见过吴邪却说相信他的人都没有好下场,岚灵能想到的只有与他有关系的人因为吴邪出了事。
“那么是你认识的谁相信了吴邪呢?”
岚灵等这个答案等了很久,久到她以为江子算不会回答,却在快要放弃前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
“阿宁,我的姐姐。”
阿宁,一个在吴邪笔记中数次出现的人,岚灵记得她的结局,那样美好的人去的那样仓促,生命的终结也不过是一瞬间。
江子算看到她细微的表情变化,快步向前,“你知道我姐姐。”
不是疑问,是肯定的语气。
“知道一些,但据我所知你姐姐是为裘德考工作,她的去世是一个意外,和我哥有什么关系。”
岚灵虽不想和这样的人掰扯那么多,但也不能看着他把仇恨转移到吴邪身上。
“我姐姐信任他,他却把她留在了那种地方!”
“我不想和你吵架,我们两个都不知道当时的情况是怎么样的,你轻飘飘的一句‘把她留在那种地方’就可以记恨吴邪,那你又是否知道他已经努力想要把她带出来了。”她越发觉得这人不可理喻。
江子算嗤笑一声,“结果还不是一样,他们都活着出来了,只有我姐姐永远睡在泥沼里。”
岚灵算是明白了,这人完全就是想要找个人去恨,和这种人讲道理完全没用,他就是个疯子。她把想要说出口的话憋回去,骂了声“有病”就离开。
江子算笑了,他是有病,最爱的姐姐死了,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是他在乎的,姐姐希望他活着,那他就送吴邪下去和姐姐见面,这是他活着的唯一动力了。
岚灵回到房间,外面看守很严,虽然跟着师父学了些简单招式,但依靠自己逃出去依然是不可能的。
在这里的第五天,天气开始转变,乌云压的很低,但整个白天都没有下雨,只是傍晚时偶尔从远处传来几声雷声。焦老板的手下从下午开始准备,似乎是要出去,那么多人一起,乱中有序,焦老板雇佣的都不是简单角色。
岚灵趴在二楼的栏杆上往下看着,她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不得不感慨人的适应能力真的很强。
等下面列队整齐,焦老板才从房间内出来,岚灵已经知道他身边的女郎叫做三叶,三叶在给他穿雨衣。
看来是要出去,这个时间又加上下雨天已经很黑了,岚灵对无视她正在下楼的焦老板道:“焦老板,我能去吗?”
“在这里呆着。”他连头都没回,只留下一个背影和踏在楼梯上的脚步声。
看来是很重要的事,来到这里那么久,这是他们的第一次行动,她想知道他们要做什么,毕竟那与救吴邪的命有关。
一群人踏着雨水离开,乌云似乎压得更低了,一转眼天色已经黑透。
被拒绝也在意料之中,她不难过,这时驻地里只剩下四个人,她,三叶,江子算,白泽。
这个逃走的时机太过难得,她在下午看到他们准备的时候就开始规划,还好剩下的人不多,否则完全没有办法,毕竟武力值再加上人数她可搞不定,现在最需要注意的就是白泽和江子算。
焦老板走后不久,雨势渐渐大了起来,岚灵趴在栏杆上看雨,额边的碎发已经被雨水打湿,说是看雨,其实远处雾蒙蒙的,天又黑,什么也看不清,只有院子里和走廊下发黄的灯光笼罩的地方可以看到细密的雨丝。估计是她在外面,另外三人也站在走廊下没有离开,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倒也没人开口说话。
天空中强光闪过,岚灵还没来得及捂住耳朵雷声便已传到耳畔,她顺势抓住右侧江子算的胳膊。雷声过去,她很快后退一步与江子算拉开距离,轻声说道:“抱歉。”
以江子算的视角来看,岚灵刚才抓住他的手很冷且微微颤抖,此刻她额前的水珠顺着湿发滴下,本就白皙的面孔没了血色更显苍白,默默在初见时的评价里再加上“胆小”二字。
“江子算。”三叶从岚灵旁边经过,瞥了她一眼,脚步没停却是径直去往江子算房间。
江子算跟上三叶,此刻没有焦老板的直属手下,两人倒也没有遮掩。
“衣服湿了,去换一件吧。”一旁一直保持安静的白泽出声提醒。
她朝白泽勾起一个微笑,进了房间。她先往杯子里倒满开水,等待了几分钟,然后拧松暖水瓶的底部,她用手指试了一下杯子里的热水,很烫,拿起杯子将水泼在右侧小腿上,忍着疼没有发出声音。她拿掉暖水瓶的底座,在雷声中摔碎内胆,玻璃和热水飞溅,小腿还是受了一点伤,她安慰自己,没关系,更逼真了,并快速将一块玻璃碎片藏进外套口袋。
门外的白泽听到声音后推门进入,看到的便是岚灵坐在一片狼藉中抱着腿流泪呼痛的场景。
他连忙将一旁木盆里的凉水端至她身边,也顾不上避开玻璃划出的伤口,直接将凉水洒在她烫红一大片的小腿上。
“凉水不干净,伤口会感染的,你等我一下,我去拿烫伤药和纱布。”白泽说完便快步走了出去。
岚灵知道医疗物资都放在走廊尽头的房间,她最多只有五分钟。她起身,在走廊看不到白泽的身影,戴上桌子上的鸭舌帽便直接跨过护栏从二楼跳下去,她选的位置是观察过的,下面有一个大水缸,因为下雨,水缸上盖了一块圆形木板。
跑出院子,腿上传来的轻微刺痛提醒着她不能停,一旦被抓回去等待她的将会是什么她无法想象。按照规划好的路线,驻地西南侧约两百米处有一大片树林,只要进了树林,黑暗中这样大的雨她能逃掉的概率是很大的。外套已经被她扔在了刚出驻地的路口处,另一个方向通往哑巴村内部,她握紧手中的玻璃碎片,这是唯一能给她安全感的东西。
她尽力跑着,为了不留下明显的脚印,尽量将脚步落在路边的矮小杂草上。她将帽檐压得更低,试图阻挡雨水进入眼睛,每一次呼吸喉咙都似被数根针扎,喘息声愈发大了起来,不知摔倒了多少次,若不是大雨的冲刷此刻她该是满身的泥浆。